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鬟进来,为来客摆上果品和茶水,又为每个人斟茶,然后悄声退下。
大家刚品几口茶,佳和郡主带着喜兰前来,众人见礼后,乔梦容说:“哥哥,后厨的酒菜已就绪,是先用饭?还是先品诗词?”
申简辰举行诗会目的本不在诗会,故而说道:“已到饭点儿,等人到齐,先用饭,边用饭边欣赏歌舞,用过饭后,再听书,最后品鉴诗词。”
除陈浩宇,在场其他人难以理解,不是诗会吗?怎么品诗词成了附带?面对仪王,大家不敢说什么,只能任由安排。
陈浩宇总算明白,仪王为何请他来,原来品诗词不过是最后一项,吃过饭,再听听说书,到了品鉴诗词的环节,随便找个理由向仪王辞别,也省得在众人面前显得无所事事。
“好的,我这就安排。”乔梦容对喜兰说,“告诉后厨,人到齐后,立刻上酒菜。”
喜兰领命而去。
乔梦容很自然地在乔文仙对面的桌子坐下,扫视一遍在座的人,只有淑真还未到。
今日大家到得极早,就连哥哥到的也早。哥哥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本应最后一个到,可乔公子一来,他便陪着乔公子坐在这里等待众人。
若不是因为乔公子,梦容绝对会误会哥哥想要早些见到某个参加诗会之人。
正想着,淑真携两个丫鬟进来……
众人向幽栖居士瞧去。
乔梦容觉得淑真的气色比上次见时好许多,她应该已从伤痛中走出。
她不由观察乔公子,在淑真进来那一刻,他的双眼依然放光,只是那光芒中带有些许失落。
再观察苗知瑜,她瞧过淑真后,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乔公子,然后低下头,拿起茶盏,装作喝茶的样子。
哥哥举办诗会,乔梦容开心,可想不通,哥哥为何要把有感情纠葛的人都叫到一起,难道是为看热闹?可哥哥从来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哪怕是失忆后的哥哥也并非如此。
乔梦容只顾关注他人,却没有认真观察他的哥哥。幽栖居士走进时,她的哥哥双眼中的光芒并不比乔文仙差。
直到千里寻行礼问候:“仪王,佳和郡主,淑真这厢有礼。”
申简辰才担心大家看出他的心思,不得已收回眼神。
“幽栖居士最后一个来,比本王架子还大,今日既然是诗会,就罚幽栖居士现场做首词供大家鉴赏。”申简辰故意批评,只是想多与心爱的姑娘说句话而已
“淑真虽是最后一个到达,并未迟到,王爷不该罚我。既然是诗会,我作首词也是应该,不必王爷以此惩罚我。”
千里寻心想:“仪王愿意早到,跟老娘有什么关系!其他人看你是王爷的份上,给你面子,早早来到,才显得我有些晚。你却抓住这点当众说我,实在过分!”
朱淑真被仪王批评,陈浩宇很开心,也佩服她竟然敢怼仪王。陈浩宇更觉得这个女子娶不得,一旦娶回家,天天被她怼,多没面子。
令陈浩宇没想到的是,仪王竟然一点儿不生气,让朱淑真挑位置坐下,还说很期待她的词作,跟那天打他时完全不一样。
仪王既然吩咐坐下,千里寻自然归座,只剩下东方尘泽与梦容之间的座位,她没得挑,乖乖坐在那里。
坐下时与梦容相视一笑,扭过头,自然看到代替她即将嫁给文渊的苗知瑜,千里寻以微笑与苗知瑜打招呼。
千里寻觉得此时的微笑与刚才面对梦容的微笑不同,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并不介意、并不尴尬。
苗知瑜也以微笑回应,她看上去很开心,成功得到文渊,又怎能不开心。
还是无意中接触到不愿接触又难免要接触的目光,文渊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神中充满痛苦和不舍。
千里寻不敢看下去,她怕自己会旧情复燃,赶紧低下头,盯着桌面的果品。
乔梦容担心大家尴尬,说道:“哥哥,人已到齐,该摆饭了。”
仪王竟然愣住心神,根本没听到梦容说话。
梦容从哥哥的眼神判断,他看向淑真。难道哥哥是帮乔公子观察淑真的心意?乔梦容大声唤道:“哥哥!”
申简辰才大梦初醒,将目光从千里寻身上挪开:“哦,什么事?”
乔梦容强调道:“人已到齐。”
申简辰说:“开饭吧。”
早有下人在门外听候,清楚地听到仪王的传令,迅速跑去后厨。没多久,丫鬟们开始在每位客人面前摆上酒菜。
摆酒菜的过程,夏果在小姐身后一直观察乔公子,他胖了些,可瞧那样子,根本未放下小姐。
南双见夏果一直盯着自家公子,没看他一眼,心中着实不满。
苦荞瞅瞅夏果,果然一进屋,眼中只有乔公子。她很不满,觉得夏果是丫鬟出身,能跟南双已不错,竟然把心思放在乔公子身上,实在不该。
她就不会有不符身份的想法,安心喜欢白风。想到白风,不由向仪王身旁瞧去,白风也看向她。
三位公子面对尴尬的气氛,选择沉默不语。既然前来,主人怎么安排,就怎么享受,他们决定到品鉴诗词环节再开口不迟。
美食摆好后,申简辰对众人说:“大家随便用,不必拘束。”然后向一旁的白风示意。
白风明白王爷的意思,拍了拍手掌,立刻从两边走来舞伎,舞乐响起,舞伎们开始扭动腰肢跳起曼妙的舞姿。
千里寻心想,仪王该不会不懂什么叫诗会?连个诗词的影子都没见到,又是美食,又是舞蹈,这不就是举行宴会吗?又何必以诗会的名头邀请大家前来?
吃了一会儿,欣赏一会儿舞蹈,千里寻不想再面对文渊的眼神,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她悄声对一旁的梦容说:“我出去方便一下。”
乔梦容小声说:“快去快回。”
千里寻点点头,站起来,苦荞自然跟上,拿上小姐的披风为她披好。夏果不愿离去,谁让乔公子就坐在对面。千里寻并不管她,带着苦荞从后门出去。
刚走出,呼吸到新鲜空气,心情舒畅许多。冬季,幽林别居的树木变得光秃秃,萧条的景色中倒有几分别致。
光秃的树木无法阻挡冬日的阳光,时不时投射在千里寻的身上,她觉得冬日阳光带来的温暖比屋内火盆的暖意更加自然清新。
她顺着小径,慢慢散步,享受冬日的光辉。走着走着,几株正在开放的梅花映入眼帘。幽林别居到处是树木,梅花倒成此处少有的景致。
千里寻兴致萌生,上前欣赏起来,顺便将鼻子凑近,去嗅梅花清幽之香,不敢说沁人心脾,也令人头脑清晰。
她本以为已完全放下文渊,见到他,才发现完全放下没那么容易,可她必须装作已放下,不装又能如何?
肯定是时间太短,到明年春季,或者夏季,或者更长时间,她肯定能完全放下文渊。
嗅完梅花清香,千里寻继续行走在小径中。苦荞不愿打扰小姐,默默跟在身后……
乔文仙见淑真出去,也起身往外走。申简辰分外紧张,尽力掩饰,装作轻松的样子享受美食和舞蹈。
陈浩宇在心中笑道:“你们两个最好旧情复燃,再闹出些事来,本公子就可以此为借口退婚。呵呵……”无意中瞥到失落的苗知瑜,举起酒杯,示意她干杯。
陈浩宇的动作,苗知瑜根本不理会,自顾忧虑。乔公子已与她有婚约,不仅见面一句话不说,还时刻用目光关照幽栖居士,见她出去,也跟着出去,令她情何以堪?
三位公子也甚是担忧,又无可奈何,只好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乔公子既然已离开,夏果没必要再站着,也走出去,尾随在乔公子身后,见周围没人,大胆唤道:“乔公子!”
乔文仙停下脚步,与南双转过身。南双问:“你唤我家公子干什么?”
夏果并未理会南双,靠近后说:“乔公子已有婚约,不要再盯着我家小姐不放,再说我家小姐已将乔公子彻底放下,您就不要再给她制造麻烦。”
“制造麻烦?是淑真让你对我这么说的?”乔文仙显得很痛苦。
夏果强调道:“我天天跟着小姐,她心里怎么想,我尽知。乔公子的未婚妻也在,您偏偏追着我家小姐出来,苗姑娘会怎么想?您有没有考虑过?”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跟淑真说话。”乔文仙转身打算继续去追。
夏果快走几步,挡在面前:“乔公子,醒醒吧!您与我家小姐已不可能,放了她吧!放下,您轻松,我家小姐也轻松。”
“放下?哪有那么容易?你让开!”
夏果没有办法,只能将婚约道出:“乔公子可能还不知,我家小姐已与陈公子订亲。”
“此事我已知,订亲又如何?我不也已订亲?”
夏果见此法无用,瞎编道:“乔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曾跟她的嫂嫂聊天时,说她已爱上陈公子,心甘情愿嫁到陈家……”
这个消息对乔文仙来讲如同晴空惊雷,他已顾不上去追淑真,原路返回,来到屋内。
乐舞声掩盖住他的怒气,所有人并未注意到。直到他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泼在陈浩宇的脸上,大家才惊讶不已。
申简辰摆摆手,舞乐停下,舞伎们纷纷退出。
陈浩宇无缘无故被泼茶水,甚是生气:“乔文仙,你抽哪门子风?为何用茶水泼我?”
乔文仙抓住陈浩宇的衣领:“谁让你跟淑真订亲?”
三位公子感到惊讶,幽栖居士竟然和纨绔子弟订婚,简直难以置信。
“奇怪?刚才你已知,也不见打我,怎么出去一趟这么生气?”陈浩宇疑惑的同时,被乔文仙气到,也想气气他,继续笑道,“你跟苗知瑜都有婚约,有什么权利管我家淑真?我与淑真是越打感情越深,见你们不成,赶紧求我爹上朱家提亲,没成想一提一个准儿,知府大人满口应下,还夸我是乘龙快婿。”
申简辰在心中冷笑道:“纨绔子弟!满嘴谎言!”
乔文仙无法忍受,举起拳头就要打下去,被陈浩宇用手挡住。乔文仙的力气不如陈浩宇,拳头自然难以落下。
申简辰看不下去,大声说:“文渊是我兄弟,请陈公子担待些。”
仪王发话,陈浩宇不好再与乔文仙敌对下去,一把推开他:“看在仪王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记着,朱淑真以后是我的人,你不要再惦记,你的未婚妻在那里,你的做法会令她伤心。”
乔文仙趔趄了一下,被南双扶住。当着仪王的面不好再闹下去,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痛苦地品味着陈浩宇刚才说的“淑真以后是我的人,你不要再惦记”,早已忘记陈浩宇说的那些不满朱陈两家订亲的话,他忽然之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色彩……
苗知瑜站起来,走到乔文仙身边,对陈浩宇说:“陈公子此言差矣,乔公子的做法并不会伤到知瑜,相反我很理解。幽栖居士与乔公子的事知瑜从头到尾尽知,知瑜也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怎奈乔家与苗家已订亲,知瑜也毫无办法。”
苗知瑜一段至情至理的话,令在场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就连乔文仙也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夏果心想,苗知瑜通情达理,定是个好相处的主母,若成为乔公子的妾室,以后的日子应该好过些。
苗知瑜见已俘获众人之心,对乔文仙说:“乔公子还是坐下继续享用美食,我想幽栖居士应该是出去方便,一会儿便回,你若有话与她说,待她回来,再与她讲。”
面对此种状况,乔文仙只能坐回位置,本来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淑真说,被苗知瑜这么一劝,他倒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