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皇宫大内，临德殿。伏羲八卦，乾卦为六十四卦之首，乾卦尊贵，天的象征。乾卦六爻，又以第五爻“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的“九五爻”为最好。天子拥有天下，“九五爻”自然也就成了御用之爻。所以，皇帝又称“九五之尊”。
皇上以超乎寻常的耐心询问南宫羽的出身，与何人学习的武艺，怎么进入的巡检司。由于话题十分轻松，所以南宫羽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永安大街之事朕已知晓，皇城脚下岂是比武行凶之处？南宫羽你胆子不小啊？”
皇上话锋突转，令南宫羽没有丝毫防备，赶忙跪倒在地请罪，然后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并没有提及。
皇上听完点点头：“念你舍身引开歹人保护传诏太监回宫，一片忠心，朕不予追究，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南宫羽叩谢圣恩：“草民铭记于心。”
“堂堂都城之内，王化之下，竟然敢袭击朕派去的人，这帮人是要与朕公然宣战吗？职方司、巡检司和巡防衙竟然也参与其中，此事朕一定会追查到底，不管背后的主谋是谁，一律严惩不贷。”
皇上眼中杀机浮现，语气更令人不寒而栗。
“巡检使王师集为何没有出现在永安大街？”
“草民不知。”
南宫羽不想凭借推测令皇上对太子起疑心，相比南平王，他更愿相信太子以后能做个好皇帝。
皇上沉思片刻，开口道：“如果朕没记错，此人曾做过东宫的詹事。”
见皇上把事情扯到太子身上，大殿下的南宫羽沉思片刻，深施一礼道：“皇上，巡检使的任命是由中书省与庆安府共同议定的。”
皇上大手一挥：“诶！就是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讲无妨，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听听你的真心话。”
皇上的语气中似乎对王师集任巡检使有些不满，换而言之就是对太子不满。再者，今日永安大街安护卫的表现，着实令南宫羽伤心，身为都城精锐卫队，一没胆气，二没配合，形同一群乌合之众，怎能肩负起安巡京畿之重责。
南宫羽脑海中闪过孙公公的叮嘱，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开口道：“巡检司身为靖安三司之一，肩负安巡京畿之重责。巡检使掌控安护卫，与敌交手时往往要身先士卒，所以司中主事除了善于谋略、知晓律法，还应具备忠勇无畏和仁者之心。”
皇上微微颔首赞同南宫羽回答。
“看来王师集并不是最佳人选，你可有举荐之人？”
“草民愚见，是否能将黄大人调回巡检司？”
说到此处，南宫羽偷眼看看皇上，见其眉头微微一动，但却没有任何表示，立即补充道：“如果朝廷有意重新拟定巡检使的人选，是否可以考虑从三衙禁军中挑选？”
皇上微微一怔，问道：“哦？为什么？”
“三衙禁军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并且各司将领皆效忠于朝廷，效忠于皇上。”
话不在多，戳中要害即可。
皇上点点头：“你的想法朕会考虑。”说着从龙书案上拿起两份奏折，展开看了看开口道：“朕这里有两份奏折，上面的内容大致相同，都是举荐你出任巡检使，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南宫羽闻言立刻附身跪倒：“皇上，万万不可。”
“因何不可？”
“一者，草民乃一介武夫，才疏学浅，任指挥使已经是皇恩浩荡，巡检使一职干系重大，草民自知难以胜任。二者，草民是因放走歹人被革职的，甲库已记录在案，依本朝律法，革职及降职的官员不满三年御史台不予考察录用。”
皇上微微点头：“你的想法朕已清楚，此事暂且放到一边。”
南宫羽继续道：“皇上，草民得知敌国的探子已经潜入都城，他们必定会有大动作，搅乱朝廷内部的稳定，以此配合边境的来犯之敌。草民已将此事报给庆安府通判杨大人，不过仅靠府衙的兵力难以将这群贼人一网打尽，请皇上下旨调三衙禁军围剿。”
皇上听了南宫羽的奏报，非但没有吃惊，反而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朕等着他们动手，也希望他们动手，他们不动，有些人就不敢动。”
南宫羽心中大惊，难道这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他才是幕后的执棋者，而装病不过是为了看清当下的朝局。
皇上看着沉默不语的南宫羽，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在想，圣心难测，原来朕才是幕后之人。”
被看穿了心事的南宫羽，慌忙跪倒：“草民不敢。”
“起来吧。”
南宫羽谢恩，起身道：“皇上，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敌国觊觎中原江南，狼子野心不死，从眼下发生的事来看，他们这次犯境显然是经过缜密的筹划，想要里应外合。虽说折云杰背叛朝廷没有牵连到折家军，但边境仅靠折家军和当地驻军恐难以抵御，朝廷应调兵马前往增援。”
皇上猛然起身，怒目盯着南宫羽，厉声道：“朕担心的不是北边的敌寇，而是脚下的庆安府，是都城，是这皇宫大内。”
也许感到失态，皇上轻叹一声，欠身离座，踱步来到殿中，语气和缓道：“敌国大兵寇境，朝廷有些王公大臣在干什么？平日里养尊处优、贪财枉法也就罢了，而眼下危难之际，他们想的不是御敌之策，为朕分忧，而是惦记着朕的龙椅，朕的江山。”
说完，仰面朝廷，微闭双目。而此时的南宫羽，看到了一代帝王的无奈与辛酸。
“皇上，朝廷有徐广陵大人、李府尹、林中丞等许多柱国能臣，太子协助监国，三衙禁军坐镇，定能稳住眼下的局面。”
皇上有些无力地摆摆手，话锋一转道：“朕已令李如借探查粮道的名义，携密令调江宁、建宁、成都等六地的节度使，率领大军十五万北上抗敌。朕说过，敌军百万尚有御敌之策，而内奸一人便可亡国。”
“皇上，据草民探查得知，都城内的多股势力蠢蠢欲动，他们多少都与朝廷的官员有联系，如果这些人被敌国所利用，对朝廷的内部稳定构成威胁。”
皇上点点头，沉声道：“南宫羽。”
“草民在。”
“你可愿助朕扫清內患，稳定江山社稷？”
南宫羽没有丝毫犹豫，跪地抱拳道：“青锋三尺，誓斩不公，血溅七步，何以畏惧！”
皇上龙颜大悦，连说三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