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不足年少女侠温还姬,怒杀一对食儿夫妇,非但声称,如此为爹为娘者,何配为人父母?如若不杀,必为愚孝,倘若不诛,天理难容。甚至扬言,如果她也有这种爹娘,亦会出手杀之。此言一出,让历经江湖二十载的古世英古大侠,听她此言后,也是难免不被当场一惊。
随后温还姬,好生草草安葬了那名,深受自个无情无义,无慈无善的爹娘杀之生火烧烤的小儿。便以其身上几块所剩的人肉,埋入土内,以示自个的无比歉意。叩首几下,一番言辞,望他九泉,好好瞑目。替他报此之仇,任由其父母尸身,就此在这片树林间,自行渐化骇骨去。随即温还姬,继续在古世英的陪同下,不停不息,外出此片树林间。
匆匆数日,立即别过,欲离蔡州边界,走到别州,尚有三百余里路途。次日依旧是仰望苍穹,阳光一轮,照尽半片中原地,空中翔鸟,抬头随时可常见。
这日温还姬和古世英,不缓不速地走来一处村庄。但见此地村庄,左右寒门,茅草屋内,间间俱是家徒四壁,室如悬磬。户户老小,皆是环堵萧然,一贫如洗。其村名曰脱寒村,常年以来,遭受官府兵来征赋,外逢恶霸来此欺凌,附近山匪到此掠空。故而此村近千人口,不仅贫困万分,并且人人懦弱胆怯,个个乞求平安,又怎能不是尽成奢望。所以此村之名,甚是空有其名,难以不虚,这村之名。
一帮村民们,些许在外,以废铁黑锅架在柴火上,煮着树皮,以待熟后,靠此为饭,咽腹食之。当下他们,忽然见得外人两名,一男一女,这大那小,来此村内,自然无人不是,心慌得起身观看。还姬与古大侠,左右形影不分,直直向前,慢步而行,两对眼神四目光,四顾张望,目睹这村的一群穷苦人,尽数过着如此的饭不见锅,有粥一碗是幸事的穷困潦倒。二人唉声叹息,极为此村的贫苦村民们,既感叹又怜悯。
猛地这时,立马见得,前方一些本地村民们,不分男女,不管老少,约百余名的当地村民,各自两手举着扁担,双手执着木棍,十指捏拿锄头,二手持着铲子,跑来前头,拦住小姑娘和古大侠的迈步向前的小路。悉数见得他们,一个比一个的脸神慌张,手忙脚乱,这个那个的四肢发抖,百般紧张,显然乃是,真恐温还姬和古世英,俩个外来之人,突然到此,不怀好意。
温还姬和古世英,相互对视一下,自是不急不慌,顺其自然。古大侠迎前两步,面向前方,各个瑟瑟发抖,胆战心惊的村民们,好生行礼,言道:“各位当地村民们,你们不必如此慌张,我俩确是外地而来,是偶然行此经过,对你们绝无半点恶意。”
众人们尽听此话,不禁个个,相互对望一下,再又继续,齐齐将各种目光,通通看向前面二人。
为首中间那位,正乃是这脱寒村村长。但看他年过不惑,一身粗布之衣,下巴短胡,面黄肌瘦,体形瘦削,神色难炯。畏畏缩缩地听此一言后,硬着胆量,向前走来数步,细细打量番罢,叫着问道:“你说你们两个从外地而来之人,偶然来到我们这村,说对我们没有恶意?那为什么你们这两人,一大一小,戴着斗篷,用面纱遮挡着脸面不说,居然还随身带着剑?还有就是,你身旁的这个小的,看她身形,倒像是个小女娃啊?怎么也随身带着一把剑啊?”
温还姬此时,迎前两步,正待要一手往头上所戴的斗篷摘下来之时;却立马让古世英一把阻止道:“还姬,怎能轻易在这么多人面前,摘下斗篷,露出你的真面?你不怕被暴露身份?”
温还姬嫣然而笑,抬头看着古大侠,说道:“古叔叔,没事的,他们对我们如此恐慌,只要让他们这群村民们,相信我们对他们绝无恶意,又有何妨?”
古世英听此一言,唉声一叹,莫再劝阻。只见温还姬,当真是一手摘下头戴的斗篷,露出真容面貌。前方村民们,个个眼神,无不惊呀,十分讶异着这世间,怎有这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着实惊艳得他们,一个比一个瞠目结舌,一时半会,端的是,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陡然这下,一名二十开外的此地村民,同是身穿破烂,灰头土脸,指着小姑娘,惊奇地问道:“你?你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叫温还姬的小丫头吗?就是朝廷到处张榜告示,缉拿的那个杀死当今皇上的亲外孙的那小女孩?该不会就是你吧?”
温还姬见他认出,自个是谁,冷冷一笑,既不慌乱,更不心惊,淡定十足,自不话下,朗朗说道:“你问得没错,就是小姑娘我,我就是温还姬。看来连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同样也张榜起要缉命我的悬赏告示,可见朝廷,还真是对小姑娘我的这条命,费尽心思的如此看重。”
此言一出,此话一说,在场村民们,个个两耳俱闻,全数听得一清二楚;纷纷这会,个个震惊,无不紧张。一时之间,实不知怎样处理当下之事。
温还姬芳容,露出盈盈一丝笑,玉手一对,捧着佩剑,面向前方的诸位村民们,好好拘礼道:“各位大叔大婶,诸位哥哥姐姐们,不必这般慌张。小姑娘我虽然杀了人,但所杀之人,所诛之辈,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之徒。我身边的这位古叔叔,正是当今江湖上的华山派掌门,他同样绝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二人意欲远走它处,一路偶然之间,来到贵村,不慎叨扰了你们,小姑娘我深表歉意。”
村民们尽数见她小姑娘,陡然之间,竟是对他们,此等彬彬有礼而来,这等温文尔雅而待。倒是一个更比一个,渐渐心慌不在,缓缓恐慌全无。
但见他们这时,这个那个地相互附在各耳边,私下纷杂地对她温还姬这位如此非同一般的小姑娘,眼下骤然地来到咱脱寒村一事,对此偷偷地喋喋不休,对这在背后,默默无声地议论不止。小姑娘和古大侠,两双眼神,见此情形,亦不知他们一个又一个,究竟各自轻言细语地所说何话?所言何事?他们心下,又意欲何为?但古世英心里,倒也是颇有提防。而温还姬,随着古大侠,些许时日以来的闯荡江湖,亡命天涯之路,再加之起初,自个所经所历之事,自是多少懂得何谓人心险恶,如何不得不防之理。可终究戒备之心,尚且不足十分。
一阵过罢,但看草屋一间,房顶之上,滔草为瓦,里内立锥之地,不名一钱。一张沾有灰尘的小桌面,破旧凳子仅两个。温还姬与古世英,丝毫不嫌而入坐。此间茅屋,正是其村村长的寒舍,也便是村长对着二人,笑脸相迎,以礼相待,诚请还姬和古大侠,到家做客。
目下只见,一夫一妇,夫者便是本地村长,妇人自是此人之妻。只见那名妇人,身形微胖,满脸皱纹,右脸之中,生有一颗黑色疙瘩,穿着素衣,浑身破烂,随着丈夫,两手端捧着一碗内盛米粥,沉步缓缓地走进,一脸笑嬉嬉地端进内后,放在小姑娘所坐的桌上旁边。那村长亦然双手捧端着米粥一碗,轻轻地放在古大侠坐在的桌上身旁。
古世英此刻,也一手摘下头顶的斗篷,随放桌面一处,对视村长,不急不忙地问道:“这位村长,在下观这脱寒村,可是满村上下,人人家中,俱是家道壁立,翁牖绳枢。个个家里,米不下锅,油盐之物,更是空空如也。既是如此,何以还有此米粥相待?”
此对夫妇闻听此问,妇人欲言却又止,似乎有话不便讲,几乎不知从何说。那村长倒是不急不慌,对待二位,以礼施毕,好生答道:“这位大侠和这位小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村,要说曾经,那可是在当年的贞观和永徽之治时,我们这村的祖祖辈辈们,那可是一处富有之村。女皇武则天的武周时期和后继的开元盛世,以及后来的元和会昌中兴,再到最后的大中之治,我们这村的先祖们,都是活在那样的天下太平,安享其福的快活之村啊。那个时候我们这村,哪里会叫脱寒村?可不管怎么样,只奈何昔日的大唐渐衰以后,逢上黄巢起义,后遇朱温夺位,就此大唐盛世一去不返。我们这个村啊,从此在这几十年来,所有的村民们,都是这样过着餐餐饥饿,顿顿不饱,米饭难寻,油盐奢望。唉,一年到头,总是颗泣难收的日子啊。至于在下给两位所熬的这两碗米粥,那可是在下为这家中,一年到头,不断地替官家劳苦耕田,所积累下来的稀少存粮啊。”
温还姬听罢此言,唉声两下,叹息三声,朗声说道:“村长叔叔,如此盛情,晚辈怎好就此却之不恭?这两碗米粥,对这村里的所有人来说,那可是十分珍贵啊。而晚辈和我古叔叔与你们这村里的人非亲非故,不过就是外地而来之人,并且村长叔叔你也知道,我们俩可是朝廷的缉拿要犯,竟然还要让村长叔叔你这样的款待。”
村长听她此话,倒已是连忙开口道:“所以小姑娘,你和这位大侠,喝完这粥,便快快动身离去吧。我倒不是怕你们两个,必会连累到我夫妇俩这一家,到时一经官府发现便会让我夫妇二人,落下一个私藏要犯的罪名。而是惧我这村子里,其他的人定会趁你们两不备,又趁没被我这做村长的发现之时,偷偷地跑去衙门,向官府告密领赏。”
古世英听他之言,颜面之间,轻松自然地露出一笑,对着村长,有话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走出你的这村,跑去官府告发?这样你至少可以领到数百两赏银。这笔银两对官府来说当然是九牛一毛,可对你们这村的此等处境而言,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种好处,你何以不为?”
村长陡听此问,立即惊恐道:“这位大侠你言重了,在下岂敢啊?”
古世英听罢,又有言问道:“至少有此些银两获得后,足保村长你这一家,数年吃喝不愁,何乐不为?因此村长亦有何不敢为之?”
村长再听此话,愈是急得慌乱下跪,身旁之妻亦然也。
村长叩首有三,大声解释道:“这位古大侠和这位温小女侠,在下虽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可是在下人穷心不穷。在下宁死也绝不把二位的行踪,在背后偷偷地跑去官府告发。因为二位所杀之人,均是该杀之辈。尤其是温小女侠,如此小的年纪却懂得行侠仗义,不畏强权敢杀贪官,就连当今皇上的亲外孙石少钦,这个仗着是皇亲国戚的畜生,到处滥杀女子之人,都被温小女侠给杀死,实乃大快人心啊。而我这村就有几户村邻,他们各自膝下有孝女一名,实在是因家中苦得没饭吃,但她们为孝敬爹娘,只得外出此村,进入省城,卖身青楼。所幸她们这几个略有姿色,才能给她们各个家中的双亲赚些银两,寄回家内,供她们的爹娘一年到头,有余钱可买粮食。然而万分不幸的却是,那皇外孙在一队军马的护送之下,经过离这村外五十里的宁安县,进到那宁安县的一家妓院后,一日之间,那家青楼上下一百多条无辜女子的性命,就这样让这皇外孙给白白地凌辱,活生生地折磨致死。这其中便有几位,正是我这村里几户村邻们的亲闺女啊。”
“奈何这石少钦,亲爹是驸马爷,亲娘是当朝长公主,也便是当今大唐圣上的亲外孙。像我们这群穷苦村民们,哪敢招惹啊?故此本村的这几家村邻,当他们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这样因这石少钦从洛阳的到来,经过那宁安县,进入青楼寻欢作乐时,惨遭杀害后,是气得有冤无处伸,恨得有仇无可报啊。而温小女侠,你一剑杀了这畜生,正恰好给我们这村的几个村邻,报此大仇。在下身为此村的村长,岂能不感激?焉能不钦佩小姑娘你这样小小的年纪,竟能敢做多少人都不敢做的这种侠义之举啊?所以我们绝不会为了这些银两,去干此等宵小的行经。再说了,我们这个村,家家户户,常年饭不饱腹,衣不暖身,这还不都是被官府无情的欺压?受那群狗官所剥削?”
古世英此番听后,微微点头,轻声一笑,不再追问。温还姬连忙离坐,几步走过去,弯下她的,小细腰身,两手将这对夫妇,好生两边地扶着起身,亲切地对这对夫妇说道:“大叔大婶,小姑娘我相信你们便是。”
言罢,还姬回头,对着大侠,有事请求道:“古叔叔,把你身上那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拿出来送给这位村长大叔吧。”
古世英听此需求,且稍稍点头罢,问道:“还姬,我们要前往黄山派的路程,尚且遥远,还得经过两州和十几县城,方可到达。这张三百两银票,给予不难,可难的便是,到时必须落脚歇息时,我们俩拿什么住客栈?你我忍饥挨饿时,又凭什么白吃人家的酒菜?”
温还姬闻听此问,更是忙忙说道:“古叔叔,大不了,我们帮人家多干些活,来换取一些食物,这又何尝不可?”
古世英再又问道:“那万一,人家只稀罕银子, 不需我们俩为人家做粗活呢?这又如何是好?到时你我腹中再饥饿,亦不可能仗着有身武艺,便去行抢人家的饭菜吧?这样做的话,你我得有多失颜面?”
温还姬又听此问,心急不小,清响地说道:“那当然绝不可能这么去做,就算是饿死,亦不可做这等丢脸之事。只是眼下,还姬我实在不忍心见到这村的人落魄于此。再说了,这村里的村民们,饭都难以吃上一口,而村长大叔,竟能给你我端来米粥一碗,又明知你我乃是朝廷的通缉要犯,也向我们俩诚心担保,绝不为些银两而去向官府告发,这又算不算是对我们俩个有大恩?我爹娘也曾教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么给这村长三百两银子,有何不可?至于以后的事,日后再说。古叔叔,你意下如何?”
古世英听言到此,莫再多问,果是二话不讲,掏出纹银三百两一张的银票,递给村长。村长一脸感激的笑意,忙忙双手接过毕,夫妇二人,再对着还姬和古大侠,低头哈腰,言谢不断。
温还姬毫不回礼,已是开口要求道:“大叔大婶,不必如此谢我。这张银票,我的本意可不是给大叔和大婶一家的,而是要请村长你,带着这张银票走出村外,去那宁安县的钱庄处给对换银两后,拿回来分给这全村的村民们。让他们全都能买上一些粮食,可吃上一阵子的米饭,好好地饱餐一些时日,这便是我们俩人的心意。”
但见这对夫妇,四只耳朵,听闻小姑娘此言,却不禁两张脸面,露出不悦的神色。但又怎敢从牙缝里道出半个不字?自然只得双双低点,连连说是。
夫妇两人,村长拿着银票一张,随着夫人,转身缓出门外。还姬回身,归到桌边凳上坐下罢,陪着古大侠,也并未多言,各端起米粥一碗,往自个嘴边一送;喝尽碗内的米粥后,一时不到,竟是那样,俩人昏昏迷迷,晕睡桌间。温还姬与古世英,顿时不晓世变化,不明天下诸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