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胥正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正午,覃胥正昏迷的这两日,高珌生怕他仍未脱离危险,故而三番两次请太医前往王府查看。但几位太医的结论都是失血过多又中过奇毒,故而身体虚弱才迟迟不醒。高珌见几位太医都这般说,便也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覃胥正昏迷的两日,高珌除了上朝,几乎是寸步不离王府。更准确的说,他几乎是寸步不离覃胥正的榻边。
阿乐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禁为先生和殿下的兄弟之情动容。在阿乐心中,像高珌这般高高在上的王爷能够放下身份如此对待身边的谋士,可见其心性。阿乐也渐渐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先生当初会舍弃两位嫡皇子,而选择这位并不受陛下待见的四皇子。
接连两日,高珌吃住都在覃胥正的卧房,覃胥正醒时,高珌正在屋内用些简单的午膳。
“殿下,先生醒了。”阿乐见覃胥正微微睁开眼,忙激动地喊道。
高珌闻言,立刻放下碗筷,走到床边,看着依旧脸色惨白的覃胥正,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还好。”覃胥正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略有些沙哑。
“你好好修养,阿乐,去让膳房送些汤粥来。”
阿乐见覃胥正醒了,高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一边应着,一边向外跑去。
阿乐走后,屋内便只剩覃胥正和高珌二人。
“殿下,我这毒是谁解的?”覃胥正服下‘归家’时,便已知晓自己中了奇毒,当时的他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如今醒了,显然是阎王爷还不准备收他,但这种毒并不常见,能解此毒之人,怕不简单。
高珌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胥正啊,当时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我怕你一命呜呼,不得已,便去了嵬府。”
覃胥正听到此处,不由得蹙起眉,“是嵬府的人为我解的毒?”
“正是。你可还记得皇长兄亡故时,验出蔻丹红的那个毒医?”
“我倒是记得殿下曾提过一嘴,可是叫童颜?”
“没错,就是她。此番你中毒,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要不是这个童颜,我也当真没了办法。”高珌说到此处,仍不免有些后怕。
覃胥正垂首思忖片刻,而后才缓缓抬起头,对高珌问道:“褚洵提了什么条件才让童颜救我?”
听覃胥正这般问,高珌也面露疑惑地答道:“就算你不问,这事我也是要同你讲的。说来也是奇怪,我本以为,褚洵断无可能轻易放童颜随我回府救你,可他除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外,便只问了你的姓名。这家伙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我实在看不出。”
“只是问了我的姓名?”覃胥正越发不解,他想了又想,却还是想不通公孙洵出手救他的原因。
正此时,阿乐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
“太医吩咐说,先生醒来后需得用些清淡的,便就先用些白粥吧。”
“给我吧。”高珌伸手接过阿乐手中的白粥,用瓷勺轻轻搅拌了几下,感觉温度刚好,便舀了一勺送到覃胥正嘴边。
覃胥正嫌弃地向后躲了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言道:“你喂我,两个大男人,恶不恶心?”
“怎么?不然我给你送个美娇娘进来?你快吃吧,要不是你伤的重,我才懒得理你。”高珌又将瓷勺向前递了递。
“我自己来自己来。”覃胥正一边躲,一边抬起手想要接过高珌手中的瓷勺,可这一动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覃胥正忍不住闷吭一声。
“别乱动。算了算了,让阿乐喂你吧。”高珌将手中的白粥又递回到阿乐手上,自己则起身坐到屋子中央的雕花圆桌旁。“一个大男人还这般扭扭捏捏的,军中将士受伤时,不都是这般互相帮衬着。”
“我又不是你军中的将士。”覃胥正安心地吃了口阿乐送到嘴边的粥,两日不曾吃东西,覃胥正早已饥肠辘辘,哪怕是毫无味道的白粥吃起来也别有一番美味。
没多久,覃胥正便喝光了整碗。阿乐见先生食欲这般好,心情自然也跟着好起来。
“若不是为了救我,先生根本就不会受伤。”阿乐放下粥碗,转头跪在覃胥正面前,红着眼眶继续说道:“阿乐不仅没有保护好先生,却还连累先生差点为我丧命,还请先生责罚。”
覃胥正看得出,阿乐是当真心中愧疚,于是便出言安慰道:“傻小子,快起来。那日那么多杀手,都是冲我来的,即便不是为了救你,我也无法全身而退啊。”
“先生胡说,那日阿乐看得分明,先生虽无功夫在身,可脚下的步伐却是稳得很,虽说不能退敌,可想要撑到府兵到来却全然不是问题。若不是为了救我,先生根本就不会受伤。”
见阿乐如此执着,覃胥正只能摇摇头,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见你双眼通红,想来也是熬了两日,现下我没事了,快去休息吧。”
“阿乐不累。”阿乐摇摇头,并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去休息吧,这里有我。”高珌拍了拍阿乐的肩膀。
阿乐转头又看了看覃胥正,而覃胥正也点头说道:“去休息吧。我与王爷还有事商议。”
听覃胥正已经如此说了,阿乐便也不再坚持,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
“我听阿乐方才说,你下盘很稳,竟能躲过那些杀手?”阿乐刚刚的话引起了高珌的注意。
覃胥正点头应道:“是,阿乐说的没错。此事还得从我幼时说起。儿时父亲常常逼我习武,奈何我志不在此,便总是懈怠偷懒,父亲为人严厉,对我更是期望极高,每每见我如此,便会以藤条抽打。我呢,自幼又是个不服管教的性子。父亲打我,我便跑,久而久之,竟逃出心得来,自创了一套‘逃命步’。”
“‘逃命步’?你这名字取得倒是随意。”
“殿下难道不觉得很贴切吗?”
“确实贴切。”高珌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胥正,你似乎从未对我说起过你的家人,这还是你第一次提到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