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皇宫大内，临德殿。识局者生，破局者存，掌局者赢。执棋者达成想要的布局，纵横之间已尽在掌控。
南宫羽想不想回到巡检司，想！可以说非常想。但他不是贪恋头上的乌纱，而是要完成心中的梦想，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或许这很难，但他一直在路上，不曾放弃！
“来人！”
殿门推开，孙公公走进大殿躬身施礼等候皇命。
“宣太子、南平王等人进殿。”
“是！”
孙公公传达口谕后，立于皇上身后听命。太子、南平王、御史中丞林国安、庆安府通判杨文烨和大理寺少卿陈礼，按品级先后走进殿内，跪倒参拜后分立两侧。
当在场人看到南宫羽时，表情各异，太子忧心忡忡，林国安面色肃穆，杨文烨眉头紧锁，陈礼处之泰然，南平王却表现出一副悠哉自得的模样。
皇上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爱卿这段时间辛苦了。”
南平王出班施礼，一脸真诚道：“皇兄龙体安康，真乃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皇上轻叹一声：“朝廷内忧外患，朕不敢再病，也不能再病。”
“皇兄言重了，上有太子监国，下有群臣效命，敌国虽陈兵于境，但皇兄英明神武，将士三军用命，定能打退敌寇，扬我华夏神威。”
皇上沉声道：“朕不惧敌国兵锋，即使有百万之敌，只要咱们君臣一心，则不足为虑。朕担心的是内部之敌，他们披着伪忠、伪善的外表，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出卖国家，出卖朕，他们才是朕的一生之敌！心腹大患！”
面对皇上凛冽的目光，南平王感到额头有汗水渗出，他稳稳心神，正色道：“皇兄的敌人就是臣弟的敌人，不管是外敌还是内奸，臣弟都与之不共戴天。”
皇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六弟赤胆忠心，朕甚感欣慰。”
南平王偷偷擦拭掉额头上了的冷汗，只是他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皇上的双眼。
“朕听闻今日都城内真是好生热闹，靖安三司、巡防衙、江湖门派皆参与其中，这还是天下脚下，王化之地吗？”
说罢，皇上龙目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太子身上，厉声道：“太子！你可知晓此事。”
太子赵熙闻言打一冷战，出班施礼道：“儿臣今日上午在资善堂听讲，下午回到东宫与宾客们商议改良江南稻种一事，直至父皇召唤前，不曾离开东宫半步，对皇宫之外的事毫不知情。”
皇上狠狠瞪了太子一眼，扭头看向南平王，沉声道：“六弟，你的府邸在皇宫外，难道也没听到风声吗？”
南平王暗自叫苦，心道：皇上怎么就盯上我了，再次出班施礼。
“倒是听到些风声，说是永安大街有江湖人士械斗，臣弟想，都城内有靖安三司和巡防衙坐镇料也无妨，也就没在意。”
皇上面色阴沉道：“真的只是械斗吗？”
南平王心头一动，暗道：“难道皇上知道其中的内情了？看来南宫羽把一切都说了。不对，他的手上并没有证据，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只要自己抵死不认，皇上能耐我何？今晚只要能顺利走出皇宫就是胜利。”
想到这里，南平王暗自攥紧拳头马上又松开了：“最近一段时间，臣弟的身体偶有不适，太医建议调养些时日，所以很少出门。今晚若非皇兄召唤，恐早已睡下，对于都城发生的事所知甚少。”
皇上剑眉一挑，凛冽的目光盯着南平王：“既然如此，六弟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东西二府、六部九卿，朕还打算让你来兼掌，你要是一病不起，如何替朕分忧。”
南平王闻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赶忙跪倒在地，故作惶恐道：“皇兄与天齐寿，太子监国有方，臣弟何德何能，敢如此僭越。皇兄若要再提此事，臣弟宁愿撞死在这临德殿，以铭心志。”
“起来吧。”
皇上并未被南平王的言行颇为所感动，他的脸色依旧冷峻，朗声道：“传枢密使文延庆、中书侍郎徐广陵上殿见朕。”
“是！”孙公公应了一声，随即下殿传达圣谕。
不多时，文延庆、徐广陵二人走上临德殿，跪倒施礼高呼万岁后回班站立。
“文延庆。”
“臣在。”文延庆出班施礼。
“今日永安大街之事你可知晓？”
“微臣一直在枢密院处理公务，不知发生了何事。”
其实南宫羽在都城折腾这么长时间，枢密院早就收到下面的回报，但此事并不归东西二府处置。况且皇上传这么多大臣召到临德殿，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意图不明时，该装傻就得装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冷哼一声：“不对吧！难道姜焕臣没把消息传递给你吗？”
老辣的文延庆心里“咯噔”一下。皇上并没有提职方司和枢密院，直呼其名是在暗指自己与姜焕臣有私交。
难道皇上要要翻旧账？姜焕臣升任兵部侍郎是他受南平王指使亲手操办的，但告身上缺少中书省主事的署名，显然不符合律制。
到了此时，文延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躬身施礼道：“职方司隶属于兵部，按制应上报兵部，枢密院未收到姜大人的任何消息。”
“朕再问你，姜焕臣是不是已经升任兵部侍郎？”
“是。”
“朝廷如何任命二品官员？”
“本朝任命官员通常有两种方式，一为举荐制，二为科举制，前者由朝中官员推荐德才兼备贤者，枢密院复核后，上奏给皇上核准。后者...”
“是谁举荐的姜焕臣？”皇上厉声打断问道。
文延庆下意识扭头看向南平王，但头刚转到一半，立刻回转。
“回皇上，是...是微臣自己，姜焕臣提领职方司多年...”
皇上冷声打断道：“你自己？枢密院是朝廷的，还是你文延庆的。”
龙颜盛怒，文延庆大惊，连忙跪倒哆哆嗦嗦道：“当然...当然是朝廷的。”
“姜焕臣的印纸文书何在？”
“这...”
文延庆暗自叫苦，心道：皇上你这是存心耍赖，挖了这么大的坑给我。此事我曾上奏过，你在病中时让枢密院自行议定，现在问我印纸文书，就是现做也来不及呀！
“臣等商议后，认为姜焕臣无论是品行还是才干，都符合朝廷的要求，因此枢密院只签发了官员的告身，没有...没有印纸文书。”
告身即是官员的“任命状”，由东西二府宰执共同签署。印纸则记录着官员往日的政绩和考核事宜。
方寸已乱的文延庆已经忽略了告身上并没中书省的署名，说完后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南平王。而此时的南平王却猛然扭头看向徐广陵，瞬间明白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