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海客谈瀛洲,越人语天姥(中)
猴王在屋中行云布雨之事暂且不提,单说那呼延力回了自家别院,坐在软榻上,只觉得两股战战、腰酸腿软,不自觉便夹紧了双腿,勉强挤出的那一缕苦笑,竟是比哭还难看。无它,谁让呼延力这厮贪心不足,前阵子才从眠月阁娶了一妻一妾回家。半月不见自家夫君,这一妻一妾如今皆处在,新婚燕尔外加小别胜新婚的档口,那如饥似渴、如狼似虎、欲求不满的眼神,仿佛下一刻,便要二人联手合力,将那呼延力敲骨吸髓、生吞活剥了一般。可怜那呼延力,在外连续奔波了半月之久,大半元气都丢在了古月楼里,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师老兵疲,刚入家门,来不及喘息便又遭到了二女的迎头痛击,实在是苦不堪言、欲哭无泪。正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知在劫难逃的呼延力,只得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摸出个白瓷瓶,打开软塞将一枚药丸倒进嘴里,然后认命似的,由着那两个吃人的妖精,一左一右地搀着他进了里间卧室。所谓的尽享齐人之福,不过如此而已,此刻也只能感慨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猴王在虫二居中闲居了数日,将那慕容昕折腾的是死去活来,直到妹子膝盖红肿、口舌讷讷、骨软筋麻,走起路来,甚至连双腿都合不拢时,猴王方才肯收了神通。这几日,猴王也不只是宅在虫二居里,与慕容昕整日云雨,对于胡僧药局的产品设计,猴王也是做出了具体指示。比如说将胡僧药明确区分为,高配与低配两个版本,当然所谓的高配、低配,其区别也仅仅体现在,药量浓度与外包装上而已。猴王根据前世的记忆,将低配版胡僧药命名为“擎天柱”,将高配版胡僧药命名为“威震天”,然后他便果断地当起了甩手掌柜的,将一应琐事,都丢给了诸葛村夫等人去处置,他也不管别人是如何的废寝忘食、焦头烂额的,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去鸟。
于是乎,诸葛村夫便顺理成章的,将药局开业的所有事务,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他特地从本家商铺中,挖了一个掌柜和四个伙计过来,帮自己打下手,然后把购买商铺、打扫卫生、装修布置、采购药材、雇佣人手、开炉炼药等等琐事,都交给子乔和刘杨二人分头负责。诸葛村夫自己则是忙着在临淄女市中,替胡僧药局铺设销售渠道,旬日间费尽口舌,除眠月阁与古月楼外,又说服了十三家楼堂馆所,作为胡僧药局的特许销售渠道。药局草创之初,诸般事务千头万绪、纷繁复杂,好在有诸葛村夫相机决策、居中协调,大小事务都在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向前稳步推进。旬日后,胡僧药局正式挂牌开张,刘杨宅在药局中炼药,诸葛村夫、子乔外加几个口齿伶俐的伙计,带着几册类似说明书的竹简,挨家挨户地给各个渠道的姑娘们,集中做营销推广的培训。
又五日后,第一批胡僧药新鲜出炉,胡僧药局定制了一大堆白瓷瓶和雕花木匣,白瓷瓶烧制的略显简陋,瓶口处用绒绳绑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擎天柱”三字,低配药主打的便是个性价比;雕花木匣做工精美,木匣正面刻着“威震天”三个古朴的篆字,匣子内还特地垫了一小块红色的绒布,高配药讲究的便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当夜,胡僧药局的伙计们架着牛车,将一箱箱的白瓷瓶和木匣子,运进了女市中各家楼堂馆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美妇人,或捏着白瓷瓶,或捧着雕花木匣,用统一培训过后的营销话术,滔滔不绝、喋喋不休的,说与身旁色眯眯的客人听。
关于产品定价方面,猴王对诸葛村夫说的原话是,“什么,一百刀币?那是成本,至少五百刀币起!你别嫌贵,还不打折!村夫啊,你得研究客户的买药的心理,愿意去女市里一掷千金的客户,根本就不在乎,多掏那点儿刀币。什么叫达官贵人,你知道吗?达官贵人就是,买什么东西,都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所以,我们胡僧药局卖药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而结果也恰如猴王所说的那般,为了追求更完美的驾驶体验,那些精虫上脑的客人们,在佳丽们热情洋溢的推销下,根本就不在乎多掏个仨瓜俩枣的,什么“擎天柱”、“威震天”的,麻烦妹子你开个价,大爷买就是了。
讲道理,这胡僧药到底好不好,也不是单靠姑娘们夸口,广大的使用者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一颗药丸和着温水吞服下肚,用不了半炷香的功夫,也不管你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还是六十耳顺,都能够一柱 擎天、雄姿英发,在床笫上就算折腾不了一整宿,至少也能鏖战个把时辰。此处只能感慨一句,这胡僧药,端的是居家旅行、眠花宿柳的必备良药啊。凭借着姑娘们的一张张巧嘴,配合上大量消费者的现身说法,众口铄金之下,一时间,胡僧药局的胡僧药名声大涨,迅速成为了临淄城内,风靡一时的爆款产品。不出旬日,上到王孙公子、下到贩夫走卒,说起这胡僧药来,都是眉飞色舞、有口皆碑,各个渠道的胡僧药,很快就被顾客们抢购一空,尤其是高配版的“威震天”,售价直接被炒翻了倍,仍是一药难求。
对于胡僧药的爆火,猴王表现的混不在意,他将药局的日常经营,全权委托给了诸葛村夫和刘杨,只是给他们定了个五年规划,说是一年时间巩固临淄本地市场,两年时间辐射齐国五都(临淄、平陆、阿、即墨和莒),三年时覆盖齐国全境,力争五年内,使得胡僧药的足迹遍布战国七雄,造福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所谓,地东至海暨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凡人迹所至,皆为胡僧药局的广阔市场。猴王对自己的定位,是胡僧药局的董事长,他平日只负责拍拍脑袋,制定战略规划,至于后续要怎么实施落实,那是诸葛村夫和刘杨该操心的问题,这就叫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闲言碎语不表,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一年有余,期间,猴王每三个月,便会带着银狐外出一趟,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四五十天,这一猴一狐骑着匹骏马,踏遍了临淄周边的山山水水,将那些落草为寇、恶贯满盈的山贼、马匪,犁地似的犁了好几遍。一年时间,银狐陆陆续续吃了四百多颗人心,虽说身形几乎没有变化,但她浑身绒毛愈发鲜亮,尤其是那只毛茸茸的狐尾,肉眼可见地长粗了一大截。行走在外免不了风餐露宿,猴王也不是什么讲究人,经常就是寻一块平整的草地,把随身携带的狼皮,随手往地上那么一铺,便躺在上面,翘着个二郎腿,搂着银狐一起,看星星看月亮,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那银狐陪在猴王身边,时而前仰后合、捧腹大笑,时而两眼喷火、龇牙咧嘴,时而抓耳挠腮、如坐针毡,反正是嬉笑怒骂不停,像极了一对儿欢喜冤家,不知不觉间,这银狐竟生出了几分,此间乐不思蜀的心思来。
在此期间,刘杨作为胡僧药局的掌柜,自是赚的盆满钵满,他派人四处寻访,自家恩师炼丹要用的那几味辅药,又给老恩师写了封信,把自己在临淄城的近况,简单介绍了一遍。为了完成猴王的五年规划,诸葛村夫带着子乔,整日里忙的是夜以继日、宵衣旰食,铺设渠道、新开分店、扩大产能,还要维护方方面面的关系,各种应酬基本就没断过,夜夜都是歌舞升平、酒池肉林的,自不必说。呼延力则是宅在家中埋头苦干,他那一妻一妾也都相继有了身孕,安居乐业外加中年得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至于那慕容昕,她整日里过着锦衣玉食且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再加上爱情的滋润与猴王辛勤的耕耘,曾经带着几分青涩,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如今已经长成一颗成熟的蜜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妩媚婀娜、勾人心魄的气息。
值得一提的是,诸葛村夫那年近六旬的便宜老爹,在“威震天”的加持下重振雄风,毅然决然发起了一段黄昏恋,给诸葛村夫添了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小妈,据说诸葛村夫的父母为此还狠狠干了一仗,老太太把自家老头儿抓了个满脸花不说,连胡子都扯掉了一大把。胡僧药局的生意越做越大,一炮而红的胡僧药依旧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而药局对于眠月阁,始终都是赊销提货、抽佣三成、一月一结,且优先、足量保证药品供应。这泼天的富贵,便毫无意外的砸到了王姨娘头上,她手下的姑娘们也靠卖药,个个赚的是盆满钵满,眠月阁也借此将古月楼,狠狠踩在脚下,把那马氏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匆匆一年转瞬即逝,又到了草长莺飞春夏相交的时节,话说这一日,刘杨带着两个伙计,正在胡僧药局的后院库房内盘点存货,突然有一个伙计闯进门,高声禀道,“掌柜的,前店来了位穿白袍的中年道爷,他说是您的尊师,让我来通禀一声,说是有事寻您”。“什么,师尊他老人家来了,快快随我出去迎接”,刘杨闻言喜出望外,丢下手里的活儿拔腿便走。刘洋飞奔着来到前店匆匆一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袍道人,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捋着颌下的短须,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眸底隐约藏着点点精光。那道人便是刘杨的恩师,大方士徐福是也,观其面相约莫四旬开外的年纪,头上插着根墨玉簪,简简单单扎了个道髻,生的是方面高额、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脸颊略显消瘦,唇边、颌下须着短须,远远望去,此人立在店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出尘之姿。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刘杨眼眶微红,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对着道人毕恭毕敬的弯腰下拜。“起来吧,自云梦山一别,咱们师徒之间,也是多年未见了”,道人伸手虚抬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望着刘杨,淡淡地说道,“东海浩渺无边,为师寻找仙山多年未果,上月回返云梦山,看了徒儿你写的两封信,这才下山来了临淄”。徐福极力掩饰心底深藏的那股期待,故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但那双鹰目却是死死地钉在了刘杨身上。在广阔无垠的东海上,仅仅靠着太阳与星象做导航,乘着一叶孤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无目的地去寻找,三座只存在于古籍中的仙山,徐福何尝不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他也真的是走投无路,才被逼出此下策的。
徐福乃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他自幼博闻强识、敏而好学,鬼谷子因材施教,不仅教他炼丹一道,还授他修仙之法。而那鬼谷子,姓王名诩,别名禅,在天庭中被尊为王禅老祖,道号玄微子。玄微子游历人间多年,他精通百家学问, 又因常年隐居在云梦山鬼谷,故被世人称为鬼谷子。徐福在鬼谷子身边,刻苦修行三十余载,修为已是地仙境大成水平,只可惜十五年前,鬼谷子被玉帝召回天庭归于仙班。南州俗世人口繁茂,灵气驳杂且稀疏,此时又没了恩师的指点,徐福的修为从此便是原地踏步,再无半分精进的可能。
虽说修行者寿元远超凡人,但毕竟是肉体凡胎,跨不过成仙劫,终归也只能是一捧黄土再入轮回。若是徐福不曾修过仙,做个山野渔樵快活一世,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差;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机缘巧合下,那徐福窥得一缕仙缘,也正因为此,他又岂能心甘情愿地做个庸庸碌碌的凡人。老恩师回归天庭,南州灵气枯竭又如何,徐福手中还有恩师传授的单方,只要能寻到仙草,便能炼出提升境界、增长阳寿的仙丹来,这也是他唯一的成仙机缘。于徐福而言,哪怕往后余生都要在汪洋中大海捞针,去找寻虚无缥缈的仙草,也要远远强过,默默无闻的老死于山林之中,修仙与长生,便是徐福心中无法磨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