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魔音响彻陌河脑海,声音带着几分劝诫,几分同情,几分赤裸裸的诱 惑。仿佛只要陌河接纳一场未知的洗礼,他便能重获新生,拥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过,越是被逼着接受洗礼,陌河的反抗越是激烈。
在魔音猛烈攻击的地方,滔天的怒火忽然从陌河的意识深处狂涌而出。那怒意如火山爆发,混乱的思绪中充斥着极端的暴躁和深沉,宛若在黑暗的地狱里蛰伏许久。魔音的到来仿佛打开了缺口,深埋在陌河意识深处的恨意化成一把杀戮之刀,顷刻间杀穿了意识苍穹。
那恨意如刀,威势如焰,侵入陌河意识世界的紫色雷电被死死挡住。同时近乎癫狂的怒火下,一股璀璨到极致的惊人杀意,从深渊底部猛地扬起刀锋。
刹那间,某种足以颠覆世界的憎恨与绝望如海浪般掀向天空,与千万道落雷迎头相撞。
“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音席卷陌河的意识世界,那里刀光狂闪,魔雷肆虐。
片刻后无数的紫色落雷和电球再次从天而降,一下子击中那好不容易唤醒的极端杀意,陌河的自我意识像是遭受了重创,渐渐陷入了更黑暗的深渊中。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过了十分钟,可能过了数天,也可能过了数年。
“我这是在下沉吗?”
在某个时间点,陌河的意识微微转醒,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飘如柳絮,不断地往下方沉沦。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道道模糊的碎片飞过陌河眼角,飘向紫云遍布的高空。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那些碎片里有孤儿院,有南城图书馆,有江语城的那座酒吧,也有大学里的那条梨花小径。
无数的碎片纷纷扬扬,不断掠过陌河的眼角,直冲天际。
不一会儿,陌河的意识越发疲惫,再次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
宁静的空间中,淡淡的轻风拂过鼻息,带着一丝粉笔灰的味道。陌河的意识本能地耸了几下鼻头,耳边忽然传来了某些非常遥远,却又异常熟悉的声音。
“唉,早知道不报考逸兰高中了,听说学校今年换了一帮喜好复古风的老顽童来管理。看看这些木书桌,他们居然还采购了粉笔,唉,我就不明白了,自媒体全息影像教室它不香吗?”
“别说了,有本事你去做领导啊。”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那边坐着的穷逼家伙,听说是以历史和政 治满分的成绩考进逸兰高中,你们说屌不屌?!”
“有屁用,还不是分到我们这样的差班。”
“嘘!小声点,听说他以前差点杀死过人,那叼毛的眼神凶得很,很不好惹。”
窃窃私语从身后不远处传来,说话之人七嘴八舌,嗓音青涩。除了那几人的声音,周围的环境越发嘈杂,像是有几十人在讨论着各种无关紧要的话题。
陌河心头咦了一声,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围一张张复古的旧书桌。
这是一间可容纳四十余人的教室,墙上贴着开国伟人,总理,世界顶尖科学家等名人画像和经典语录。天花板上并无中央空调,代替的是六座浅绿色的大吊扇,吊扇正缓缓转动着,将夏末吊车尾的热浪不停地吹出窗外。
教室里摆了五个纵列的桌椅,每个人的书桌放着一堆崭新的高一上册教科书。此时的陌河正站在教室最里面第五排的第一桌,右边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公路和街道,左边挨着一张木制讲台,和一大块落满粉笔灰的大黑板。
“这间教室......难道是146班?!”陌河扫视四周,一下子震惊得张大了嘴。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桌椅之间那一张张熟悉的同学面孔,他依然有几分印象。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在《幻想世界》吗?”陌河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看向四周,“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变成了重生者,一下子重生回了十年前?!”说完仔细观察周围,越来越觉得像是这么回事。那些都是他以前熟悉的同学,周围的空气质感和教室环境,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见状陌河神色一呆,心中的紧张消失了大半,一种奇异的惊喜感迅速充斥心间。
“有机会,还有机会!我恐怕是重生了!!”陌河呼吸急促,激动地构思起了今后的一系列行动计划,“这是十年前,那么她......她一定还在隔壁班!要不要表白,敢不敢表白?对了,江语城大学还要不要考,如果不去江语城,那个人又该怎么办,谁去保护她?”
“对了,云泽那畜生现在一定是个高中生,若是想办法提前把他杀了,将来那件破事一定不会发生了吧!”
心念疯狂闪动之下,陌河转身就想冲出教室。十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太充足了,云泽的事他可以先放一放,先去看一眼隔壁班的那个她,不论待会表白与否,现在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想到这陌河心思激荡,浑身激动得难以抑制,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开始驱使着他飞快行动,多年的理智和从容瞬间土崩瓦解。
下一秒陌河快步冲上讲台,往门边急急狂奔,但恰在此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陌河刚跑没几步,忽然脚底打滑,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一下子将他扯回原地。陌河愣了一下,再次发足狂奔,但那吸力依旧不依不饶,每当他离开书桌四米,立刻便被再次拽了回来。
“怎么回事?”陌河百思不得其解,情不自禁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时右边的窗玻璃上映出一个朦胧的身影,陌河下意识瞥了一眼,整个人愣在原地,情不自禁抬起双手。不知何故,眼下他的双手和身体都是半透明的状态,不仅如此,他身上还穿着《幻想世界》里的法师袍,就连皮肤都是亡灵玩家特有的青蓝之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还穿着游戏里的装束?”陌河愣了片刻,忽地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身边。他旁边的书堆后,藏着一个正埋头写日志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十五岁左右,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二手校服,头上的碎发凌乱而短小,发型像狗啃一样难看,看起来似乎是没钱去理发店,少年只能自己给自己剪发。
陌河神情呆滞地看了片刻,嘴唇微微颤抖。那少年冷漠而僵硬的脸庞只有在写日志时,才会露出一种名叫幸福的微笑,而这样的笑容,他曾经再熟悉不过。
“这是......高一时代的‘我’吗?”陌河心头呢喃,目瞪口呆地望向少年认真书写的草稿纸。那草稿纸上的字迹和他一模一样,总是一如既往的难看,形同鸡爪。
“小子哎,看到我了吗?”陌河冲到少年前方挥了几下手,却发现少年无动于衷。接着当陌河想要捏一把少年的脸颊时,他的手掌忽然从少年的脑袋中穿过,始终无法碰到任何东西。
“不对,这里难道是意识世界?”陌河眉头皱起,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天空的颜色有些不对劲,整片天空的背景为黄昏般的明黄色,天空上漂浮着大片的火烧云,但云朵却以一种扭曲的状态蔓延到无尽的高空。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来十几个同学,那些人抓着一份份歌唱海报,兴高采烈地跑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