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温还姬与大侠古世英,路过一处名叫脱寒村的极贫村庄,俩人受此村的村长以礼相待,随他入进村长草屋内,得予两碗米粥款待。小姑娘人美心善,更懂一饭之恩必偿之理,于是立马劝着古大侠,将囊中唯一的财物,即纹银三百两银票一张,掏出送给村长后,并且要让村长,拿往县城内的钱庄处,兑现银两罢,则带回这村,分给村民们。此心此举,当真是温还姬,心下诚心实意地要让这村的几百户穷苦人家,过上一段柴油米盐,朝可保夕的日子。
又且说那对夫妇,回身走出自个家门后。还姬与古大侠,坐在桌边小凳上,一口喝尽碗里米粥罢,竟是忽然间,不慎昏睡在桌间,一时之间,不省人事。
一阵过毕,正逢一炷香时焚尽后,温还姬和古世英,居然只见,相互双手,似如个字般地往后所缚,俩人胸口间,各受几根麻绳,分别硬紧地捆 绑在两棵大树间。正是左右两棵树木下,俩人就此被迷 昏,让当地村民们,绑在树木下,一动不动。左棵树下所绑的乃是小姑娘,右边一棵树木间所捆的,便是古大侠。
正值此时,温还姬微微睁开杏目眼,此时眸光一开,芳容淡定从何来?自是惊慌之下,大喊大叫,猛力挣扎自个身上所绑的数根麻绳。但毕竟是如今年数太小的温还姬,怎可这般轻易挣脱?原来乃是,小姑娘所见到的,却是眼下情形,有数十具尸首,七上八下地躺倒在地。并且还是,死相难看,惨状触目,非同一般,个个两眼,瞪大而来,甚不瞑目。这个那个的额头之间,不是被石块狠狠地砸烂,则是头部内髓遭凶器所致。又见那具这具的死尸,致命之伤,乃是被杀之前,不是让人用镰刀割破喉咙,就是被柴刀砍到脖子间,失血甚多而惨死。要么便是,相互掐着对方脖子间的咽喉处,谁的气力大,谁必然白白地就此赔上性命一条。
温还姬一边竭力挣开绳索,一边大声嚷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事啊?是谁把我绑在这棵大树下,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一旁被绑的古世英,竟是那样,一脸镇定,毫无慌张,神色自如,切实十分;扭过头来,看着还姬,说道:“还姬,不要如此慌张。放心,你我不会有事的。”
温还姬更是将凤眼目光,转向古大侠,尽带惊奇难信的脸色,着急万分地问道:“古叔叔,你?你怎么也被这样莫名其妙地让人给绑在这棵树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他们这些人,是怎么让人给杀害的?究竟怎么一回事啊?”
古世英见她还姬,愈是急得焦头额烂,自个居然,越是不慌不忙,回应道:“还姬,你我所喝完的那碗米粥后,就此昏迷,随后立即昏睡过去。由此可见,那两碗米粥,自然是让人下了蒙汗药。至于谁下的?那就不是这脱寒村的村长所做,便是那名妇人所为。而他们这些人,乃是一个又一个地自相残杀,陆续地自相鱼肉亡死。”
温还姬听闻此事,如此忽然,这般难料,当真是使她岂能不惊?多么的让她焉能不急?嚷嚷问道:“什么?竟有这种事?古叔叔,你是说我们俩人,所喝的那碗米粥上,被下了蒙汗药?不是这村长大叔所做,就是那个大婶所为?他们这些人通通都是相互残杀而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我又为何忽然之间,被人下了令人立即昏睡的蒙汗药后,却这样给绑在这里?这又作何解释?古叔叔,你快说,快说啊?”
古世英目睹小姑娘,心急如焚至此,倒也快言快语,将自己先前,所亲眼触到之事,一五一十,一字不虚,半句不假地说给还姬听。
原来乃是,那村长让自个的夫人,即是那妇人给古大侠和还姬,所熬的两碗米粥上,切实下了些许蒙汗药,使二人喝完罢,当场晕睡。随后村长立即叫来村里的人,用着几根至为结实,最为邦紧的麻绳,给紧紧地捆 绑在目前这两棵树间上。然后村长,情急之下,火速叫了这村里头,数位腿脚健壮的青年樵夫,十万火急地赶往此村外五十里处的宁安县的府衙里,上报给官府,称杀害了当朝皇外孙的通缉重犯温还姬,以及劫法场的古世英,双双让我们村的人用计抓获。为的不仅是通报给衙门的酬银,更是为了那悬赏下来的足足五万两白银。此等重金,这等重赏,对这样穷乡僻壤,家家一贫如洗,户户空空如也的脱寒村而言,是何等难以抗拒的诱 惑?是多么不可抵 制的利诱?
接着村长,则立马派了此村的村民壮汉几十名,些许手握镰刀一把,各个手持砍柴刀一柄,纷纷站立当前,好好看守着此两位悬赏之人,切切不可逃脱。否则脱寒村的村民们,个个岂非钱财一空?
然而他们谁能可料,何人可晓,古世英当即两眼一睁,一脸自威不怒,寻常小人万不可侵犯的神色,冷冷对视着他们时。他们个个见状,无不被唬得倒退三步,若非古大侠正被紧绑在树木之间,又岂止如此?早被吓得通通转身而逃。
其因竟是,古大侠早已料到,那两碗米粥上确切被下了蒙汗之药。而他依然不提不防地一口喝下,倒是那样地浑然无恙,蓄意装着晕倒假象,故意装作昏死过去。正因古世英,堂堂华山继任掌门,一身内功修为,岂是寻常人家的一点蒙汗药便可得逞?然而温还姬自然不一样,虽她乃千年不遇的习武天才,然则终究区区来世八载的小姑娘,姑且无稍强的内力护体,仅有一手初学不久的剑法招式伴身,因此还姬喝完那碗米粥,切实晕倒在桌,一时昏死了过去。
正当守在此处的几十名本村之人,猛地见古大侠睁眼之时,尽管一时不由自主,全都受惊之下,吓退数步。然而个个恶胆俱心生,毕竟还是,虽见大侠两眼威睁,到底还是,束手被绑在树下。
古世英当时问他们,好心赠他们一张三百两银票,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将他自己和小姑娘捆 绑在树间?他们尽数双耳听闻此事,悉数的脸神,对望着古大侠,露出无比的质疑,这个那个地声称哪有此事?古世英又冷笑面带,问他们村长没和你们说起此事?当他们各自两耳,再听此事,竟是这个那个的满脸嗔怒,尽形于色。正是因为他们通通恼怒于村长,自个收了这等好处,居然独占为有,毫不思之怎样分给全村人们一丁点好处,故而怎能不怒?岂会容忍?
正在此时,其中一人对此发话道:“这简直岂有此理,村长当了我们这村快十年的村长,理应为我们全村子的人谋福才是。可是他呢?现在自己一有好处,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不分予我们大家?这样瞒着我们大伙,私吞他所得的那三百两银子,只顾他自个一家独享。还亏我们大伙,都推他为我们这脱寒村的村长呢。”
另一个村民待这事,冷冷地说道:“哼!试问这世上,哪有不自私之人?若换作是你我忽然得了这好处,你们谁能有这好心,和我们大伙一起分享?”
这会又另一个人,指着此人喝问道:“你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你似乎理解村长对我们的所作所为?”
那人自是冷然回道:“我所说的乃是事实啊,这天底之下,谁能不自私?尤其是像我们这种穷得常年连饭都难以吃上一口的这个村,整天整日,不是靠煮着树皮当饭吃,就是熬着一些野菜来饱餐一顿。不仅如此,加上官府每年都还要对我们征赋,明知我这村的人,穷得除了剩下我们这些人的烂命一条外,其他的通通一无所有,却仍然不肯怜悯着我们。这还不算,还要常受外来的恶霸,无故的欺凌。你说似我们生长在这种村的人,岂不更是如此?”
那人听后,赶紧点头,有话问道:“你说得也是,就是到时候,村长领了那笔重赏之后,会分给我们大伙多少?”
这时另一位村民,连忙对此开口言道:“村长不是跟我们大伙说了,等到官兵一来,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朝廷通缉要犯捉拿后,承诺给我们的悬赏共有足足五万两银子。五万两银子啊,我们这村的人,除了听说过以外,谁曾亲眼见过啊?而村长向我们大伙许诺过,到时候定然分给我们每一家至少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足够我们各家一阵,不必煮树皮当饭吃,不再熬着一些野菜来饱餐一顿。我们谁都可以拿着这些银两,去集市上买些粮食回来,到时候我们都能吃上好一阵子的香喷喷的白米饭了。”
不料此时,另一个村民,一脸冷笑,对着大家,发话问道:“话虽如此,可是一阵是多久?是一个月呢?还是能有半载?就算是能有一年半载,够我们这村的每家人,一日三餐吃上白米饭后,那么到时候呢?我们总有吃完的时候啊,不是吗?而村长和他夫人,这一家两口会分多少银子?肯定会比我们分得多一些。毕竟他是咱们这脱寒村的村长,而用计擒拿这一大一小的两名朝廷重犯,村长出的主意最多,岂能不是村长分的银两至多?”
又在此刻,另一位村民,满脸对此,极其不悦,连哼几声,嚷道:“村长出的主意多没错,可我们谁没出过力啊?比如我们替村长在此守候,看着这两人,难道这不是出力又是什么?”
忽然这时,一身材魁梧之人,显然乃是本村平日里,干尽粗活的壮汉。只见此人,一脸杀气,圆睁怒目,这样说道:“那又如何?说到底,到时得来了这笔重赏银两,私下分得最多的,还不就是村长吗?我们如果不想只是一阵子不必吃树皮,想要下半辈子吃人饭,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人此话一出,此言一讲,左右两边众人,纷纷将各道目光,注视在其一人身上。这位那位地不停问他道:“什么?一条什么路?”
“你说要让我们不止一阵子吃树皮,而是下半辈子吃我们人该吃的米饭?那你有什么办法?”
那人尽听左右两边,身前身后之人的各自发问,一声冷笑毕,大声说道:“那就是那五万两银子,少些人来分的话,不就是一个好办法了吗?”
此人说罢,再见那个这个地对他嘲讽道:“我当你有什么办法?就这方法如何可行?”
“你这办法我们谁想不出?可问题是你凭什么要少些人来分?咱们这村,所有的家户全加在一块,少则亦有八百人口,谈何少分啊?”
“就是,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方法,原来就这愚蠢之至的想法?”
“除非我们这村,就只有我等这几十个人。不然的话,你这方法凭什么可行?”
岂料那人,听尽各人各问,便是举首大笑罢。硬着胆子,恶意之心,猛然而生,对着各位,声如洪钟地讲道:“这其实就是一个好方法,那就是活着的人,会分这五万两白银。但倘若是死了的人,凭什么分?”
其余诸位,尽数听他此话,无不满脸一怔;旁边一人,赶忙问他道:“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我们大家虽然过着不像人过的日子,可不论如何,我们这村上下所有人,不通通活得好好的吗?”
那人两眼凶光,毕露于形,对着问他此言之人,最后说道:“正因为咱们这村的所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所以老子,只好动手杀人了!”
但见话音方落,那恶汉不由多说,右手举握镰刀,狠下心来,对着那人脖子上,便是那样地狠狠一劈过,立即一声惨叫响。那适才向他开口问话之人,竟然这般不明不白,惨死当场,咽喉被划破,血喷他一张通脸上,溅得他上身之衣和脸面,尽是血迹可见。此人此举,甚是惊恐得在场列位,慌乱不已,惶恐神色,岂同寻常?
另一人拿着砍柴刀一把,指着他吼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滥杀自己的村邻?你意欲何为啊?”
恶汉果真是为财而心生歹念,因自个极贫三十年,眼见如今,财路机缘有一条。更因自己,惧穷心下,早已久之,故而斗胆之间,无法无天,造此杀戮。端的乃是,恶念一起,世间诸孽,何敢不为?岂言不作?
恶汉杀人一命,多么的两眼不眨,那么的双眉不皱,抬头又是一声笑罢;大大咧咧地说道:“光天化日?好一个光天化日。也不看看官府哪一天哪一日,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身为官府中人却是那样地知法犯法?草菅我们这些百姓多少条人命?山贼们哪一次,哪一回不是在青天白日下,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早已是乱世当道,杀人更是一件家常便饭之事。而老子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有过了一天的好日子,要吃没好吃的,要穿从来就穿不暖。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条财路而来,而村长得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竟是瞒着我们大伙。接下来待得到了那笔重赏后,村长的心里肯定又要打什么鬼主意,想私吞这笔钱财。与其想着到时候,我们村里的人,每人能分多少两银子?那倒还不如,我们各自凭本事,自己来争取,这不是挺好的吗?”
恶汉此话一讲,各自瞪着他的村民们,相互对望身边左右之人。又在此时,一人问他道:“可问题是,你这样目无王法地杀人,你觉得你能得到官府的赏银吗?这样你自己岂能不被官府的人来到后,也要把你给押入死牢,替你自己刚刚所杀之人偿命?”
恶汉听闻此问,愈是一脸淡定,依旧一声哈哈笑罢,道:“到时候我不会说,是被这两个朝廷所通缉的要犯所杀的吗?这两人,小的可是杀了好几个当官的,就连皇亲国戚都被她杀了一个。而这大的,敢公然到法场上,劫朝廷要杀的人,更是有胆量会杀人。那么到时老子不会称是他们二人杀了我们这一村的人吗?只要老子到了公堂之上,称是这两人所杀,凭这二人本就是朝廷悬赏的缉拿要犯,县令大人又岂能不会相信老子所说的话?至于到时候,老子如何自圆其说,老子自然有老子的办法。反正所有地方的官府中人,从来都是视我们草民们的性命一文不值,因此宁安县的衙门,只要得了这两人,到时候那县令若是上报给朝廷后,就会立了这大功,之后都有可能升官。至于其他的事,像我们这村的人,就算全死绝了,是怎么死的,被谁所杀的,试问官府哪有心思去追究这些?”
恶汉为财,枉杀人命,如此这般,振振有词,甚是厚颜之至,无耻之极。其他众人,个个耳闻,全数听罢,竟是那个这个地恶念之心,通通齐来。这个那个地冲着恶汉,分别喝道:“你说得没错,官府哪会管我们这等穷苦村民们的一场血案,是怎样发生的?”
“你所言甚是,到底是乱世。乱世之中,官府视我们草民们的性命如蝼蚁,因此像我们这些穷苦的百姓会死多少?当官的人,哪会放在心上?”
“照你这么说来,那么我们怎能容得下你,你穷得叮当响,难道我们何尝不是?”
“你穷得怕了,难道老子就没穷怕?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们活在官府的打压之下,哪一年哪一月过了安稳的日子?又有哪一天没过着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所以老子什么都不怕,怕的就是下半辈子,一直过着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
“那照你如此说来,你想要独吞那朝廷悬赏下来的五万两银子,我们谁不想要独得?”
“你适才那话说得对极了,只要老子从今以后,不再忍受着吃树皮,有了那五万两银子,只要全都归老子一人所得,那么老子下半辈子,可以足够吃香喝辣的了。所以他该死,那么你也该杀。因为这五万两银子,是老子的!”
果不其然,尽见得他们一个又一个地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孔,亦是一个更比一个,险恶之心,满脸毕露。当真是一场混乱的厮杀,这个手起镰刀,东劈西砍,那个紧握砍柴刀,对着这人那人的照面上,胡乱砍来。接着一而再,再而三地人命一出,几人喉咙被割,倒在血泊中,瞪大岂愿就此瞑目的双眼,入得黄泉,面见阎罗。数人脖子间,被砍到后,咽喉之处,如喷泉般的血溅三尺,当场丧命,躺倒黄土上,两眼怎愿至此闭?下得九泉,跪见阎王。其余些人,随地捡起石块,冲上来便是举石朝着对方的额头,不停使劲地砸,不断用力地敲着对方的脑袋。
短短一阵间,几十条轻如鸿毛的性命之躯,左右前后,全然倒下。各自为财而死,躺下了一文不值的断气肉体。随后余下数人,因这几人,恐有武力,虽皮外之伤犹不轻,倒是幸免于难在这场小小的厮杀之中。此几人各两手沾满鲜血,本欲再继续相互残杀,各自拼命。竟突然之间,相互商讨之下,与其持续这等互相自残下去,倒不如把这村里的同村村民们,悉数杀掉,总好过接续拼杀下去,不是你死我活,必是同归于尽要好。恶汉几个,心下所思所想的,果是一不做二不休,端的这样,各自照做。
一人连忙跑着去寻村长与村长夫人,干脆将他两夫妇,一并做掉,再从他们身上搜到那张三百两纹银的钱票后,自己亦能多得一份。另数名恶汉,索性越是心中歹念,狠毒过度。他们几个心里所想,心中所虑的则是,何不将这村所有的人,全都做掉?这样一来,自己焉能不是,更多分一份赏银?于是数人,谁都是目露凶光,恶性一来,善念俱丧。转身拔腿跑去,当真为了钱财,什么良知不可泯?哪种良心不可灭?
古世英一直这样,被捆 绑树木间,一对目光,无比轻视地看着,当真是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在他们这等自相残杀之下,所闹出来的动静,那等喧哗,竟然姑且不曾吵醒被绑在另一边树木之下的温还姬。而此时此刻,温还姬方是所中的蒙汗药物,逐渐皆散,缓缓醒之,渐渐睁开小凤眼,初醒来后立见得,不仅自个被紧捆树下,又见古大侠随她亦然也。并且眼下,让她小姑娘,杏眼一双,目睹这般人性恶。
当下正当温还姬,听完古大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半字不露,半句不少地解释毕。令小姑娘一字一句地细细听尽,甚是令她,咬牙之至,切齿之极。
温还姬恨恨地嚷道:“畜生,他们这些畜生,哪里是人?我好心好意地待他们,怜悯他们这村子里的所有人吃不起饭,穿不暖衣。便心甘情愿地让古叔叔你,舍弃我俩身上唯一的财物,用来施舍给他们。可是他们居然为了悬赏捉拿你我二人的那五万两银子,不但出卖你我俩人,反而还要如此这般地凶狠之至,这样地互相残杀。全然不顾同村人之情,这哪里是什么人呀?”
古世英唉声一叹,接着扭过头来,对视着还姬,言道:“还姬,他们的一些话,恰好应了当初古叔叔初次教会你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何谓这世间,最不可直视的,便是隐藏在人心之处的丑恶人性。现在你比之前,更是看到了吗?你可知道他们在相互残杀之前,各说了些什么话?那就是他们穷苦了半辈子,什么都不怕,就害怕下半辈子,仍然是穷人。因此莫道是同村人之情,就算是他们各自的亲人的性命,为了这些生外的钱财之物,这些人皆可以残酷无情地视之为草芥。”
温还姬这会,听此教导,连声大喝,拼尽周身气力,死也要挣脱绳索。这下只见古世英,倒是费吹灰之力,至多使之。稍用内力,轻易十分地将捆 绑在胸口间的几条麻绳,不仅给挣脱,并且还以内功真气,令这数条捆绳,震得断为十几截。随后立即一指之下,替小姑娘解开硬绑在树上的麻绳。
温还姬身处,上下左右四肢,自是可以任意弹动。仰首望着大侠,响亮地问道:“古叔叔,你?你其实是可以轻易地挣揣这些绳索的,对吗?”
古世英微微点头,答道:“尽管古叔叔的武功,放眼整个江湖上,是难以位列强者。但就凭这区区几根普通的麻绳,又岂能绑得住古叔叔?至于那蒙汗药,如此小的药性,又焉能迷 昏得到古叔叔?”
温还姬心慌意乱,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古叔叔你为何故意装作被中了蒙汗药给晕倒?又存心让他们把我们俩给绑在这两棵树下?并且还蓄意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在此为了朝廷悬赏我们俩的赏银,争得头破血流,相互残杀?你也不出手管管?”
古世英听此几句发问,不禁淡然一笑,回道:“古世英手中之剑,可护善良的百姓而不畏强权,绝不后退。但要我管这些事又有何意义?还姬,古叔叔的侠义,绝非为这些人心贪婪,极为恶念易生之人而活。至于古叔叔为何故意如此,不正是为了让还姬你好好地看看吗?难道这些事,你不应该看看吗?”
温还姬听此一言,愈是忍不住问道:“古叔叔,你到底想要还姬我看清什么?”
古世英不急不忙地言道:“你不是说,你长大之后,不做女侠,枉为女子吗?你更是对古叔叔说过,日后你长大以后,非要看看这人世之间的人性,到底有多丑陋吗?”
温还姬闻听至此,杏眼狠瞪,望着大侠,又是音声如钟地问道:“那村长呢?他在哪?”
古世英轻轻摇头,说道:“他恐怕是凶多吉少,因为当他们这些人,听到古叔叔告诉他们,说你我好心给了他们的村长一张三百两银子的银票。说是要村长去县城的钱庄里,兑现三百两银子回来分给他们每家每户。他们听完后,个个对此是怒气冲天,称村长根本没有把此事告之给他们任何人,让他们认为他们的村长,私心甚重。正当他们这些人,自相残杀一过后,有一人正带着满脸杀意,冲到村长家中,誓必要对村长行凶了。”
温还姬听到此处,最后高声问道:“那你我随身所带的佩剑呢?”
古世英闻听此问,点首两下,镇定自若地说道:“你刚刚火气甚恼,一时没注意。你我随身所带的佩剑,就在此处,不必去寻。”
大侠言罢,果不多话,俩人四顾张望,在此些尸首处,四下行走,到处觅之。果真一会未过,一男一女,大小二人,各自在一具尸的心口间,寻到一把正竖插着的一柄长剑。原来正是,当古大侠和小姑娘,一人被真昏迷,另一人假装昏睡后,遭村里的人分别绑在此处的两棵小树间,那两把随身佩剑,自然让他们其中一人拿在手中。后来他们当中,自相残害之际,自然乃是这剑插在那人心窝,那剑穿透在这人心口内。
他俩二人,右手令剑归掌中,再又找到剑鞘罢,使剑回鞘,便不由多说。此时还姬与古大侠,各双健步,前往村里。为的乃是,意欲向这脱寒村的村民们,有事要办,有话必问,有理要讨,有人要杀。
走来左右两边草屋的村里头,猛地见得,一些死尸,躺倒在外,不分男女,不论老少,应有尽有。个个死状,过于胆小之人一见,自是岂能承受此惊吓?温还姬和古世英,分头跑进这村庄的各家草茅屋内,正当她与他,一对眼神,四道目光,所目睹之事,所瞧见的情形,尽是眼下这村庄,已是各家各户,一家老小,上下被残忍所杀。尽见每处寒舍内,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老有少,男男女 女,妇孺皆有,通通躯倒血泊中,全数都是睁大两眼,岂可瞑目?悉数是那样的死状恐怖。分别不是被菜刀所杀,则是受镰刀割喉致死,若非给砍柴刀活生生地砍死,就是让人用石块狠狠地砸向脑门,失血过多而致死。
此乃正是那几名恶人,正当身处在温还姬与古世英,双双姑且被捆 绑在树间之时,为了银两,丧失人性,相互残杀,自相鱼肉之后,余下数人,回来所作,归来所为。便是这个那个地悍然闯入一家草屋内,逢人便拿起镰刀,不问青红皂白而砍杀,不管男女幼童,不论老翁少壮,但凡是人,见之便杀。有反抗者力所能及,自是不但性命可保,并且也已反杀对方。无力奈何者,自然这般不明不白,去得阎殿面阎君。
幸免于当场的凶杀而活过来的人,却是心里明白,同是此村人,因何忽然闯进已屋,出手便是要杀人。正是为了那五万两白银,也即是朝廷务必要缉拿两名重犯的悬赏,如今正撞在他们手中。当时村长意欲出卖温还姬和古世英,想暗中去向官府通报,好拿取这等重赏之事,已让这村上下,家家皆知,户户俱晓。不仅如此,并且还是,这脱寒之村,所有村民,不论大人小孩,对此通通赞成。
奈何全村人,一个接着一个,一家接着一家,端的乃是,钱财不得手,家家性命,老老小小,全都下得九幽处,面见阎王受责骂。
而有些许不但没被杀之的人,拼命自保之下,反杀了对方后,自个竟是魔心暴露,狂性大发,拿着凶器,也疯狂地跑去这家邻居,见人便杀,逢人必砍。随后又冲跑到那家村邻,见有存活,毫不留情。
正值此时,温还姬顿然之间,听到一声,嘻嘻哈哈的狂笑之声,从附近一间茅草屋内传来。小姑娘火速冲进那间稻草屋里,见内血地一摊,血水尚温,并未冷之,显然乃是地上几具躺倒的尸身,刚刚被杀。那数具死相凄惨的尸体,无不瞪大着瞳目,被杀者分别乃是老夫妇一对惨死,中年夫妇人命两条。而行凶杀人者,乃是年近二十的粗壮少年,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身血迹,一脸红血,尽都沾上。手握沾满鲜血的镰刀一把,抬起头颅,竟是自鸣得意,哈哈大笑。
温还姬触目有怒,义愤无比,冲着此人,厉声喝道:“你为什么要胡乱杀人?他们几个跟你有什么仇?”
那少年笑声未断,突被眼前的小姑娘,一声喝骂给惊住,急忙吓得,后退几步;尖叫地问道:“你?你.....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被绑在那棵树木之中了吗?你是怎样逃脱的?又怎可能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温还姬听后,愈是柳眉倒竖,圆睁凤目,呵斥道:“你说这是你家里?那么这几个是你什么人?你居然亲手杀了你自己家的亲人?”
那少年发疯似的,癫癫狂狂又一笑后,说道:“没错,他们四个,两个是我的爷爷奶奶,另外两个可是我的亲爹亲娘。是我把他们通通都给杀了。嘿嘿,哈哈.......”
温还姬听此极端变态的恶言,闻此放荡的丧失人性之话,端的越是,火冒岂止于三丈?怒气冲天地骂道:“你这个畜生,为何要对你自己的亲人,下如此狠手?你连爷爷奶奶,和你的亲生爹娘都杀,你简直畜生都不如!”
那少年听她此骂,更是这等,魔性大发,狂疯狂癫,哈哈大笑道:“这有何不可杀?爷爷奶奶又怎样?亲爹亲娘又怎的?他们把我生来这世上,却让我这十多年来,吃不饱穿不暖。这还不止,这些年来,他们整天整日地逼着我干重活,不是做这就是要干那,他们从来就没有让我过了一天的好日子。所以老子要这爷爷奶奶作甚?要这亲爹亲娘有什么用?现在终于让我遇到一条求取钱财之路,而这条钱财之路,不正是你这小丫头吗?你可是被朝廷悬赏的通缉要犯,因此老子又怎能错过?老子本不想杀人,只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得到这笔银两。奈何这村里所有的人,全都想要独吞这笔银子,有一个人还要突然闯到老子的家里来杀人。所幸老子身强力壮,和那人打到外面后,终于让老子将他给反杀了。后来老子见其他一些人,到处在这村子里头,跑这跑那的到处杀这村里的人,于是老子也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也跑到这村里的各家村邻的家中,逢人便砍,见人就杀,管他大的还是小的,阻挡老子的财路,还不该死吗?”
“随后当老子杀得四下无人的时候,回到家里,这两个老不死的,还有这两个惹老子心烦的爹娘,缠着老子不放,要挟老子要是得到那五万两银子后,要多分些给他们。不然他们便要威胁老子,跟官府说这村里的很多人是老子杀的。于是惹怒了老子,不把他们给杀了,还能做甚?谁让他们四个,爷爷奶奶生下我爹,而我爹和我娘生下了老子后,不但给不了老子想要过的好日子,反倒还要老子活在这世上,活受穷苦日子的罪过。因此他们几个,老子岂能对他们不该杀?你说呢?小妹妹,老子劝你大发善心,对老子束手就擒。然后让老子把你送到官府处,使老子领上朝廷那笔重赏的五万两银子,你看如何啊?哈哈.....哈哈。”
温还姬听至此处,已然见她,一手握着的佩剑,用力握紧,另一只玉手,狠狠地攥紧拳头,眸光两眼,杀气重重,芳容神色,雷嗔电怒,非同小可。这时银牙一咬,切齿甚有万分余,冲他最后怒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畜生里的畜生,肮脏里的下等杂碎。我若不杀你,天理难容。你去死吧!”
话音方落,但看还姬,拔剑出鞘,冲向前来,嗨的一声吼,惨叫一声过。一颗血琳琳的人畜头颅,便被她小小女侠,一剑从他项上给斩落,首级滚落地面,就此下得地狱之重有十八。
正当此时,外边的古世英,恰巧遇上活人十几个,前头一人,一身是血,拼命奔跑,竟正是此脱寒村的村长本人,后方十二人,个个是粗鲁的汉子,举起菜刀,握紧镰刀,拿起锄头,提起砍柴刀,在后方疯狂地追赶于他。此刻看到前方的古大侠,笔直般地立身前头,双手捧着佩剑在怀,两道眼神,威而不怒,震慑得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惊恐万状,一逃多追的他们,慌乱十足,忙忙对向古大侠的身处,倒身下跪,连声求饶。
亦正在此刻,温还姬一手提着斩下那人面兽心的人头后,回入剑鞘的佩剑,另一只小小素手,摆放在矮小柳腰的后心间。昂首直胸,缓缓走来,渐渐地行过古大侠的前头,方止步伐。只见小姑娘,这会俯视的杏眼一对,凌厉十分,下视着跪地乞饶的村长处,向他发话问道:“我来问你,我让我古叔叔赠给你的那张三百两银票,虽然远不如五万两银子之多。但那是小姑娘我对你们这全村人们的一点心意,换句话说,便是对你们这村里的人,发自小姑娘我的一颗真心善意。可对于你们而言,小姑娘我的这点真诚的善心,就这么不值你们各自的良知吗?如此配不上你们放弃那五万两悬赏吗?”
村长急急对着还姬,叩首不断,不停地讨饶道:“温小女侠饶命啊,求求温小女侠,饶了我一条贱命吧。”
温还姬两耳听罢,厉声斥道:“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俩,对你们这一村的穷苦人,有了怜悯之心,诚心实意地为了你们能够吃上一阵的米饭,穿暖一些布衣,不惜为了你们,舍弃了我们俩身上唯一的钱财之物,却何以换不来你们这村里的每一个人的良心相待?就因为这区区三百两银子,始终不如那朝廷悬赏捉拿我们二人的那五万两银子多吗?”
村长听此训斥,闻此呵斥,越是被吓得两膝跪着怎敢起?双手趴地,头颅叩下,屁股朝天,何等奴相;心惊肉跳地回道:“温小女侠,是鄙人对不起你和古大侠,是鄙人该死,是鄙人该死啊。鄙人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可是到底是鄙人,和这全村的人,实在是这么多年来,穷得害怕了。穷怕得不知什么是恩情,什么是良心,更穷怕得不知道什么是善良啊。”
温还姬闻听此言,杏眼轻视,极有十分,头也不回地对着古大侠,朗声说道:“古叔叔,把给他的三百两银票要回来,因为他实在不配要我们俩人给的一文钱!”
古世英轻轻点头,二话不说,徐徐走来。村长慌忙从囊里掏出三百两银票,好生两手捧上奉还。古大侠走了过来,一手接过,收回口袋,既不言语,亦不冷笑。
温还姬此刻,且未理会村长,抬头挺胸,渐渐行过村长跪地身躯的后方,走来那十几个恶村民,一排跪拜的前方咫尺仅两步,下看他们,有话喝问道:“小姑娘我来问你们,这村里的各家老小,通通都是你们杀的?是不是?”
十二名恶汉,纷纷被还姬,给唬得各自头颅,磕在黄土上,磕破头额,连声求饶。
温还姬再又怒骂道:“你们这些畜生还没回答小姑娘我的问题,这村的各家老小,通通都是被你们杀的对吧?”
十二恶汉,切实是被恐吓得这个那个地实话实讲道:“回小姑娘,是我所杀的没错,我杀了十几人。”
“温小女侠饶命啊,饶了我性命,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温小女侠,我杀了这村的几家老小,为的就是想要独吞朝廷悬赏捉拿你和古大侠的那五万两银子。因为不论是我,还是和他们,以及我们这村所有的人,实在是穷得害怕极了。”
“我们这村里头的人,多年来鲜少吃上米饭,年年月月,一日三顿,常常吃的不是靠煮着的树皮当饭吃,就是以一些野菜熬着当饭吃。我们渴望有酒喝,有肉吃,实在是太想过着有钱人的日子。而最近,官府的人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村,贴上了缉拿温小女侠和古大侠你二人的告示,恰巧就在今日,你们二人的到来,正好给了我们这村里头的人,一笔既是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财路。只因我们这村的每一个人,穷得令我们害怕得不能再害怕了,所以.....所以就......”
“小姑娘啊,我杀了我爹,我杀了我娘,我又杀了我自己的妻儿。我实在是这么多年来,过着如此可怕的穷苦日子,确实是穷得令我自己害怕得不能再害怕了。在那五万两悬赏缉拿你二人的这等诱 惑下,即使是亲爹亲娘和我的妻儿,也不值那够我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的利惑。因为当一个人,穷得让自己生不如死的时候,再亲的人也不能和我共分这些钱财。所以我万不得已,不得不这样狠心啊。”
温还姬听尽他们,一句又一句地道德丧尽,人性灭绝的各番言语毕;怒火冲天,自何多说?冲着跪伏在地的他们,大骂道:“所以你们各自,为了独得这笔重赏的银两,不惜泯灭人性,俱丧天良,非但残忍地杀害了和你们同 居多年的村邻,甚至就连和你们血浓于水的亲人,你们这帮畜生竟然也下得去手。就因为你们通通穷得害怕了,穷得太恐惧了,因此为了些钱财,就算是亲情在你们的眼中,亦是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所以你们怎配做人?哪里配称作是人?”
温还姬接续地凤眼狠瞪,义愤填膺地怒骂道:“你们为了得到朝廷要通缉我俩所悬赏的这些银两,用计害我们二人,那倒也罢了。毕竟我和我的古叔叔,与你们村里的人非亲非故,你们想要出卖我俩,把我们二人的行踪通报给官府,好换取那笔重赏而得来的银两,来保你们这村里的人,可以过上一阵好日子,不再挨饥受饿,不会再穿不暖和,这样的话我们俩还可以理解。其实就算我二人落在官府的手里,我们二人同样也会想出办法逃出,因此用我们俩一时的危难,来换取你们这村里的人一些好处,我温还姬和我身后的古叔叔,却也真的愿意这么去做。这又是为何?因为这就是侠,这就义,也即是仁,亦便是善。小姑娘我虽然还太小,但对这些,我不敢说比很多人明白,可是比起你们这群畜生,小姑娘我绝对比你们懂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毕竟我们俩个是人,而你们呢?连一群畜生都不如。一帮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怎配懂这些?又哪里配明白?你们这些枉活在这世上的人族败类,既不配生而为人,又何必这般为难做人?你们通通都给小姑娘我去死吧!”
此回话音方落,温还姬又是一次,怒拔一剑出鞘来,狠狠几剑挥斩下,数声狼哭鬼嚎叫,已见恶汉五六个,被她小姑娘当场挥剑,不是斩断脖子,则是划破喉咙,血溅飞流着落地,躺倒几个恶村民。其余数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岂在话下?赶忙转身,拔腿欲逃,甚是只恨自个背脊间,没长一对翅膀飞。然则还姬在上,怎愿饶过?焉可放过?娇声一喝,施展轻功,身法之快,让空有蛮力,无武伴身之辈,何能逃脱?自然令他们一个又一个,休逃小小姑娘手中剑,拦截去路顷刻间,身首遭戮,莫可免之。一会未过,各自一声哀嚎叫,俱已倒地身亡,面见阎王,待下地狱。
此乃正是温还姬,在这些时日中,身旁随行的古世英的陪伴下,一边亡命于江湖,一边待在深山处,古大侠不歇不息地教会她华山派的上乘轻功。小姑娘悟性极佳,耐苦耐劳,自是学得快,练得也快。故而虽她年小,但对付区区这类徒有凶狠之心,浑无武学之技的平凡恶人,自当乃是绰绰有余,怎用多说?
村长见状,愈是惊恐得毛骨悚然,胆亡十足,再旧一次,对向着继续慢慢向自个走来的温还姬,跪在黄土上,头叩土地间,连续叫出乞饶声。
温还姬这会,两只玉脚,走到他跪地磕头的身前一步处,正好让村长的伏地叩首,好好磕在她的双脚下。小姑娘直起胸膛低下头,冷冷看他问他道:“你身边的夫人呢?是不是也死了?如果是的话,是不是你杀的?”
村长忽听此问,便又慌慌张张地将之前所遭的处境,半句不虚,一字不假地如实说出。原来正当一人,随身所带凶器一把,贸然冲进村长家中,那人兴师问罪般地喝斥着村长,问村长因何收了还姬与古大侠所赠送的一张三百两银票,不肯遵照温还姬和古世英的咐咐,发分给全村里的人,还要对大伙们刻意隐瞒?村长和那妇人,忙忙对此是疾口否认。那人恼怒之至,杀性一起,则已不由分说,举起镰刀,对着这家夫妇二人,猛地砍来。村长惊吓过度,慌得将身旁的夫人,两手抓着她的后背,用力向前一推,使那妇人凄声惨叫,至此让自个的夫君,为顾一己安危,不惜拿自己的身躯来挡行凶之人的镰刀,村长实是不吝牺牲发妻一命。
接着村长,趁着一丝的逃生机会,手脚忙乱地冲向外边,疯狂地逃命。那人失手杀了村长之妻后,哪会罢手?何能饶过?回身冲出草屋外,对着村长是喊打喊杀,紧追不舍。所幸村长,乃本村头脑最精之人,猛跑之间,生出一计,令那人穷追之下,一时追丢。随后正当村长,甩掉那人过罢,亦跑至四下村邻处,正巧遇上大伙的村民们,为财在内在外,不断地混乱厮杀,不停地血染村庄,端的是自相残害,相互鱼肉,就此发生。村长一见,越是害怕得骨寒毛竖,魂飞魄散。急急忙忙,躲进一间极脏甚臭的茅厕内,良良久久,方勉强又避过一劫。随后之事,何以再逢十二个同村之人,追在他身后,必当要对村长追杀之事,自是无需多解多释。
温还姬闻此一事,听至于此,当即怒不可遏,最终对着此村长,言辞犀利地骂道:“你们这个村的所有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如此的狠毒,这般的毒辣?小姑娘我真想挖出你们一个又一个的心肝,看看你们的心到底是白的还是黑的?但却也很害怕脏了我温还姬的这双手。不过一剑送你们这群是人又远远不配做人的畜生们下地狱,亦不枉我手中之剑,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你这枉活人世的东西,在小姑娘我的面前,速速滚出这世间吧!”
还姬怒火当下泄,小小女侠再一剑,剑尖洞穿他心窝,一声啊啊两惨叫。正见村长,跪伏在地的被她小姑娘,一剑伏诛来,穿他腹心透后背。
村长拼尽最后的淹淹一息,硬撑着被一剑穿心的巨痛,举头望着温还姬,一边口角血流直冒,一边临终有遗言,对她说道:“好,好,温小女侠,你杀鄙人得好,你杀鄙人杀得对,多谢你温小女侠杀了鄙人。这样鄙人,可以不用继续活在这世上,忍受着无比穷苦的日子了。所以鄙人多谢温小女侠你的这一剑,为鄙人解脱了。最后鄙人,有一言相赠予你,万望你这位小小年纪,心地善良又有侠义之举的温小女侠记住,不论是你将来长大,还是从今日开始,永远不要对任何一个穷得没饭吃,穷得没衣穿,穷得心中极为害怕自己的一生都会穷下去的这种人,动有侠义之心,存有善心之举。因为乱世之中,越是穷得没有饭吃,越是穷得没有衣穿的人,便更是恐惧自己一辈子是穷苦命的这些人,则愈是不知这世间,何谓善良?何谓仁义?自然不知什么是恩情,不明白什么叫亲情,也越是不会懂得到底什么叫作人性。小姑娘啊,你是鄙人有生以来活到今日,所见过的最心善的人了。所以请你记住,一定要记住鄙人在临死前,对你所说的这番话啊。”
村长受死之前,临终之言,已向还姬全说完,最终一气已断绝。只见他合上两眼,头颅垂下,抚摸着自个胸口的那一把,插进自己心窝内的剑身上下两边刃的双手,自当顷刻一松,悬挂两侧。就此一条微薄命,命绝她的剑锋下。
温还姬轻轻一剑拔出,村长已死的尸首,向着右侧,仆倒在地。但见小姑娘,虽已停瞋,怒气难消,一脸憎意,久久不平。
古世英连忙行来还姬身后,一手拍着小姑娘的左肩膀上,说道:“还姬,这下你又看明白了吗?你还没有长大,就看清了如此丑恶的人性。当你长大后,你会亲眼所见到的,必会是更多的隐藏在人心之中的险恶。为何人世之间,至是不可直视的,就是这样的丑陋人性?正因它深深地藏在人的肚皮里面。”
温还姬再听此言,仰天叫嚷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这人世之间,不可直视的丑陋人性,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究竟是何等的令人憎恨!”
古世英又开口问道:“所以还姬,你说你长大之后,不做女侠,枉为女子。可真当你成为一位武功盖世,闻名天下的女侠后,你所要保护的,又是什么?”
温还姬清响地回道:“那当然是保护全天下,遭受权势滔天之人所欺压下的黎民百姓。要杀的,就是那群为祸天下万民的恶贯满盈之徒!”
古世英此番听罢,继续问道:“然而你现在所杀之人,他们又何尝不是百姓?尽管这些人,内心贪婪,所作所为,禽兽不如,令人发指,这确实该杀。但是他们呢?再怎么说还不一样,也是一群百姓吗?这天底之下,不知有多少恶人,不是平民出身?还姬,你说你长大以后,非要当女侠,来维护天地正道,保护天下黎民。可是如今你还没有长大,就已经先后拿着剑,杀了一些百姓,那么当你长大之后,到底是会杀多少百姓,还是会保护着多少黎民?”
温还姬听此提问,却是不由得心头火起,嚷嚷叫道:“古叔叔,还姬我不知道,还姬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古世英见她还姬,目下难有冷静心,只得另避话题地问道:“那你再告诉古叔叔,你长大以后,可否仍旧誓做女侠,不为平凡女子?”
温还姬听此疑问,心烦意乱的情绪,徐徐好些,急急回道:“古叔叔,还姬仍然愿意,在我长大以后,非做女侠不可。因为你刚刚不是跟还姬我说过,待我长大之后,亲眼所见到的,必会是更多的隐藏在人心之中的险恶吗?”
古世英闻此答复,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既是如此,就不必多说。还姬,我们走吧,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黄山派,面见百里掌门后,便是你我暂别之日。此处不便多留,这里不久后,官兵必会前来。毕竟这村长不是已经叫了好几人,跑到宁安县的官府处告发你我的行踪就在此村吗?虽说古叔叔,不惧这些官兵,可也无需惹这点麻烦。”
温还姬此刻竟是,陡然响亮地说道:“不,我们俩暂且不必急着离开这,因为在离开此处前,还姬我要放把火,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然后你我,便尽管大大方方地离开这村!”
古世英闻言,一脸不解地问道:“还姬,你这是为何?你何以要如此而为?”
温还姬洪亮地回道:“因为一群穷得害怕得使自己内心肮脏的村民,一些为了钱财,丧尽最后一丝人性的这种村庄,它就该被一把火给烧毁掉!”
古世英接着问道:“然而事实便是,你能烧毁一处人性丑恶的村庄,又有何能可以烧尽普天之下,所有内心丑陋的人心?”
温还姬听此一言,闻此发问,焉能可答?只得说道:“还姬我不知道,但是还姬能回答古叔叔的就是,待我 日后长大,我执剑所走此路之时,一定会好好为自己着想,到底该如何将这条路,由始至终地走到底。”
古世英听完至此,总算是最后一回,轻轻点头罢,莫再多说一言一语。
良久过后,尽见此村,熊熊大火烧得旺,四下稻草屋俱焚,脱寒之村火光中,今朝一过必然是,昨日已去,明儿不见,日后一新,不知几时。正是古世英和温还姬,速速点燃火把一根,这些茅草之屋,岂非不是,逢火易着?自是轻易地只需星星之火一点着,哪需一会定燃烧。
正值此时,一队官兵,速速赶来之际,各道目光,目睹着此处村庄内,到处青烟熏熏起,缓缓冲往上半天,火势宛如一片小旺洋。何曾见到他们,必须要缉拿的朝廷要犯?那数名本村之人,正是跑来向官府通风报信的几人,亲眼见得自个村庄,被烧得如此不可扑灭,自然而然地站立当场,抱头大哭,哇哇大叫,捶胸顿足,大放悲声。
温还姬与古世英,已然此际,一大一小,他男她女,昂首挺胸,光明正大,离行此地的火烧盛旺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