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国民革 命军班长端着枪,说道:“做生意的?什么商行?做什么生意的?”
老头说:“福来商行的,做日用杂货的。”
班长说:“福来商行?”
他问边上几个兵:“你们知道福来商行么?”
有个驾驶兵说:“城里是有个福来商行,总行好像在西江那边。”
班长又转头向那老头:“哎,老子问你啊,中号的竹扫帚,就是扫他 妈的院子用的,多少钱一把?”
老头听得这一问,显然是生意上浸淫得久了,一说“钱”字,眼睛里有了些兴奋,立刻答道:“一角八分一把。长官您要多少?”
他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头,看看周围山景,又看看对面这几个身穿国民革 命军制服的人,迟疑道:“老总长官,您在这里买扫帚,这个?”
班长笑道:“老子买个屁的扫帚!我们是省城里的警备司令部的队伍,到这里公干。”
老头在二十多公尺外,继续迟疑道:“警备司令部的长官?到这里公干?啊?”
这边的几个兵中,一个驾驶兵说:“这位班长,看那边老板样子,有些吓住了。
不过,他说的竹扫帚价钱,倒是不错的。
我们汽车连上个月到商行里买过竹扫帚,我正好顺路拉回来,还他妈的真就是一角八分钱一把。”
班长说:“我们营房也刚刚买,这价钱说得不错。
我也想起来了,城里是有这么个福来商行,也算是个中等的,这个,福来公司,妈的,现在都兴洋的,咱中国个卖山货杂品的商行,也叫个公司——
慢着,老子也懂一点做买卖,等老子再问一下——”
他和几个兵守在这里,康队长他们前出执行搜索任务,还没消息传回来。
这公路上,好一阵子也没什么车子路过。
他正有些发闷,见有这么辆小破卡车过,便想到:“一来按照康队长的命令,守好车,防赤党捣乱,二来多问问,也算解解闷——”
这样的解闷方法,他们这些省城的兵,经常玩。
“喂,老板,你说说看——
就还是说他妈的竹扫帚吧——
你把竹扫帚从山里到客人手里这个走行路数,说说看?”
边上几个兵也都来了兴趣:“这倒有点意思啊——”
老头说:“生意上,我们柜上有大掌柜二掌柜,小老儿我不好说帐务走数。
不过这生意的走行计价,小老儿还是略知一二。”
说着,他咳嗽两声,声音小了不少,显然这么远的大声说话,让他费劲了。
班长笑道:“老板,你过来说,不必那么费劲。”
老头说:“好的。”
扭脸看看驾驶舱里,又看看后面上面蒙着篷布的车厢。
他的司机从驾驶舱里下来了,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站在车头边,看看老头老板,说:“三掌柜?”
老头老板说:“你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跟长官老总们扯一扯。”
老头司机说:“是,三掌柜。”
站住不动,只是拿眼向这边睃。
这边的国民革命军班长笑道:“你们不用怕,老子们是正宗的国民革命军,省城警备司令部的。
三掌柜老板,你过来说话。”
说着,他向另一个提了汉阳造步枪的士兵使个眼色。
那兵也不说话,慢慢将枪顺到身前,轻轻拉动枪机到位。
班长使这个眼色,是因为他有了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