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君乐的马显然也累了,载着两个人在官道上跑得并不快。
两人来到客栈时,老板正准备打烊,客栈里只剩下一间普通的客房,因为这条官道是各国与乌鸡国商旅交易必经之地,所以这里的客房几乎日日爆满,还剩下一间房,对他们几乎已经是恩赐。
不是兄妹,不是疼爱,这八个字就像刻在脑海里的咒语,让她忐忑不已,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可她不敢去坐实,失忆对她来说,目前是一道保护伞。至少目前来看,君乐还是个君子,除了刚开始的拥抱,对她还是有礼有节的。
这一夜,别想安心睡了,她暗自感慨道。
“月华,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整理好床铺后,君乐如是说,似乎对两人同床共枕之事显得很习以为常。
端端吃惊的“啊?”了一声,难道不应该是她睡床上,他睡地上吗?为什么会是一个里面,一个外面。这绝对不行,即便她是个现代人,也不能做到和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同枕而眠。
“我还是打地铺吧。”端端说着就要去床上抱被子。
君乐伸手拉住了她,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她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端端瞪着眼睛,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君乐,见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生气。
“五哥,我们虽然是亲人,可是……”她顿了顿,用余光扫了扫君乐的脸庞,她发现他的蕴气在升温,她突然有些心虚了,“也要分开睡”她音量很小的说完了这几个字。
这个要求明明是很正常的,可她却觉得此刻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不高兴了,她连这种正义的拒绝都变得不应该了。
不明白,她实在猜不透自己这种不合逻辑的心里是怎么回事。
君乐没有理会她说的话,直接躺了下来,端端下意识要起身避开,却被他用手臂硬按在了床上。
“如果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我们只是这样躺着了。”
她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心头的猜测渐渐变得肯定,这个“哥哥”竟然真的喜欢这个叫月华的女孩?
这都是什么狗血骨科剧情呀?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索性放弃抵抗,平躺在床上,而君乐侧身对着她,一只手依旧扣在她的腹部,只是没了力道。
两人就这样,沉默良久。
“六岁那年,你就是这样,守在我的床边一整夜,还记得吗?”
或许,类似的场景能帮她恢复些记忆。可是,她只是轻轻摇头,他有些沮丧。
“月华,你现在只要记得,我们不是兄妹,我们可以相爱、相守,那就可以了。”
君乐笑着,他的表情又从容了些许。
果然……
“为什么……会是我呢?”
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妹妹?她想这么问,却下意识换了说法。
好奇之下,她将头转向他,却对上了他依旧如璀璨星空的眸子,这一刻,她的心忽然一阵悸动,她不禁皱眉,对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惊讶不已。
君乐也看着她,这样的距离,让他看到了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只是,这一刻她的眼神却是有些陌生了。
心头,五味杂陈。他的手轻轻附上她的脸庞,仿佛这样的触碰才能驱散他的不安,困惑,沮丧……
“因为,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随话音而落的,还有君乐轻轻的一个吻,如蜻蜓点水,温柔的落至她的额头。
“睡吧。”
他转身不再看月华,他不想看见她的表情,他害怕她会因为这样的举动,产生任何的不适或反感的表情。
因为太在乎,所以才逃避。
端端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这个反应让她也觉得十分意外。
难道,这些竟然是这对兄妹的日常?
她忍着好奇,不再追问,现在,不是时候。
本以为,这是一场无关她的感情,可是,看着这个男人的举动,听着他的话语,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竟有些动摇了。
这附身躯的主人,大概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即便只剩下躯壳,也能让肉体去影响她的思绪。
借壳重生,虽不是端端主动选择的,但她还是有些歉疚,可冥冥之中如此安排也未必不是命数。
这副身躯现在是她的,她毕竟不是月华,她也给不了这个叫君乐的男人,想要的任何结果。
他要的爱情,与她宋端端无关。
端端翻了个身朝里,不再多想,渐渐入了梦乡。
而君乐,却依旧无法入眠。太多的变数让这个年轻人的心,一时无法平静。
他没想到,一年时光的缺失,自己却面临着可能永远失去月华的危境里。
而那个叫司马忆龙的“弟弟”,那个从未谋面的亲人,显然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
他在月华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出现,安慰她,陪伴她,引导她,这种亦兄亦师亦友的关系,原本该属于自己。
如果他没有去白凤国,在月华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陪伴她,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个“六哥”什么事。
太多的也许……
他悔恨,懊恼,可终究,他在那一年缺失了,十四年累计的点点滴滴,都在那场意外中,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了,空白了。
忆龙,司马忆龙,他心中默念着这个陌生弟弟的名字,手不由的握拳攥紧。可他知道,他该怨的并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照顾,眼前的月华或许又是另一番模样了。说到底,他该感谢这个弟弟。
他转身看着眼前已经睡熟的女孩,而后从怀中拿出一瓶小巧的圆柱形瓶子,扯开上面的红色塞子后,放在她的鼻子处,自己则刻意拉开了头部和她的距离。
“对不起,月华,你必须和我回去。”
他轻声说着,端端的鼻息渐渐更加深沉,彷佛进入了更深度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