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的监听之后,“小无影”又和游哥一起吃晚饭,喝点小酒。
“由你走”笑问:“看你的样子,没听着什么有价值的。
不过,也有一种别样的乐趣吧?”
“小无影”说:“是。一帮穷工人,还真地跟游哥你说的那样,说什么屁话的都有。
还有些荤话,好像我们侦缉队弟兄们开玩笑——”
“由你走”笑道:“我知道,天下粗糙大老爷们,嘴皮子都他 妈的差不多!
我曾经化装成苦力,在那样的人堆里混过。
那一帮子要是放开了胡说,比咱们侦缉队弟兄嘴最浑的,半点不差。
又浑又俏皮的,能让人肚子笑痛!”
“小无影”吃一惊:“呀,游哥你的经历,厉害!”
“由你走”谦虚地摆摆手:“不值一提,那次,差点露馅。
不过最后倒也没白装,弄到两个想投奔匪区的家伙。
来,喝!”
他不提后续的事,“小无影”也不问。
“应该是抓了臭揍一通,再挤出些钱财来。
那两个想投奔匪区的家伙,最后至少也得落下些残疾——
去匪区参加赤匪队伍?
哼哼,能保住了命,他们和家人就该烧高香了!”“小无影”想。
“小无影”的思路回到眼下。
他说:“——我就想听那烧水的管老头,能说点什么出来就好,哪怕他自言自语冒点什么出来也行。
没想到那老东西是个闷葫芦,有人没人时候,他都很少说话。
即便和人说话,他也像是个北方说相声捧哏的,‘是吧,啊,哦’——我都恨不得进去踹他两脚!”
“由你走”笑道:“有点意思。
这就是说,老东西自己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不掺合别人的话头,也怕说漏了。
你好好听着他。
我估计,老东西不说则已,一说,只怕就是惊人得很!”
“小无影”听了有些愣神,看看游哥神色,知道游哥半是有猜度——成了就好,半是为自己打气。气可鼓不可泄。
“小无影”说:“我一定好好听!”又和游哥碰一杯。
不料第二天就出了麻烦。
第二天,阳光暖和。
“小无影”晒足了,眼看日头快落下去,大通铺工人们将要回来吵闹,他将听诊器听筒虚虚挂在耳朵边上,用破帽子遮挡,歪着身子在干草从堆边,眯缝着眼睛看路上走过的男女。
突然他觉着有些少不对,刚刚一边调整身体姿势,想要站起来,一边顺手将听诊器听筒塞进草丛,就觉得自己一只脚底板挨了一记。
一看,是个警察。
“小子,他 妈的躺哪里睡觉不行,躺这大路边上,你他 妈的在这里‘母狗晒蛋’呢?”
“小无常”看看年轻警察脸上带些酒意的双目,心头火一冒,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长官老总,您这样说老——说的是我?”
“他 妈的,老子说的就是你小子!
你没听见?你小子耳朵刚才赶苍蝇去了?
妈的,这话你听不懂?
这话的意思就是,只有猪耳朵能赶苍蝇,你小子就是一头懒猪!
他妈的,看你小子样子还像个人样,怎么他妈的不学好?
不找活儿干,猫到这里晒太阳?
妈的,老子辛辛苦苦,都养不好家。
你小子什么都不干,看样子还吃得挺饱,喝得挺足,就到老子的管区,给政府市容抹黑!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