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微微眯了眯眼，这是要找借刀杀人的刀了？只是明面上，她自然是什么都不好说。更让她郁闷的是，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买她的这个王府三公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只能感觉到，栖霞等人对她的敌意，应该是来自三公子的一些言行。
这要是被她们整死在这里，那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了。方谨心心下不安，只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让她有一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无奈感。在现代，杀人是大罪，她还能安慰自己至少不会死。但是在这里，她相信就凭她一个奴婢的身份，她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会有人深究的。
方谨心不得不思索自己要怎么挣开这个死局，跟栖霞把话说清楚，自己不是那个妨碍她们的人。但是连她都不懂那张纸条上四个字的意思，又怎么让栖霞她们相信她？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栖霞拍了拍她的肩笑道：“熊庄头和熊娘子都是好人，熊姑娘更是一个热心爽直的姑娘。方姑娘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等公子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接姑娘的。”
方谨心还没来得及说话，熊四儿站起来说道：“姐姐们难得来一趟，怎么能就走了呢，好歹也该留一晚上，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才是。说来也巧，我三哥昨天刚好进山，打到了一只獐子。姐姐们留下来尝个鲜，回头再带一点回去，请蒋嬷嬷和孙管事也尝尝鲜。”
栖霞笑道：“不是我故意要驳妹妹的面子，实在是府里事情多。不瞒妹妹说，今年王爷王妃要回来过年……”说着，她凑近了熊四儿，“要给公子挑几个房里人放着，所以我们得回去好好准备着。”说完，又直起身来，“既然妹妹说要带回去给蒋嬷嬷和孙管事尝鲜，那就把我们的份儿也带上吧。这样新鲜的野意儿府里多的是人喜欢，我会跟他们说，这都是四儿妹妹的心意。”
说着话，也不再看方谨心，招呼着纤枝就走出了院门。熊四儿见状，奇怪地看了方谨心一眼，赶紧跟了出去。
在院门口的马车边，熊四儿追上了两人，刚想说话，栖霞先笑道：“四儿妹妹这句话倒是不错，这庄上我们也是难得来一回的。虽然府里事多，不能留宿，但是走走看看还是不耽误什么的。四儿妹妹可有闲暇，陪着我们走走这田间小道？”
熊四儿忙点点头，随即就默默地跟在后面。三人走了一段路，熊四儿见栖霞和纤枝只是谈论着今年的年景、过年要送往府里的东西，佃农人数的多少。甚至还问了山货是怎么采摘晾晒的，就是不提刚才在屋子里的话题，终于耐不住了，扎煞着两手问道。
“两位姐姐请勿见怪，我能不能问问，那位方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怎么公子还特意让两位姐姐送她来庄子上。小妹愚钝，还请两位姐姐给个提示，我们也好知道，该如何招待方姑娘。免得出了差错，把爹娘在府里几十年的脸面都丢光了。”
栖霞笑了笑，纤枝便叹气道：“好叫妹妹知道，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实在是这位方姑娘的身份来历不好说呢……也罢，我们看在妹妹一片赤诚的份上，就只告诉你。你提点着庄头和娘子，不要行差踏错也就是了。”
熊四儿忙屈膝道：“谢姐姐们体谅。”
纤枝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了妹妹，妹妹可不要说出去了。这位方姑娘啊，就是前段日子被皇上贬官流放的户部方侍郎的女儿。论理，这话不该我们这些做丫鬟的来说，可是公子这样做，实在是招人非议。买的时候花了大价钱不说，连王爷王妃的面子也不管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
“这不是明摆着嘛，王妃才说了要给公子放几个房里人，还告诉蒋嬷嬷就在府里寻摸就可以了。公子转头就从外面买了人回来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给王妃面子吗？”
“如此说来，这姓方的什么姑娘，就是一个狐狸精了。迷惑得我们公子连爹娘都忘了，是不是？”熊四儿也愤愤不平了起来。
“哎，怎么说呢，这不是蒋嬷嬷正发愁呢。这要是王爷王妃看到了，可怎么好？实在没办法才把她打发到庄上来的。怕只怕公子回来又接她回去，到时候跟王爷王妃对上了，我们这些做下人为难也就罢了，就怕公子失了王爷的心，到时候就……”
“让蒋嬷嬷悄悄把她发卖出去不就好了。”
“哪有四儿姑娘说的这般轻松的，咱们王府只管买人，什么时候卖过人啊？知道的是我们不想沾上罪臣之女，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闹亏空了。再说了，如今上上下下眼睛都盯着几个王府，公子买人的时候已经够惹眼了，要是转手再把人给卖了，岂不是让人看咱们府上的笑话了？”
“倒也是。”熊四儿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其实也不能全都这么说。”栖霞突然插话道，“人家原就是官宦小姐，自然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哪里是我们这样粗鄙的丫鬟能比的。公子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我就是担心公子因此坏了前程，惹得王爷王妃不高兴了，免不得要牵连我们。怕是王妃要怪我们不会伺候，所以公子才看上了外面的人。”
“依着我，倒喜欢四儿妹妹这样的。心地坦诚，不会给人使绊子，身段儿又好，一看就是蒋嬷嬷喜欢的好生养的。要是妹妹愿意去府里，到时候我们跟蒋嬷嬷说一声也方便。”
“你啊，就别逗四儿妹妹了，她心实，怕是要当真的。”栖霞笑着打断了纤枝的话，有对熊四儿解释道，“不瞒妹妹说，自王妃说了要在府里给公子添置房中人以后，蒋嬷嬷就开始在府里寻摸了。蒋嬷嬷的意思自然是，家生子是最好的，再低一等，那也得在府里有个十年八年，知根知底的。若不是……四儿妹妹这样的，也未必不能被挑中。谁知道公子自己买了人回来，那还有什么说的？”
“哎呀，是我的不是，和四儿妹妹说得高兴，又忘了这件事了。”纤枝笑着岔开了话题，“我听说，每年秋收以后，有些庄子会闹野猪。咱们这庄子上没有野猪吧？要是有的话，这三九寒天的，一个个饿很了的野猪，出现在庄子可是很吓人的。”
熊四儿眼睛一亮，喃喃说道：“正是呢，平时是没有的，但是大冬天的，雪一下，野猪饿了跑下山来的也不少……”
纤枝用手拍着胸口道：“四儿妹妹不要吓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野猪呢。”
三人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路口，便不再让熊四儿送了，上了马车，就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