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最近情人胸脯的颜色。
黄昏的卫府,每一片瓦都熠熠生辉。
卫城隍负手而立,不觉为这眼前的温柔而陶醉。
家丁们都排在他身后,极为恭谨。
黑衣女子廉轻舞就跪在他面前,几个家丁的刀按在她的肩上。
“轻舞,你办事不利,辜负了本座,你可知罪?”卫城隍一开口,仍是霸气十足。
廉轻舞咬着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许是愤怒,许是憎恨。
“她没有罪,有罪的是你。”声音不是从廉轻舞的喉咙里发出的,是从墙上传来的。
卫城隍与家丁一齐将目光投去
——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人影,这人就那样侧身坐在墙上,侧面对着院子。
卫城隍是认识这人的,廉轻舞也认识。
只因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前番来卫府捉雷牛的丁谨。
卫城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依然保持着他卫府员外的气度,说道:“阁下既然是客,为什么不从正门进来?”
丁谨看着卫城隍,一个扭身,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卫府的家丁将他团团围住。
“穿斗篷的人不是雷牛,而是你,卫城隍卫员外,我说的对吗?”丁谨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冷漠。
气息也变得如西北的凛冬,冰结的岁月。
卫城隍整整他黄金铠甲样式的衣服,并没有反驳,道:“你说。”
“雷牛是你的手下,你为了自己不暴露,所以牺牲了他。”丁谨淡淡说道,“我本来早就该想到,雷牛要逃的时候,你怎会出现的那般突然,又突然逼得他自杀。”
卫城隍没有回答,所以丁谨继续说下去:“如果他真是幕后黑手,怎会那么轻易地被我们发现,又那么轻易地自杀,他未免也太不注意了。”
“你没有证据。”卫城隍倒是面色不变。
“星白算不算证据?”丁谨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
卫城隍浑身一颤,脸色一变。
“我已见过他。”丁谨叹了一口气,声音里交织着复杂的感情,也不知悲悯,还是悲愤,“你不该派他欺负琳琳。”
卫城隍也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他什么都对你说了,但是本座叮嘱过他,等你走了再对苗安和琳琳出手。”
“没错,他是在我走后去的茅屋,但是,我又回去了。”丁谨说到这里,手臂一展,刀已在手。
卫城隍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甘,道:“本座知道他们非是你的敌手,所以让他们等你走。”
“可是,你明明是要取我首级的?”丁谨好奇地问道。
“你并不是真的画中人,那天夜里本座座已确定。”卫城隍道,“是他们寻错人了,但是,你长的倒是和那画中人颇有几分相似。”
“既然是寻错人了,为什么不就此罢休?”丁谨不解地问道。
“本座不能允许办事不利的人活着。”卫城隍眼神里闪着轻蔑的色彩,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丁谨又叹道:“看来你是无可救药。”
卫城隍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张开双手,作势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如做本座的手下,待解决了真正的画中人,本座许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丁谨目光移向廉轻舞,问道:“你觉得如何?”
廉轻舞霍然回首,摇着头,道:“不要相信他!”
卫城隍喝了一声,五指张开,便去锁廉轻舞的咽喉。
但是面前一花,丁谨就横在了廉轻舞身前,将廉轻舞挡在身后,再看卫城隍的家丁们,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卫城隍有些惊慌,他竟然完全没有看清丁谨的出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跟着本座享受荣华富贵吗?”卫城隍收回手臂。
“我对荣华富贵没兴趣,我来这里,是为苗安和琳琳讨个公道。”丁谨语气很淡,也有些冷。
卫城隍哼了一声:“你真是不识抬举!”
丁谨叹道:“你确是无可救药!”
话音刚落,他的刀已出手。
却是苗安的刀,却是丁谨的手。
光芒一闪,转瞬即逝,鲜血从卫城隍嘴里流出,卫城隍壮硕的身子晃了一晃。
然后丁谨抽刀,转身,弯下身子,挽起廉轻舞的手,将她扶起,朝墙上掠去。
卫城隍就在丁谨的身后轰然倒下,像是顷刻崩塌的高楼。
一抹霞光,披在茅屋之上,茅屋就变得一副待嫁的姑娘身被红妆的模样,娇嫩又柔情似水。
琳琳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已从险些被星白侵犯的阴影走出,脸上带着可人的微笑。苗安的伤口已包扎完毕,为他包扎的是琳琳,琳琳就在这一天变得坚强了。他们手牵着手,坐在门口。
“苗大哥,你说丁大哥还会回来吗?”
“会的。”
“苗大哥,琳琳也想学武功,变成像丁大哥那样的高手,就不会有坏人欺负琳琳了。”
夕阳一寸寸落入西边的天际,枯木林上像是蒙上一层光晕。
苗疆女子牵着马,等待着丁谨回来。
马蹄声渐渐清晰,她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
她循声望去,活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盼望着凯旋而归的情郎。
丁谨与马进入她的眼帘,她脸上的功勋却立刻消逝不见。
只是与丁谨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匹马,一个人。
马是一匹黑马,人却是女人,面容皎洁如玉、身姿婀娜,一双眼睛水汪汪,脉脉含情。
别说男人见了会心动,女人见了也有些心动。
只不过这女子在苗疆女子看来,犹如一只发情的狐狸。
两匹马在她面前止住,苗疆女子期待的眼神已不知去了哪里,她质问道:“丁大哥,她是谁呢?”语气中带着三分不满,七分醋意。
“廉姑娘本是杀手,现已改邪归正。正巧她也要去开封,又没什么照应,在下觉得不如一道。”
丁谨没有发觉苗疆的反应,仍然是淡淡的回复。
廉轻舞看着苗疆女子,眼神也不是多么友好,只是碍于丁谨的面子,不得不回话道:“小女子廉轻舞,被丁大哥搭救,愿意与丁大哥结伴,前往开封。”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狡黠,像是挑衅。
苗疆女子也不示弱,道:“与我们结伴可以,不过不要关键时刻拖了后腿。”“我们”这两个字,她故意说的语气很重。
丁谨觉得这两人有些莫名其妙,看看苗疆女子,又看看廉轻舞,苦笑着打个圆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
苗疆女子跳上马背,三人一起拍马,三匹马一齐踏着无限粼粼的霞光,飞奔而去。
开封府,千里迢迢,天下第一剑之争。
七月初七,汴河洲头。
曾使长虹神州过,便叫胡马皆黯然。
丁谨抬起头来,想起了神剑薛亮!
(全书完。下部《皇城争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