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乔主任你能告诉我，学校的初步想法和决定是什么吗？”
乔善坤看了看陈建怀，见陈建怀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直接把话说开了。
“文老师，你也知道高二四班的情况是比较特殊的，如果按照去年学校的想法，再结合往年的惯例，高二四班……是要被整体淘汰的！”
文君华大吃一惊：“什么？整体淘汰！难道学校……不让他们读书了！”
乔善坤解释道：“我说的整体淘汰不是不让他们读书的意思，是指在他们通过高中会考，取得高中毕业证之后，整体退出明年的高考！”
文君华一听更奇怪了：“退出明年的高考？这又是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相关的规定和依据吗？”
“这倒没有什么规定和依据，只是一种操作的惯例而已……文老师，其实你也应该很清楚，这学校里面总有那么百分之几十的学生是注定考不上大学的！如果不提前做出一部分筛选和淘汰，全都去参加高考，那到时候考不上的还是考不上，参加高考人数的基数又大得不得了，那学校的升学率不就被大大拉低了嘛！”
文君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考虑到升学比率的问题……所以学校就剥夺了一部分学生参加高考的资格……”
乔善坤急忙摆手解释道：“文老师，这可不是学校强制性剥夺他们参加高考的权利，顶多只能叫劝退！一般来说，几个月之后，我们就会把一部分学生的家长召集起来，对于相关情况做一些分析和交流……总的来说，家长们还是很理解和配合学校滴！文老师，你想啊，与其让学生们毫无希望地在学校里面苦读一年，还不如早点儿另寻出路！”
文君华反问道：“出路？他们能有什么出路？”
“可以考虑参加职业培训或者提前就业嘛！远的不说，就咱们大渡口区不也有旅游学校、商务学校、民族职业中学这样的职业教育学校嘛……”
一直没说话的陈建怀这时候也终于开了口：“文老师，像这种劝退部分学生，降低参考基数，以此提高升学率的方法，早在二十年多前，长州的各所中学就已经在普遍采用了，难道萱花中学不是这么做的吗？”
文君华没有正面回答陈建怀，而是叹了一口气。
“陈校长，如果仅仅是站在学校管理者的角度和立场来看待这个问题，只要能提高学校的升学率，那采取任何方法可能都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可我们替学生们考虑过了吗？他们当初满怀着希望和憧憬来到学校，两年后却发现自己连高考的考场都上不了！
学校的升学率固然重要，但我坚持认为，每一个学生，无论学习成绩怎么样，对于高考，他们都应该享有均等、公平的机会和权利！即便他们当中有部分人不具备相应的实力和能力，但选择继续或者是退出的权利，也应该交到他们自己的手上，而不是由学校来进行操控！”
陈建怀没有说话，脸色却显得更阴沉了。
乔善坤见状忙从中劝解道：“文老师，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其实我们都明白，你是要维护学生们的一些权益。我们也很清楚，这半年来你为高二四班投入了不少精力和心血！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和回报！上学期11月的月考，你们班年级排名第八，期末考试的排名又提升到了第六！只差一步就进上半区了！你看，这些成绩都是有目共睹，陈校长和我也一直都是在关注你们滴！
其实这学校和企业相比也是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就是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对于学校来说不就是升学率嘛！学校只有保证了升学率，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知名度和招生率！所以说，文老师，你得理解陈校长的难处和一番苦心呐！这件事情上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滴！”
文君华还是有些不服气：“可是，乔主任，我认为……”
乔善坤急忙摆了摆手，为现下的争论做了总结。
“这样吧，文老师，我们今天的讨论先到这儿！接下来我们都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忙，陈校长还得为下个月的全市教育工作会议准备材料，你们班的张文慧不是还要挑战高三六班的徐美娟吗？你也得忙活一阵子吧……关于今天的话题，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再探讨，好吗？”
文君华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今天就不耽误两位领导的时间了。”
陈建怀和乔善坤刚走出没几步，文君华又在后面追问了一句：“乔主任，你还没告诉我，学校关于高二四班的初步想法和安排是什么样的？”
乔善坤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我们的初步想法是，让高二四班保留50% 的学生，再和其他班的学生进行优化组合，当然，你会继续担任班主任，这或许是2024级最强的一个班也说不定！”
文君华淡淡地笑了笑：“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可我考虑的重点，是现在的高二四班！”
乔善坤想了想，同样反问了一个问题。
“文老师，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你确定学生们心里的想法和你是完全一样的吗？万一他们有另外的想法和打算呢？那你刚才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挑战书贴出去已经3天了，其余5个年级都已经吵翻了天，唯独楼上的高三年级安静得出奇，安静得就像一锅底下没有点火的冷水。
但段雪曦却始终觉得像是有人用锅盖遮住了视线，让人看不到里面已经沸腾的水。
雷文静时不时地把头转向窗外：“都3天了，怎么徐美娟还没动静？”
彭珊珊冷笑了一声：“这事儿全校都传遍了，她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不敢应战了？”
“凭徐美娟的实力，她会不敢应战？我们可比她低一年级呢！”
叶嘉伟接过了话：“我看有这个可能！实力强不强大是一回事儿，敢不敢应战是另外一回事儿！实力强大的人未必心理素质也一样强大！”
段雪曦看了看一旁的韩耀林：“韩耀林，你这个学习委员倒是发表一下意见嘛！”
韩耀林沉吟着说道：“我觉得……徐美娟倒不至于不敢应战，她应该还是会来的！这几天一直按兵不动，估计是在做什么准备吧……”
段雪曦又把头转向了郭晨阳：“这几天文慧怎么样？我是说精神、情绪方面？”
“挺好的呀！没什么不一样！但我不想让她分心，所以也没问她挑战赛的事儿。”
雷文静说道：“其实文老师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徐美娟迟早还是会来的，这几天可能是心理上还有些犹豫。”
段雪曦点了点头：“也好……郭晨阳，你去把文慧找来和我们坐坐。”
郭晨阳应声去了，段雪曦坚定地说道：“作为挑战方，我们一定要拿出挑战者应有的气势来！这个时候，我们要做到以不变应万变！”
话音刚落，周敏与何先强就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
“你们两个慌什么！把话说清楚，到底谁来了？”
何先强喘了几口气：“徐美娟来了！还带着好大一帮人，马上就到门口了！”
段雪曦霍地站了起来：“来了就好！就怕她不来！”
徐美娟人还没到，但外面的走廊上却已有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在小声而又紧张、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几秒钟后，徐美娟终于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伴随左右的还有十几名高三六班的学生。此时，高二四班教室的两个门口都已经被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段雪曦看着徐美娟轻轻一笑：“你终于来了！”
徐美娟面无表情地看着段雪曦，正准备说些什么，左手边的一个女生却抢先开了口：“当然要来的！不是你们请我们来的吗？请咱们美娟来向那个狂妄自大的张文慧赐教！”
雷文静冷笑了一声：“请你们看清楚，我们发出去的是挑战书，不是请柬！谁向谁赐教还不一定呢！”
女生气得脸色一变：“你……”
徐美娟右手边的一个女生做出手势制止了她：“还是言归正传吧，你们的挑战书美娟已经亲手揭下来了，人也到了，可怎么没看到你们的挑战者呢！”
段雪曦说道：“文慧现在不在，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我们当然有话要说！”左手边的女生白了段雪曦一眼，扬了扬手中已卷成一个圆筒的挑战书，“美娟已经把要说的话写在这上面了，不过不是对你说！张文慧哪儿去了？难道这个挑战者已经害怕到自己不敢出面，要别人来做代表的地步了？”
段雪曦脸一沉，厉声说道：“住口！文慧既然敢发起挑战，就具备十足的勇气和决心！你们要见文慧也行，那就只有先等着！我们可没说任何时候都可以接见你们！”
这个女生又被段雪曦的话气得一脸绯红：“你这个人说话太……”
这时，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了张文慧的声音：“我在这儿！我来了！”
然后就是郭晨阳的声音：“让一让！请让一让！”
郭晨阳努力分开人群，把张文慧引了进来。
张文慧走到徐美娟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徐美娟。任何人都知道，此时此刻，无论是只字片言，还是千言万语，都不需要嘴，眼神和心灵的感应才是最好的交流媒介。
徐美娟轻轻拿过那张已卷成圆筒的挑战书，递给了张文慧。
“你还是自己看吧！我们赛场上见！”
徐美娟走了，可围观的人群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一窝蜂地涌进了教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张文慧，人群中好些人不停地叫着：“打开看看！快打开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张文慧缓缓地摊开了那张挑战书，上面有用红色Mark笔写上的几个字：我接受你的挑战！确定时间和地点，我们不见不散！
文君华在宿舍的客厅里背负着双手，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
和校运会一样，虽然走上赛场的并不是自己，但他却依然渴望胜利，有时候这种旁观者的渴求程度，甚至会超过哪些赛场上的实际参与者。因为他太需要这些成功与胜利，他用这一场一场的胜利，来为这些学生们鼓舞士气、注入动力！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苏佳芮微笑着一步跨了进来。
“大师，又在思考什么事情呢？”
“你叫我什么？大师？”
“是啊！我觉得你就像个策划大师！自从你来了以后，学校总有新鲜事儿发生！听说那个徐美娟接受张文慧的挑战了？”
“我看你倒是挺厉害的，我们班那些学生的名字你从来就没叫错过！”
苏佳芮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和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你们班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我都能叫出名字！”
文君华笑了笑：“那我也送你一个外号——副班主任！”
苏佳芮的话里透出了些许的酸味儿：“少来了！这是段雪曦的外号！我才不要和她争呢！”
文君华略为有些吃惊：“这你都知道！”
“当然了，段雪曦这个班长当得可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别人才叫她副班主任嘛！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文君华的脸上露出了欣慰和感激的神情：“是啊，雪曦为了这个班的改变和崛起，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外人都把这些功劳记在我的头上，只有我最清楚，这军功章的一半是应该颁给雪曦的！”
“好了！你就别再感慨了！快告诉我，怎么应对接下来的英语挑战赛！”
“刚才我就在考虑这事儿……”
文君华还没说完，苏佳芮却敏锐地发现了别的东西。
“咦？你这沙发的靠垫什么时候换过了？”
“昨天换的……”
苏佳芮飞快地蹿到卧室门口，看了看床上的布置，又惊讶地叫了起来。
“还有被单和床单也换过了！谁给你换的呀！”
文君华嗫嚅着说道：“我……我自己换的呀……”
苏佳芮盯着文君华的眼睛，满脸的问号：“你自己换的？不太可能吧……是不是那个吴雅欣来替你换的？我昨天看见她在学校出现了！”
文君华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承认道：“好吧，你猜对了！是雅欣昨天来替我换的！她说好久没看见我了，所以就顺道帮我换了……”
苏佳芮越发不高兴起来：“你是说……她顺道还带了新的床单和被单过来？君成，你老实告诉我，吴雅欣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雅欣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如果我对她有意思，完全可以让她留下来，又何必每次都要赶她走呢！”
苏佳芮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骗我！”
“我还不是怕你多心、多想，所以才打算瞒着你嘛！”
苏佳芮想了想，终于放轻了语调：“好吧，就信你这一回！其实，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问东问西的……君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经常把你那些女性朋友和漂亮女生叫到宿舍来……”
“我哪有叫她们过来！除了雪曦有事儿来过几次……”
苏佳芮一听就大叫了起来：“段雪曦？你还让她来过几次啊！君成，你有时候真的要注意避嫌才行！”
文君华有些不解：“避嫌？避什么嫌？雪曦每次来都是找我谈正事儿的！如果刻意去避嫌的话，反而会让别人觉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那岂不是更不好？”
“有些事情你自己觉得光明正大没问题，可别人不一定这么想啊！而且，你老是让段雪曦过来，难免她不会想入非非……”
文君华一听就乐了：“你在说什么呢！首先，雪曦是我的学生；其次，她才多大啊？你居然能把雪曦和雅欣搅到一块儿……”
苏佳芮又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她肯定过十八了！你还当她是小孩子？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这一次又会是谁呢？
苏佳芮只思考了一秒钟，就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段雪曦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