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涯南下之时,李众寻业已别了伍成柔,渡过黄河,向南走去。
众寻不愿经往东京,便绕道河南府,途径中岳,正要游览一番。此处乃中原沃土,嵩山独秀。又分太室、少室二山。少室山下为禅宗祖庭,少林寺所在。太室山巅乃是嵩山绝顶峻极峰。
众寻轻装简行,心无杂念,悠然登上太室山。仰望绝顶冲天,正是嵩高维岳,峻极于天。这峻极峰正是四十年前陆行休、阮离亭与虚舟三人相会之处。
只此峻极一会,使江湖消歇几个十年?人尽道峻极之后,再无英雄,江湖已老,人人唱衰。众寻自小便听得三雄赴会之事,总听人念那北镇大侠阮离亭的镜花身法水月弓如何玲珑精妙,无所不能。又言惟有剑痴陆行休的此生剑法可以破敌,横行天下。剑法绝妙,却又奈何不得虚舟大师的明台心法,竟不着毫伤。三人相爱相劲,相约峻极一会,却不知三人当日到底遭逢何事,竟致江湖这一场巨变。
众寻想到此,不禁提了气力,从阳面大步上山。一气登到半山腰处,下望登封小城尽收眼底。稍稍停歇,复又登攀。愈近山巅,愈加高涨。众寻提一口气,踏软烟步,终至山顶。凭高独啸,壮怀非常。
古来英豪多到此,恨不见古来英豪。而我如今凭栏啸,笑古人不见今英豪。
众寻念起古今多少英雄事,又自思今生可笑。凭高临风,感慨良久,忽然想到眼底风光无限,却终有下山之时,突然乏绝兴致,于是背身离峰,从阴面缓缓下了山头。
从来游人访山,上坡时皆踌躇满志,万事无难。一旦登顶,下山时便百无聊赖,再无闲心,只想快走。以为山间风光尽览,岂知山南山北,上山下山,各是一般景致。众寻思至此,遂不再焦躁,游赏下山。
这太室阴面素有一条大道,专供登顶下山的游人,因无雅致,只求快走。众寻此时却不走这人力磨平的大道,反捡崎岖小路下山,一一细看这中岳风光。兜兜转转,跳石穿林,山深处果然别有洞天。
如此走着,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酒香。众寻经前之事,已多时不曾饮酒,如今闻见酒气也觉鼻中一爽。转又心疑这深山峭壁中怎会有酒家,愈想愈奇,忍不住依香寻去。
穿过一片密林,露出一条溪水,香气愈发浓烈。众寻俯下身去,掬一捧水,一饮而尽,甚觉清香。复又沿溪而行,越走越深,枝丫横斜,不似行道。众寻起了兴致,哪里怪他山势蹊跷,拨叶开枝,钻入林中。溪水不深,却不断流,众寻隐隐觉得这香气似从水中飘出,便一路沿溪寻去。问那源头,竟是从一面峭壁中流出,周围藤萝密密匝匝缠成一片。众寻拾块尖石,狠力斩断,居然露出一面洞来,内有滴滴水声。众寻见此愈加心奇,不顾凶险,钻入洞中。先觉一阵彻骨寒意。站起身来,借着洞外日光,抬头一看,果然别有洞天,竟是偌大个去处。
再找那溪水,原来是穿洞而过。仔细看去,溪畔却放了一张石桌,桌角倾着一个酒壶,正好跌进溪中,不知被这溪水冲浸了多少时日。
众寻欲要上前去看那酒壶,走到石桌近前,忽然发现石桌之下还躺着一个男子。众寻唬得一惊,退一大步。环看这洞中景象,想来概是久已死去的尸身,遂鼓着胆子,上前探视。趋近一看,那人似有半百年纪,三绺髭须尚在,面色潮红未退,一身布衣仍存,却不似死人模样。众寻愈看愈奇,忍不住伸手去探那鼻息。却是似有似无,微弱至极。众寻断不得鼻息有无,却真真感到一温尚存,便断定此人未死。
惊骇之余,众寻便用手去扶那人,轻轻唤着不醒。又去捧了一把溪水,竟也有淡淡的酒香,淋在那人脸上,摇他臂膀。终于一声轻咳,缓缓睁开眼睛。众寻心下一惊,看那双眸,竟然一尘不杂,洁净如斯。
众寻扶他坐起,又捡起那石桌下的酒壶盛些溪水给他喝。那人一见酒壶却连忙推开,笑谢众寻道:“多谢小哥好意,这酒却再不敢喝。”众寻回道:“这里并非是酒,是方才灌的溪水。”说罢自己喝了一口,虽然明知是水,却总是散不去一股淡淡的酒味。
那人便笑道:“便是溪水盛在这酒壶中,我也再不敢喝了。我这一醉是睡了几天呀,做了一场大梦,人事却记不得了,幸是被你救醒。”众寻听他说话,又忆起洞外的乱藤,甚是觉得怪异,便问那人:“大叔你是何人,如何会在这洞中?”
那人见问,沉思片刻,便觉头疼,半醒半醉道:“却记不清了,好像是与友人相约登山,路遇此处,闻见一股酒香,便钻进洞来,却见洞中醉倒了一个年轻书生。我摇他起来,他自称是一画师,来此写生,贪饮醉倒了。又请我喝他酿的这酒,我俩相谈甚欢,他又问我不少古今事情。而后他展席作画,我却贪饮到醉了。再一醒,便看见了你。”说罢,抬眼一看,细细打量众寻,惊叹一声,说道:“诶呀,小哥是何处人士,竟与那画师有些神似。”众寻闻说略略一笑,报了姓名,也不放在心上。那人遂又问众寻今日是何时。众寻粗算时间,大概已是六月初旬。那人闻说却大惊,又问是哪年六月。众寻思量那人还未醒透,便细细说与他。
言罢,只见那人面色惊恐,沉吟许久,复又问众寻话可当真。众寻却觉好笑,“大丈夫说话,如何当不得真,骗你怎得。”那人闻说吸一口气,又问些世间人事,众寻一一对答。那人细细听完,惊惶叹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我这一醉竟然睡了四十年吗?”
众寻至此,方听出那人神志不清,或许还在醉中,便也不承他话,反对他道:“大叔,你看我在此也耽搁久了,晚了或难下山,你我边走边聊如何?”
那人惊愕之余,也觉众寻说的有理,便同他一道出了山洞。那人甫一见光,便觉双眼刺痛难忍,许久方才睁得开眼。看见道路,腿脚却又一时迈不开。众寻只好一路扶他先走。那人环看山野,忽然兴致甚好,又问众寻江湖国家之事。众寻只觉他疯癫,随口说些征战杀伐,江湖纷争之事。那人细细听去,每一件人事都初闻,却又仿佛在何处经历,细想来竟似是梦中的情节,只是那些人名事号皆不记得。
众寻又说起女真南犯之事,看他颇扼腕一番。后又提起江湖相约南下凤凰之事,道是就在月末了。那人闻说又是惊异一番,沉吟良久。
说到此时,众寻才看见那人腰间也佩一柄短剑。为是多日不曾碰得剑器,一见心中便痒,便向他借来耍一顿玩。那人也不扭捏,率性摘下递给众寻。众寻也是一路听他罗唣的不耐,有意要震一震他。遂使力拔出短剑,拿在手中玩看,却是久不打磨的样子,剑尖都断了。那人说道:“只是一柄寻常铁剑,钝了些,小哥如不嫌弃可以一耍。”众寻也不客气,撒开阵势,率先舞了一套镇山剑法,大卖力气,使得虎虎生风。那人看罢却只是捋须一笑:“也只是寻常招式。”
众寻听他口气甚是不悦,遂又收回剑势,记起伍成柔说的刚柔相济之理,复一振剑,打出凌云四式,急不收手,又使几招蹑景剑法,挥得颊汗直流,甚是快意。一场舞罢,再看那人,仍旧只是浮笑,全不放在心上。众寻气盛难忍,必要压他一头。却又一时寻不得高妙招式,便记起离家前舅父教授的一套连招,那是连费思扬也不认得的。遂又倒转剑来,默默忆起那剑诀。众寻只见舅父使过一遭,记得并不真切,此时却只想着糊弄那人一番,遂也不求精准,七七八八使了一套。手起剑落,已是大汗淋漓。
再看旁观那人,果然眼中一明,说道:“小哥这剑却是有些意思,只是使得如此费力怕是不好。”众寻听着,不以为然。那人复又道:“个中招式或许还要斟酌一二,只是一旦发作起来却要率性。”
众寻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似有几分道理。转念却又想到江湖高士岂有佩这滥剑之理,遂不甚信他。将短剑复还本主,仍旧赶路。
那人渐渐迈开了腿脚,一边走着,仍旧是问个不听。众寻被他问的不耐,总觉这人奸诈,岂有一醉四十年之理。及至将他引到大路上,地势平缓了,便欲撇了他独行。那人见说众寻事急,也并不缠他,深揖谢过众寻,独自缓缓而去,要往凤凰山走。
众寻抽得身来,再无意观赏风景,踮起软烟步,一气奔下山去。
出了河南府域,众寻一路南下,免不得夜住晓行,风餐露宿。所幸是轻装简行,脚步又快。及至六月底时,已赶到潭州境内。
众寻忆起先前时光,那浅云山上,生活虽是简朴,却也人心和善,不禁泛起思念之情。这日早些找处店家休整了,次日起个大早,洗净脸面,理好着装,满心欢喜奔浅云山来。
一直走到正午,看看路程近了。众寻也不停待,踮起软烟步,又翻一座小山,果然就到浅云山下。众寻驻足一看,却吃一大惊。那百米山头,怎地燃起熊熊大火,不禁焦躁非常,急急奔上山来。
一路爬坡,只见山间屋舍尽毁,田亩焚烟。众寻料得不妙,急往大殿奔去。方到高处,便闻金铁杀伐之声。众寻赶上前去,看见烟火之中,两方人马战至一处。众寻认得内中武士,皆素甲红线,团绣凤凰之纹,正是先前在棋盘山见得的凤凰剑宗,李林下的手下。浅云剑士则多披褐执剑,混战其间。
众寻看那北剑宗人虽不多,却个个狠戾,浅云山众人全不是对手。随即发一声喊,冲入其间。
内有门徒认出是众寻前来,遂让出路来。众寻接过长剑,舞在手中,奋勇厮杀一阵。南北缠斗多时,众寻眼看急不能胜,便卖力发狠,猛冲突围。所赖众兄弟相帮,众寻仗剑冲出围去,赶赴大殿之下。
提剑方至殿前,却见两人剑舞一处,斗成一团。众寻定睛看去,那背殿而战的正是南剑宗首徒费思扬,对面交敌者身着金甲红袍,手挥赤帝铁剑,背后左右各列三四甲兵,正是李林下在此逞凶。
如今兄弟反目,门仇私恨聚于一处,打得毫不留情。且看费思扬手搦明剑,奋挥蹑景剑法,杀声狠厉。接手李林下却不动声色,手舞赤帝,打出疾邪剑法,招招有来路。
众寻看那费思扬使尽气力,全不留后路,剑到处却每每被李林下轻轻抵过。众寻担心他长久不是对手,就要吃亏。遂跳起身来,大吼一声。引得众人皆惊回头。
未待李林下出手,早有三四甲兵赶上前来。众寻也不缩手,奋挥铁剑,尽展身法,破敌而过,赶到林下身前。
另一边费思扬认出是众寻前来,转忧为喜,复又喊叫众寻小心。
李众寻此时杀到兴起,正要同李林下较量一番,遂踏步飞剑,使出凌云四式,直刺林下。
李林下却不认得众寻,仗剑在手,转身就来迎他。
二人交手,李林下遂认出众寻使得亦是剑宗招式,心中洞明,毫不着慌。众寻四式打出,却未碰着林下半点,心下一惊。
李林下正欲反攻,又遭费思扬从后杀来。李林下特在殿前交手,本是欲要逼出申不辰亲来上阵。此时却腹背受敌,再怠慢不得。看准明剑锋至,李林下猛提赤帝,使出疾邪剑法上三式。先是一招“顺风激靡”,趁势将明剑格开。转又打出一招“披褐怀金”,使费思扬仰面而倾。剑锋半转,未曾休歇,又是一招“刺世疾邪”。
费思扬眼看剑来,势不能挡,抽身急走。却哪及剑快,锋到处已斩下半个臂膀,跌扑在地,哀声哭嚎。
众寻见状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凶险,大喝扑上前去。李林下遂丢了费思扬,转身来斗众寻。
且看众寻奋挥铁剑,又使拏云四式、冲云四式、夺云四式。却哪是李林下对手。李林下也不着慌,认出他剑路,一招招待他使尽。林下一步步紧逼,众寻一招招后退。只待退至崖边,众寻已把十六式摩天剑法用尽,却分毫未占上风。李林下遂不忍耐,振起一剑,迎面直劈。众寻慌忙挥剑硬格。那寻常铁剑哪里抵得赤帝锋利,一声折为两截。众寻慌忙丢剑,振地向后一倾,所幸留住性命。未待歇一口气,却看李林下又一式剑法打来,是“兰化为刍”,正正刺中众寻胸口,跌下山去。
李林下不曾认得众寻,此番见他受剑坠崖,自然性命难保,遂不再管他,转身又奔大殿而来。
回到殿前,只见费思扬已被门徒救在一边。李林下提剑直进大殿,却无人敢拦。林下无言迈进殿中,抬头看见上首供着剑宗祖师陆行休的牌位。殿上布局陈设一如当年的凤凰山,只是比此生殿小些。
李林下四顾看罢,冷笑一声。复又轻咳,朗声说道:“申师叔别来无恙,弟子李林下特来求教。”
言罢并无回声,只让人觉得殿中冷寂。李林下复又喊叫一声:“弟子前来求教。”
一声喊罢,忽见陆行休牌位之下亮出一道寒光。林下方才看出那暗影中原来坐着申不辰,已然衰老至此。
不闻申不辰回话,李林下遂又俯身一揖,道了声:“师叔”。
一语未落,申不辰忽然振地而起,殿中的议事圆桌已飞到林下面前。李林下已闻风动,抽出赤帝,迎面劈作两半。剑破处,申不辰已振剑飞到面前。李林下不敢怠慢,抽身跳回殿前空地,展剑打开阵势。
看到申不辰迈出殿门,李林下遂笑声迎道:“小侄特来向师叔请教剑法,师叔何必如此动怒。”
申不辰手握比目剑,目光凌厉,硬声回道:“你自在外成门立派,何须我这老物指教。”
李林下闻言冷笑,从怀中摸出一册书来,扔在半空,一剑劈开,又飞腿踢到师叔面前。
申不辰面不改色,稳稳接住,翻过书来,上有一套剑式剑诀,认出正是先前被他夺走的《此生剑谱》,心下一惊,却不露出颜色。仍旧硬声说道:“你既已夺了这剑谱,如何又来搅我山门。”
李林下收了笑意,冷冷说道:“师叔怕是还提防着小侄,这上面招式恐怕不真,我照此如何打不出祖师的威力?”
申不辰明了了林下来意,遂开口言道:“你岂不知我剑宗向来以剑为尊,先师所用乃是天下至利的乾元剑,你我手中不过是重铸的五行剑,自然打不出祖师的威力。”
李林下听得清楚,自然也知道这剑身不同的道理,却仍是疑心这剑谱为假。世人皆知陆行休终前密授五大弟子此生剑法,如今只有申不辰尚在人世,如何信得过他。又狠声言道:“你这老货,我敬你是个前辈,你却几番哄我。你今日把当真的剑谱拿来送我便罢了,如若不然,让你这一山臭虫尽都横死。”
申不辰闻他辱骂,怒不可遏,提起比目剑,发声怒喊,振臂扑到当前。李林下也不敢轻敌,抽出赤帝,振地前趋。
两剑相交,正是赤帝对比目,老叔对狂侄。申不辰乃是陆行休座下四弟子,一套蹑景剑已练地浑入化境,手持比目快如光影,让人难辨难防。再看李林下,亦是三代弟子之魁杰,手执刚猛赤帝,狠施疾邪剑法,大有不让魏崇古之势。众人看着呆了,谁也不敢上前。
费思扬忍痛在一旁观战,看那李林下尽施死手,半点不曾相让。申不辰虽说老道,怎奈年老力衰。硬敌一阵,已是流下汗来。费思扬只在一旁叫苦,却相帮不得。
李林下剑对师叔,丝毫不敢怠慢,又依仗血气刚强,把疾邪剑舞到极致。申不辰一套蹑景用尽,半点未占上风,却已是虚汗直流。李林下一剑震开师叔,稍稍回身停待,笑声说道:“申师叔,岂不闻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事。你今日好生将剑谱给我,弟子自然保你晚年。”
一言说罢,申不辰怒气更盛,紧握比目,喊声又杀。李林下气力有余,浑不怯阵,二人又厮杀一场。
费思扬眼看师傅气力渐衰,只是强撑,李林下却不急着了结,慢慢陪他过招,是要逼他使出此生剑法。申不辰渐渐体力不支,又恼恨这厮只是纠缠,只得念动剑诀,依照剑谱,奋力打出一式。李林下果然措手不及,把虎口一震,险些丢了赤帝。心中却兴起,遂丢了寻常套路,亦按照剑谱上的招式,二人各挥比目、赤帝,一招一式,分别打出此生剑法。
两人各尽死力,喊声如雷,杀气冲天。光影之中,两剑相交,一声铿锵,闻一厉喊,申不辰比目脱手,虎口迸裂,被震飞在地。李林下幸是壮年,也觉臂膀酥麻,勉强握住赤帝,打个趔趄,终是站在地上。
此一番交手,二人所用乃是一样招式,比目、赤帝亦是不分伯仲,林下全仗年轻,方才占得上风。虽是如此,李林下仍是不信招式为真,但自忖申不辰老矣,便有真诀也打不出力气了。遂一步抢上前去,拾了宝剑比目。仍握赤帝在手,剑指申不辰,再无半点客气道:“你当我果真不敢杀你,再不交出剑谱,我让你与浅云俱焚。”
申不辰此时跌扑在地,已无挣扎之力,却仍旧骂声不绝。待得林下不耐,突然振地翻身,双手从腰间摸出两枚凤凰丹,一发弹开剑锋,一发射向林下面门。李林下始料未及,慌忙收剑转身,不曾着伤。再回看申不辰,已抽出一把短剑,架在自己脖前,狠视李林下道:“孽障,我今日就同这剑法一道共赴黄泉,世间你再也觅不到这绝学。”
李林下不期到此,竟被他镇住,惟恐师叔一怒,当真自裁。他已得知江湖各派相约共犯凤凰山之事,若无此生剑法,恐怕只有一死。遂不敢再逼,收了赤帝,拱手说道:“师叔何以至此,今日若是心情不好,小侄他日再来就是。”说罢便领了门众疾步下山。
此一战直斗至午后,山间田舍概已焚毁,百余弟子非死即伤。申不辰丢了比目,呆呆坐在殿前。念及先师立宗,到如今家业尽毁,悲不能胜。费思扬心知师傅悲痛,强撑前来劝慰。又想起众寻死生未卜,急忙唤众师弟四处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