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离开
书名:嫌疑人之家 作者:荠荠菜 本章字数:3092字 发布时间:2021-03-04

苏俊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床边,心情低落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林箬,这场疾病终于将无坚不摧的她击垮了。

林箬在梦里见到了生父,拥有着和她相似眉眼的男人憨笑着将她抱在怀里,顿时眼眶泛红,留下两道热泪。一直以来她的故作坚强都是保护自己的铠甲,就想海螺一样,为了保护敏感而脆弱的内心,在身体外形成了一个坚硬的外壳。

苏俊看到她的眼角流出眼泪,默默地将她的右手紧握,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仿佛对方的痛苦都能感同身受。

高烧减退之后,林箬醒过来,看到一张熟悉而温柔的笑脸之后,她终于露出笑容,“苏俊,谢谢你!”

在她养病的这三天里,杜凯找了许多借口晚归,只想给他俩留下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杜凯无法理解苏俊喜欢林箬这件事,因为在他看来,何晴怡和林箬虽然不是同类型,但是两人一对比,他觉得何晴怡这样的女孩才更加适合苏俊。

当时从公司同事口中得知何晴怡被苏俊拒绝后,他深深地感到惋惜和无奈,无法理解苏俊的直男脑回路到底是怎样构成?

就在苏俊准备告白的前一天,苏俊接到杨文打过来的电话,说是他奶奶无意间摔了一跤,现在已经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救治,希望他尽快回去安排奶奶的手术。

一道晴天霹雳犹如五雷轰顶,打破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和计划。当天晚上他连夜赶到机场,买了最近的机票返回七里镇。到达医院已是凌晨四点,奶奶苍白的容颜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杨文走进来拍拍他的肩膀,“苏俊,有些事情我要给你交代一下。”

他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苏俊擦干眼泪,感激地看向杨文,“杨叔,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苏俊,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你奶奶是大腿骨断裂,需要做手术,虽然恢复的可能性很大,但也有风险。”

他犹豫几秒后,肯定地回答道:“只要能让奶奶恢复健康,我愿意接受。”

“还有一件事,你奶奶好像视力下降严重,这次摔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知你以前有没有发觉?”

苏俊抱头痛哭,一直以来奶奶身体硬朗,他也从未主动关注这方面,并不知道奶奶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清楚了。听到这番话后,他茫然地摇头。

“医生说大概有半年时间了。”杨文叹气道。

医院走廊里寂静无声,俩人都沉默着。杨文的这些话犹如一道道利剑,直刺苏俊心上,在杨文的交代下,他给奶奶找了一个护工,趴在床边睡了一个小时。

由于事发突然,他直接给组长王伟发了信息,把手上的工作编辑成文字发给王伟,准备暂时请半个月的假。

奶奶睡醒后,看到孙子站在床边,满是歉疚地看向他,一想到自己耽误了孙子的工作,奶奶不由地落下眼泪。

这么多年祖孙俩相依为命,经历了世上的大风大浪,王兰兰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孙子的累赘,奈何天不遂人愿,这场意外让她无比后悔,看着孙子整日在床边照顾,奶奶既心酸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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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兰的手术很顺利,不到一周,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在医生的建议下,苏俊办了出院手续。这天他正在院子里陪奶奶晒太阳,一对中年夫妇在他家院门外徘徊。

苏俊走过去问道:“你们是谁?”

中年男人看到苏俊后,露出兴奋和吃惊的表情,“你就是李绍维和苏仪的儿子?”

奶奶听见男人说出的两个名字后,微微吃惊,拄着拐杖走过来,警惕地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们?你又是谁?”

“我是李绍维的表哥——李绍铉,她是我妻子——钱敏,我们这次来完全是因为这个。”中年男人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纸张亮洁,看得出来保管的很好,上面写的是个欠条。

中年男人接着说:“这是表哥当年立下的字句,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十八年前他们夫妇找我借钱三万元,这么多年我四处找人打探他的行踪,才得知他早已离世的消息。”

苏俊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拿过纸条仔细端详,奶奶也凑过来细看,确认上面的字迹。

这么多年,踏入他家大门的陌生人十有八九都是上门讨债的人,剩下的一两个就是发传单或者推销的商人。每次有了陌生人,奶奶总会打发他出门,让他在外面待一个小时再回来。

钱敏看了眼他们祖孙,不遑多让地看向奶奶,“大娘,当初借钱给他弟弟,全是看在他们夫妇殷切恳求的面子上,如今他们已经去世了,你不会不认账吧?”

奶奶的表情波澜不惊,这么多年以来,踏入他家来要账的人不下三四十次,她已经见怪不怪,对苏俊说:“俊俊,你去把我床底下的木箱子拿过来。”

苏俊出来后,这对夫妇已经在院子里的桌子边坐下。奶奶接过木箱子,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钥匙,打开木箱子后,里面放着无数个信封,有的信封表面已经泛黄,有的还是崭新。

奶奶在信封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上面没写任何文字的信封,从里面拿出另一张欠条和一个放大镜,两张纸放在一起核对字迹和指纹印迹。

十分钟后,奶奶将欠条还给李绍铉,慎重其事地说:“上面的字迹是他们写的,这三万的欠款我来替他们偿还。”

苏俊将小木箱收起来,放回原处,他的心情非常沉重,里面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的全部都是奶奶这些年偿还的欠款,每一笔都有详细的记录。

李绍铉夫妇一路打听来到七里村,见周围的人对这个老太太的评价甚是不错,他看了妻子一眼,会意地笑道:“大娘,我表哥生前喜欢赌博,家人三番五次的劝说仍是无效,如今他们夫妇早已撒手尘寰,留下的债务和孩子由你独自承担和抚养已是不容易,这笔欠款一笔勾销,往后你们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们。”

话音刚落,李绍铉将手里的欠条撕碎,留下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和妻子一起离开院子。

苏俊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奶奶连忙走过去想要拦下李绍铉夫妇,他立刻上前去搀扶奶奶,等他们出去后,这对夫妇已经走远了。回到院子,奶奶让他把撕碎的纸片捡起来。在奶奶将名片收起来的时候,他趁机记下了上面的手机号码。

奶奶休息以后,苏俊拨通了那个手机号,“你好,我是李绍维的儿子——苏俊,请问我父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男人说出一个地址,让他有时间去李绍维从小生活的地方看看。他本以为奶奶已经睡下,透过门缝看到奶奶正用胶水将那张欠条粘起来,恢复原状。

一周后,苏俊叫了一辆出租车带奶奶去市中心医院复查,医生说奶奶的腿伤恢复的不错,视力却是无法恢复,目前只能通过药物缓解疾病蔓延的速度。

想了整整一夜,苏俊决定从博观辞职,留下来陪在奶奶身边。他对林箬的单恋也该到此为止,决定好一切之后,他便开始付诸行动。

又过了一个月,奶奶能够行动自如,他回公司直接找王伟见面,离职手续办完后,他恋恋不舍地站在公司楼下,“苏俊,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让自己留恋任何东西了。”

杜凯将他送到车站,满含不舍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真的打算不告诉林箬?”

“嗯,我不想她来找我,更不愿让她看到如此懦弱而窘迫的我。”苏俊伸出手,给了杜凯一个拥抱,“不要放弃我们的梦想,加油!”

“你也是,加油!”

当动车启动之后,熟悉的场景愈来愈远,关于林箬的点点滴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苏俊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场单恋还未有结果便以失败终结。

六个小时的旅程感觉很是漫长,在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们纷纷拥入狭小的楼梯口,苏俊衣兜里的手机被另一个中年男人握在手里。

出了出站口,苏俊拿出手机打车时,才发现手机已经不翼而飞,一阵烦躁涌上心头,他朝后方的车站方向看了一眼,“算了吧,既然已经告别,手机也就不需要了。”

奶奶虽然不同意孙子留下来照顾她,却也是无可奈何,她无奈地捶打双腿,“俊俊,奶奶是个累赘,是奶奶拖累你了。”

苏俊将头埋在奶奶腿上,不停地摇头,“不是的,奶奶,我现在已经毕业,可以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再说去哪里上班,做什么工作还不都是为了赚钱。”

即是如此,奶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偶尔会发出无奈叹息,她认为苏俊留在这里太屈才了,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需要去闯荡。

而对于苏俊来说,奶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希望在奶奶在世的这段时间,能陪伴在她身边,纵然他的人生有着诸多的追求和选择,可奶奶的人生已经快要接近终点了,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他愿意放弃那些追求,只想陪伴奶奶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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