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托而不泄泻
每踏出一步记忆涌现一分,从七年前的第一眼开始,曾被忽略或是不为所动的部分像拼图般自动缝合。允奚说的是客观的,我是最先被看到的,但被看到时我是觉察到的,主观说我们是同一时间被命运击中的。我在看《相》,给了停留以理由,我在看《相》,给了看向皮囊以媒介,我在看《相》,给了他者触达我的通路。那一刻起,因为允奚的自愿,与我连通,是允奚与我连通,不是我游走时不经意的碰到了什么而感到了内里。我在看相,抛出皮相,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穿透而过,一体成相看的是在我的底片上他者印上了何种模样,惊动了哪个层面的深意。寿者相又如何,第八识能如何,走下神坛入情网裹附住,依旧无相。那时的我做不到的。
我看相,相看允奚,允奚看我,中间传递的不是所谓的缘分,而是被召唤的人以情为命主所释放出的。情之极致是命之至诚,所及皆有情。而那时的我仅仅做到朝逢露水无益白日,求自身清明不入黄土。然而,灼灼明艳光华潋滟是很美很俊很可以爱的。
七年里,我将空堂作港湾,驻足停留,未多添些生活气,也未步入人间地。零零散散的搁置着数度缘由,相关事物却拥堵异常的塞进了这空堂,几近于储物室,幸而无风不至风尘不会风化也无风流。
一月间,看似简单的剧情,却是诸多线头缠缠绕绕,我是允奚,允奚是我,我不是我,允奚亦不是。我开始看得到允奚,也放纵允奚触达我。精气吸食,精元稳固,性之意起,制于回魂。一魂双生,一命与共,爱之流长,漩于回忆。这样的过程平铺开来时,我听之任之随之处之,直到我的自画像和允奚的自评书互相落于对方之手,我确定这一步已踏出。
一步,向前,经年第一步。将隔岸观火变作身临其境,将《玉树后庭花》的讽刺唤作“茅檐常扫净无苔”的养成系。
非情以爱花非花,花熟缔结送青来。
再一步,向上,数日第一步。将“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之姿理作“一身骨相具面部,点拨敲打成人形”之态。
人间乍暖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后一步,转向,当下第一步。将“若生浮梦”的缥缈不定化作“浮梦得生”的安稳现行。
行将离道入无间,转教无间逢生时。
米香依然,当我闻到还残留着的米味,没有径直去找允奚,而是看看那口锅。还插着电,还是保温档。再看那层米,已无水分,干硬了。想必是经历了水泽、泛香、煎熬、涸泽、烘干,这层坚硬,犹似伤口愈合后轻触便会掉落的血痂。我抱着锅走到了允奚待的地方。
糖:喜欢咸的?甜的?水果的?还是原味的?
祁允奚:薄荷的
糖:?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走到允奚坐的地方蹲下。低低矮矮的姿势像是要献宝。
糖:打开。
祁允奚:锅巴
糖:什么味道的?
祁允奚:就这个味道
允奚掰了一块放进我的嘴里。着实坚硬无比,得炸一下才好入口。齿间研磨却累的咬肌酸累,放弃了,含在口中等唾液濡湿了再下咽。
祁允奚:味道好吗?
糖:我正在人工糊化,等等看
允奚笑了,大概是没锁住口水,外溢了些,有些孩童样子。
祁允奚:馋?
糖:嗯?
我还没反应过来,面皮被阴影笼罩轻轻慢慢移动了下又倏忽离去。去了水渍多了湿润。少了内容物多了不速之客。
祁允奚:浅尝辄止和拦腰中止哪个更要命?
糖:私下以为打翻老君的炼丹炉更打紧些。
祁允奚:你就不怕气着了,然后怒了,最后疯了似的吃干抹尽。
糖:硬磕糖不怕崩着牙?
祁允奚:也不知是谁食不下咽。
糖:我承认我意识里的负担有些重了,这重担甚至,重过了你的体重,我总想跑。
祁允奚:现在想甩锅吗?
糖:不甩还能当个盾,谨防被扑。甩了也只能给你接着,强强联合,我不得被压死。
祁允奚:你当如何?
糖:选个味道,把锅巴吃了,锅顺道洗了留待后用。
糖:吃吗?
祁允奚:吃。
糖:味道?
祁允奚:土味
糖:米香清水,水去空留米锅巴。空熬煮,米晶如砂土,磨一磨牙尖嘴利。
祁允奚:怎得要说软话了
糖:喜欢睡前故事?还是餐后故事?如果要路演汇报也是可以的,有声演绎适当美化我也是擅长的。
祁允奚:花样真多。哄睡,劝酒,画饼,洗脑,说你不食烟火气,死鬼才会信。
糖:哈哈哈。走,吃饭,当个饱死鬼。
我一手拎锅,一手牵人,终是没有将大实话讲出。先天之炁入胎而成人形养后天之气,人气通达引地炁入体反哺先天。但人气涌动拖出先天之炁集中消耗,当时通达登仙,实则耗损精元于阳元无益。时机不到。但这个当口说这些,不当神经病也会当渣滓,前者负不起责任,后者从不负责任,终归都是始乱终弃的借口。时候到了,应该要有的:谈的过程,考验的过程,达成一致的过程,都有了,毕竟官宣了,离法律保护差一点,但情理之中的不说趋炎附势,真实表达还是要的。
此刻开始,我认真思考起了爱人、亲人,我希望的是可以解掉浑沌的纠缠,生一个利利索索无忧无虑的孩童,不用带着父母的未解之谜,不用带着世界的不安因素,仅仅是将天真带来,让自由意志开出应得的生命之花。
可能有人认为,作为父母极大的占取社会资源,尽可能的获取发展权,便可以为这一理想的践行扫清一些阻碍,果真如此,我和允奚已然能做到。可能有人认为,作为父母勤恳友善安居一隅,尽可能的将生存权握在手上,便可以为将这一理想的践行永续的传承下去,果真如此,诸生诸世诸亲侣已然在做。结果是,我们都还没做到。
在用一个人的视角思考时,会希望是用对方的视角和行为完成自己的意愿,这被称为有效沟通。而穿插着心声,我会告诫自己,可以交托,但不要将自身泄泻,可能是净化,可能是污化,还可能在违背自由意志而被减分受着被剔除的潜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