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臣也起了身。
就要找换的衣裳。
打开大木箱子。又想起了啥。又转过一边。拿起自个儿带回来的军绿包。
刨了刨。
宋荷看杨靖臣打开了木箱。也不拿衣裳。又转身在自个儿带回来的包里头就是一通找。心下不知咋的就有了点委屈。就又低下了头。
这头。杨靖臣刨了刨。找出了个小娃戴的小帽儿。
“刚想起来。这回去新疆。老师知道我结了婚。给提前送的娃娃帽儿。”
杨靖臣想起在新疆执行任务的最后那几天。老师带了他们几个学生去新疆的集市转了转。就看上了这么个娃娃帽儿。
老师是下放的时候结的婚。孩子要的晚。那回看上这小帽儿。讲了价。就便宜拿了两个。一个一听其他学生起哄。知道杨靖臣也结了婚。就给了他一个。开玩笑说让杨靖臣有了孩子也戴。
宋荷看着杨靖臣给宝儿戴那小帽儿。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
有庆幸。有委屈。更多的却是心酸。
杨靖臣给宝儿戴小帽儿。宝儿显然不配合。那是真不喜欢往脑门上扣东西。
“啊。坏!”
小手抓着。就是不让杨靖臣得逞。
还是宋荷看不过去。说。
“太阳一会儿下去。天就冷了。趁着水热。你先去洗。帽子我给他戴。”
杨靖臣看了看外头天。也就把帽子塞给了宋荷。
“那行。我先去洗。你看着他。给他戴上。”
说完。又回过身去了炕上装衣裳的木箱子跟前。拿了身衣裳。就下了炕。
现在日头也没有了晌午那么热。等杨靖臣进了灶房。宋荷看过了杨奶奶就抱了宝儿去院子里头通通气儿。也顺便等着。看杨靖臣有没有什么需要招呼的。
宋荷把宝儿放到院里头得大树干子底下。看宝儿扶着树自个儿学走路。
宋荷坐在树底下大石头磨盘边放着的石头墩上。想着刚才她给宝儿戴帽子。宋荷戴一回。宝儿小手抓一回。最后宋荷索性就抱了他出来。
宋荷又看了会儿。看宝儿自个儿能走的差不多。小手摸着树干走的欢实。又老半天没听杨靖臣那头唤人。
就起身去了堂屋要扶了杨奶奶起来走动走动。
“荷儿。奶这把老骨头。也亏了有你见天在跟前伺候着。要不这腿脚。怕就是荒废喽!”
宋荷早习惯了伺候杨奶奶。给她又按摩了按摩腿脚。觉得活络得差不多了。才低声说。
“奶。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该做的。”
杨奶奶看宋荷面上平静。没因着晌午她要曾孙女儿的事儿埋怨她。
“你这孩子。是个好的。但就一点。心里头装着的事多。”
杨奶奶边下炕。边说。
“我老婆子没啥。可靖臣哪儿。你有啥心事得跟他说明白。靖臣也是一门心思一门筋...你们夫妻的事奶不能多插手。到底啥事都还得靠你自个儿。”
宋荷掺着她。
“奶的苦心荷儿知道。您放宽了心。为了宝儿。我也知道该怎么去做。”
杨奶奶听宋荷说到这儿。这时候再想催她曾孙女儿的事也不合适。也就不再多说。
“走吧。去外头通通气儿。都躺一天儿了。是得动动。走几步。”
这头。杨奶奶刚出堂屋的门。
树底下扶着树干走路的宝儿抬了小脸。奶声奶气。
“曾奶。曾奶。”
连叫了好几声。
瞬间。杨奶奶也不用宋荷扶着了。腿脚也利索了。直接就朝了乖曾孙子跟前走。
“哎!曾奶的乖宝儿。别动。可别动。扶好喽。曾奶来抱你!”
宋荷一头扶着杨奶奶不敢撒手。一头又看着宝儿。怕他打树干边上往这边走再摔了。
就今儿宝儿在村口宋荷一会儿没看着。额头就蹭了一下。虽然没啥事。但宋荷还是心疼了一下。怪自个儿没看好他。
当下。也跟着。努力平稳了声儿。
“宝儿。宝儿乖。别动。扶着树等娘过去好不好...”
宝儿到底还是小。宋荷话说的多。小脑袋没转过弯来。当下就睁了乌溜溜的眼看他娘。但也听话扶着树没动。
宋荷扶稳了杨奶奶坐下。直接几步上前就抱起了宝儿。
杨奶奶看曾孙这回好歹是没摔。也是松了口气。
“来。宝儿。给曾奶抱抱。看今儿是不是又长结实了!”
宝儿给宋荷抱着。听了他曾奶叫他。也张了两个小肉胳膊。
“曾奶。”
宋荷把宝儿抱过去。
杨奶奶接过来。
“呦。这是又长了。曾奶要抱不动喽!”
宝儿就听杨奶奶说话抬了个头儿。然后就又低下了头。琢磨他曾奶手上的肉。
好奇的看他曾奶的皮肉给他拉起个老高。
宋荷看了。直接抓过他都小手。拍打了一下。
杨奶奶看着。对宋荷。
“你也不用在意。也不疼。人老了。皮肉都耷拉的不成样子。好在我们宝儿不嫌弃曾奶。”
说着。就在宝儿脸上就是一口亲。
宋荷这么几年与杨奶奶相依为命。也听不得她说这话。
“奶。您别说这话。您不老。您还得看宝儿长大哩!”
杨奶奶倒没怎么放心上。只说。
“你也不用哄我。人都有老的一天。不服老不成。”
第八章
宋荷在灶上做着晚饭。
一头透过灶房的窗子往外头看了好几眼。
那会儿杨靖臣洗了澡出来。就把宝儿抱了过去。宋荷正好腾出手听杨奶奶的去供销社买了些肉回来。
一进门。就见院子里头。杨奶奶正和隔壁家的奶奶说着话。
隔壁家住着的孙奶奶向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这会儿又刻意大着嗓门。
“你们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是个实在人儿。生前在村里头那也不得了。能搭把手的也从不含糊。这么几十年咱两家街里街坊的。现今儿靖臣可比我家那小子出息!”
杨奶奶这么多年过来。逢人就听人夸上自个儿大孙子几句也早就见怪不怪习惯了。于人情上心里头也通透。也有一盘小算盘。
于是。杨奶奶心里头明白隔壁家的孙奶奶是为自家孙子来的。可还是面上假装不知。
“哪儿。辉子我看也是个好的。能顾家。不像靖臣。一走一年多。总也在老婆子跟前尽不得孝。想他了也总也见不着个人!”
杨奶奶说到这儿话里隐约就有些许埋怨。
孙奶奶一听。就道。
“我倒是巴不得辉子也能像靖臣一样。男娃不去外头看看。成天待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我是真怕把他给耽误了!”
来了来了。
不止杨奶奶听出了这话里头的意思。连灶房的宋荷也不自觉的竖直了耳朵。
就听孙奶奶接着说。
“我看靖臣当了兵出来有了出息。辉子这眼看也老大不小了。见天跟着村里头那帮二流子跟外头跑。我就想着。能不能问问靖臣。让辉子也去当个兵!”
杨奶奶一听。
“哎呦。这当兵还不简单。这年年来村里头招人。还愁娃娃们受不得苦。都还不乐意去哩!”
孙奶奶看杨奶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就直接。
“咱们街里街坊这么些年。都是一起从小媳妇熬过来的。老姐姐。我也就直接了当跟您说了。”
杨奶奶一顿。就听她说。
“我这回赶着靖臣在家来这趟。就是想当面问问靖臣。看能不能给帮忙拖个人。也给辉子在部队找个干事当当。”
这话一出。不止杨奶奶。连宋荷在灶上炒菜都险些拿不住炒菜的铲子。
干事。
宋荷想起当年杨靖臣征兵走了有小半年是有次来过一回信。信上虽只简单提了他当上了部队里的啥子干事。
宋荷也不懂这些个。
可当时宋荷听读完信的村长跟杨奶奶解释过。在部队能当上个干事也是个能耐人儿。这都得是在上头首长跟前露了脸儿。得了上头首长赏识的。才有机会能提个干。
“大娘。你说的这事不成!”
孙奶奶杨奶奶齐回头。宋荷也打眼往外头瞅。
杨靖臣单手抱着宝儿。高大的身形立在院子里头站得笔直。
还是孙奶奶先醒过神。
看杨靖臣出去这一年多又结实壮硕了不少。整个人儿看起来精神。可见部队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