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二哥嘴角那一圈拉碴的黑胡子里吐出来,不大,中气却很足。
“我管你是沼泽帮还是粪坑帮,她是我要的人,不许你们带走!”
一个少年闪进来,手里擎着副弹弓,扫了一眼众人,目光直视二哥道,
“你的人?”
二哥见方才射自己的,不过是个农家孩子,不禁有些愣住,便又用棒子戳了戳艳娘道,
“这娃是谁?”
“他、他是……村里开医馆的,叫蔚千山……”
艳娘捂着伤口浑身直打哆嗦,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呵,屁点大的小娃娃都晓得英雄救美了,艳娘,你在这村里还真是老幼通吃啊。”
二哥讪笑道,众贼也跟着笑。
“我没想救这婆娘,但我有事要问她,不能叫你们带走。”
蔚千山只是立在原地,目光直视二哥道。
“小子,你若要问,便问老子手里的刀吧……”
旁边扛刀的汉子几步走上来,一把揪住蔚千山的衣襟便要提拎起来,蔚千山虽在同龄人里生得壮实,但跟那汉子比起来便像只待宰的小鸡儿一般。
那蔚千山望着眼前差不多是自己一倍的身型不躲也不闪,待看得真切,只一伸手便捏住那汉子揪住自己的手腕,顺势一个别臂,向侧边一拧,便叫那汉子原地转了个身,手臂翻了个面儿屈肘朝上,纵使那汉子力大,力道却全被他引向一边,顿时全然使不上劲儿。
趁这档儿,蔚千山另一手凌空化拳为掌,直劈在对方那肘背凸隆起的骨头上,只听得“咔啦”一声,伴着一个杀猪般的惨叫声,那汉子只觉得手肘处一阵酥麻,继而蔓延到全身,仿佛登时奇经八脉都叫他劈断了一般,另一只手里的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那蔚千山眼疾脚快,当下踩住刀柄,脚尖一勾,那刀便稳稳当当落在了自己手中。
“把那婆娘交给我,不然我一刀剁了他!”
待那汉子反应过来时手臂已被别到背后,那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一旁的贼人纵然想援,却恐伤及同伴,也无从下手,只能眼巴巴地望向二哥。
那二哥冲地上重重啐了一口,像是对手下的表现老大不满意,继而用那棒子支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来,懒洋洋道,
“嘿,如今的小娃娃,是要收拾收拾的……”
却不想这二哥看似漫不经心,身法却是极快,嘴上的话尚未说完,硕大的身型已闪到蔚千山跟前,轻舒猿臂,那千钧的大棒子在他手里抡了几个圈儿便罩着蔚千山的面门砸下来。
由不得半点迟疑,蔚千山举刀便挡,刀棍相撞之间几许火星直飞面门,晃的他睁不开眼,硬生生挡下二哥这泰山压顶般的一抡之后,他只觉从肘到肩,再从腰到膝盖,浑身上下的关节都错了位一般动弹不得。若非这拼尽全力的一挡,莫说蔚千山和他手里制住那贼俩人的命保不住,只怕那青石地面上都要被砸出个大窟窿。
不待蔚千山做出反应,二哥转了转手腕便又是一抡,蔚千山脑子里尚且被上一棒子震得嗡嗡响,更来不及多想,只得勉力再次举刀相迎,这一抡之下的力道相较刚才又加了两三成,便是双手举刀,也经不住那棒子压着刀背架在了他的右肩上,刀背夹着这一棒的力道深深硌进皮肉力,蔚千山只觉得手头的力气转瞬即逝,腰腿之间一软便单膝跪倒在地。
蔚千山此番方知一力降十会,纵然自己的关节技再巧,怎奈气力与他差得太远,对方从头至尾无需一招半式,只棒子抡下便轻易将自己压制。他料斗不过对方,假意举刀同他硬抗,身子却顺势向下一沉,弃了刀往那地上打横一滚,避开压下来的棒子,待滚到一丈开外,未及起身便摸出弹弓和钢珠,就地侧卧“嗖”地射出一弹。
他本以为二哥那棒子少说也有五十来斤,此番砸了个空必然没那么快回过劲来,趁着露出破绽拉开身位,靠着他的弹弓神技出奇制胜,却不想那二哥手里的棒子虽笨重却不笨拙,虽抡了个空,但还没挨着地面便在空中划了个弧,转而向着旁边的条凳扫了过去,那凳子夹着这一扫之下的力道弹开射来的钢珠不说,便直撞蔚千山的面门而去。
这二哥身手之强远超乎蔚千山原本所想,大惊之下急忙又是一个侧翻,虽避开飞来的条凳,却已被逼进墙角,再无路可躲。
“小娃娃,能接老子两招的人,这世上还真不多见,不过要在女人跟前逞英雄,这点儿本事还不够看。”
那二哥眼见他毫无招架之力,也不急着进攻,只空抡着手里的棒子一步步逼过来,手腕处的关节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他那俩手下也回过神来,各自举刀紧随二哥,从三面向着蔚千山围拢过来。
“哎哟!这蠢货!”
原本躲在窗棱下的华锦年正偷瞄艳娘那白花花的胸口瞄得起劲,旁边蔚千山冷不丁这么出手一搅合让他猛一吸溜嘴边的口水,心里暗骂道,
“小爷便是吃了英雄救美的苦头才沦落到鸟样,这厮竟也跟我一样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