三曲峡,因其为出京之后第三个峡谷而得名,并非峡谷拐了三个弯。
陕江出京之后,先是金辉峡,再到二曲峡,再到三曲峡。
三曲峡江面狭窄,两岸高崖峭壁,易守难通,历代皇朝皆在此设立据点,以保京畿平安及追缉京城逃犯。
元淯帝亦不例外,立朝之初便派影卫将前朝老据点整修,继续投入使用,稍有风吹草动便出手拦截或摧毁过往船只,宁可错杀亦不放过。
既然大方向是护送湖北王之子归鄂,想凭这个大恩惠得到陆昭武支持,何之洲就提前将暗桩安置到沿途各处,尽量接近影卫老据点,老据点动手之时即刻出手制止。
如何可鹏对陆晴茵所言,他只是到各处巡视督查,遥控指挥,又是轻装简从,因此走得比水路快。
预判影卫不会在二曲峡动手,他干脆直接来到三曲峡。
果然,暗桩总领禀报说:“二曲峡老据点没有动手。”
三曲峡搞事的可能性增大。
何可鹏趴在树丛里,居高临下俯视峡谷,总领低声指点何处何处是影卫的老据点。
无多久,南门镖局的船队出现在峡谷口。
南门镖局运镖,既运货也保人,此次即是保人:船队六只船皆是客船,且关门闭户,乘客从不冒头露面。
何可鹏见船队挂出镖局的镖旗、镖号,不由心情烦躁:“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给对手提供目标?”
总领说:“听说是九公子命令,警示此为镖船,容易惹祸,请民船闪避。”
何可鹏定睛一看,镖局船队果然与民船保持距离,不由哂笑:“书痴!”
话音刚落,耳边拂过阵阵异响,原来老据点射出无数利箭,箭箭射向镖局船队,不由心惊。
“少爷放心。”总领说,“船队的顶篷、门窗都用兽皮加固,箭矢无法穿透。水手身着防箭衣,避在盾牌后划船,无大碍。再说,影卫还没有发现目标船,箭矢分散,攻击力有限。”
何可鹏皱起眉头:“万一他们用火箭......”
“倘若他们对船队形成威胁,我们的人会即刻出动。”
三曲峡水程不长,何可鹏见船队很快接近峡谷口,就匍匐着往后退:“我们到下一站去!”
下一站,是猿愁峡,水程更长,峭壁更陡,且长满荒草杂树,更难通过。
船出三曲峡后,眼前一片开朗。
水面宽阔,四周尽收眼底。两岸离得很远,且没有了刚才的高危陡壁,代之以平缓的小山包。
这一段水路暂时安全。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允许出舱望风。
漓豆坐于舱内,从敞开的舱门往外看,身边的堂妹江云莺不敢相信:“就这样过了?”
“还要怎的?船都被射成刺猬了!”蝶风一边用锤子将箭头往外敲,一边笑她,“若是没有这兽皮,你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云莺吐吐小舌头。
漓豆刮刮她的脸蛋:“都说危险万分,你偏要跟来。”
出发前夕,江云莺求这个求那个,摆出百般理由,一定要跟着下鄂州。
“父亲母亲困了我十一年,连远一点的街巷都不许去,好憋屈呢!”
“三姐姐能去,我也能去,我要学三姐姐!”
她跟三姐姐学到了小盲流本领,偏这闯龙潭虎穴不敢学不成?
偏偏三姐姐对她管得严,无论如何不答应,最后是随三姐姐去南门时求了韩师兄,韩师兄心软答应的。
韩牛栋说:“她如此虚心好学,又答应只在船舱里走动决不出来,再说,她可是立了大功的。”
这最后一句说服了漓豆。
可不是,江云莺竹林偷听,将黑风教杀手的时间地点,特别是人名,听得清清楚楚,漓豆冒充楚亭君写给何之洲的信才如此有理有据,震慑得何氏乖乖收手,还派暗桩沿路护送。
现今在船上,见堂妹果然乖巧,也就更疼爱几分,又见她锤箭头锤着锤着靠近舱口了,连忙喊回来。
蝶羽、蝶风及云莺在船舱内将箭头往外顶,南门镖师在外面拔,拔出的箭在船头堆成一堆,很是吓人。
两艘民船经过,见船头船尾挂着标注“南门镖局”的灯笼和牌子,就虚高声气问:“你们保的什么镖?刚才被箭射得这样厉害?”
一个镖师头子回答说:“也就护送湖北王府的几位贵客。”
那问话的听说是湖北王府的贵客,立刻闭口不言了。
天下皆知,朝廷对湖北王忌讳得很,以各种名目打击湖北王府的人是常事。
镖师头子对那人说:“贵客有话,请你们远离镖船,莫被我们牵累了!”
民船上的人很是感动:“多谢贵客爱护!”
说着就把船摇开去。
漓豆见此,轻叹一声。
师兄仁慈至此,将来定是一位仁政爱民的王爷。
不,不甘心让他只当地方王,要尽力助他登上最高位。
那最高位,本来就应该是湖北王的,只因为当时的义军主要将领自私,拥立了平庸无害、方便拿捏的元淯王,致使陆昭武英年早逝。
现今推倒重来,决不能让悲剧重演。
申时正,船队进入猿愁峡,若顺利通过,则可到祥源码头过夜。
才入峡谷,陡然天阴,原来两边的峭壁遮天蔽日,影响了天色。
普通民船知趣地远离镖船,只有几艘似乎不知情,或不怕死,在客船前后近距离开着。
很快,密集的箭矢从两岸射出,直指六艘镖局客船。
因为在前面的三曲峡,影卫的射箭并未得逞,因此镖船并不慌乱,水手全副武装,避在盾牌后继续划桨。
“怎么还射箭呀?真是贼心不死!”江云莺狠骂一句。
漓豆说:“这不过障眼法,让我们麻痹大意,以为会像三曲峡一样容易通过。估计很快会换火箭!”
话音刚落,就听赵曙在船头喊:“小心,敌人放火箭!”
众人从门板空隙向船头望去,风车似的剑光中,无数火箭被击飞,拖着火尾巴掉落江中。
应该是赵副领在运剑挡箭。
“赵副领,到舱里来吧!”漓豆喊一声。
剑光中传来赵曙的声音:“我没事!你们找位置躲好!”
漓豆挪近大水缸,捞起里面的水桶,随时准备灭火。
江云莺等也靠近另外三口水缸。
船舱两边传来“哼唷”声,是赵曙的手下及南门镖师在击箭护船。
水手们猛力划桨,客船像离弦之箭向前飞奔。
无奈,火箭实在太多,水手出现了伤亡,有三个镖师临时改去划桨。
船依然开得飞快,但是,也着火了。
舱壁越来越燥热,噼啪声中,一扇窗棂掉落,血红的火苗卷进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