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东兼新地主老头胡思乱想着。
他到门口转悠看看,又回来坐着喝茶。
喝着喝着,他把茶缸子一扔,自己在那里又生起气来。
“这几年,政府就是他 妈的有些胡来。
好好的打了军阀建设国家不是挺好,非要把一帮子一起北伐的老少弟兄都给杀的杀,轰走的轰走。
你要这样干,干嘛开初要说他 妈的那么好听,老子那时候都听了肉麻!
这简直就是土匪绑票又骗人嘛!
先说付了大洋就放人,收了钱就他 妈的翻脸不认人,撕票。
他 妈的——
你这其实是撕你他 妈的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
说着说着他又晃到楼房门口,向外看天色。
“妈的,也不知道小章子个小子到了哪里。
你小子要是赤党,要是还不快点跑得远远的,就是一个大混球!”
他目光扫动,突地打个寒战,赶紧退回来。
“他妈的,刚才那什么狗屁‘白无常’,来头不善!
老子还以为都他妈的走了,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在对面安了个钉子!
老子得小心点!
小章子,你小子走了,就不要回来!
你要是回来了,就是迎着北洋军重机枪枪口硬冲的蠢货!
就是一头最笨最笨的驴!”
——头天黄昏,章大掌柜对老房东兼新地主老乐头说:“老乐哥,我去找一个名叫龙老七的人吃饭办事。
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住了。”
老乐头中午喝了点酒,年纪大了不胜酒力,脑子还稍有点迷糊,说:“小章子,老子还想今天晚上和你杀两盘。老子刚学了一招,就你那一手屏风马,算个屁!”
章大掌柜看着老乐哥,心里有些许难受。
他想:“我这一撤退转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和这生死老战友再次相遇!”
他说:“老乐哥,你好好再练一练,也许我下次跟你较量,还真地就下不过你老哥了。”
老乐微微一惊,眼光定了定,说:“怎么,不对不对!小章子,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和你老乐哥告别?”
章大掌柜说;“哎老乐哥,我什么也没说,你怎么这样想?”
老乐说:“我听出来,有那么点味道。啊,你真地要走?”
章大掌柜说:“老乐哥,看来瞒不过你。
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办些柜上的事情。”
老乐看章大掌柜的眼睛,点点头道:“这应该是实话。
唉,看这样子,你柜上的事情,还真地挺紧要——
肯定比跟我下棋要紧。
你去你去,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尽管说!”
章大掌柜说:“就是我刚才说的,我马上要去找龙老七。”
稍微停一下,继续道:“明后天,政府方面可能会有人来找我有事,你就说,我去找龙老七了,没回来。
别的,我没有什么事情了。”
老乐说:“哎。哎不对,是不是如果什么官府的人来问,我就说不知道?”
章大掌柜笑道:“老哥,你那样说,不成的。
我在你这里租房子住,你每天都在家。
房客有什么事情,常常跟你说一声。
我们还在一起打过仗,是老少兄弟。
别人问你,你说我出门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