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严教授，即使我们是星锐军的潜艇兵，也没有在一万米的海洋深度出过舱，况且我才入伍不到四个月。”士兵陈宜宁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用肉眼看，周围只有一片漆黑，就像置身在永恒的孤独中，没有一点安全感。还好能通过内置在“永潜者”动力装甲的扫描仪对周围区域进行扫描，然后通过AI分析校正将周围的区域呈现在眼前。
陈宜宁打开辅助视觉，周围的一切又清晰明亮的展现在他的眼前。深色的潜艇离自己只有不到两米远，沉稳又可靠的充当着自己的后盾。周围除了水和岩石，并没有其他任何生物了，这么深的区域，根本没有什么生物能够肉身承受，即使这里是巴洛星也不可能。而且星锐军和科学院也没有任何记载这里会有生物。
奇形怪状的岩石和黑暗才是这里的主角。陈宜宁摸了摸自己的枪，感觉带它是多余，虽然原则上所有人都应该带，但其他人都没有带，在深海嫌麻烦，如果丢到可就找不到了，还要背处分。而且他确实是有点深海恐惧症，才带着枪用来增加安全感的，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别人，怕其他人笑话。
这里真是什么都没有，自己吓自己，网上描绘的那些深海巨兽只不过是幻想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过这幽深黑暗的海底确实让人感到恐惧。
“辛苦你们了。”严观教授有些歉意的说道，不过，比起歉意，他的心情还是比较激动的，一个是他第一次穿动力装甲，哪有男人不喜欢这种又帅又安全感十足的装备呢？第二是，很快就要验证他的理论了——深海一万米，有巴洛星的原生生物，而且并不是简单生物，而是大型的生物。
这个理论如果能证实，那就是个惊天的发现，自己的大名就会响彻巴洛星的生物界。
虽然很多人质疑他的仪器坏了，但他还是打通关系，联系上了星锐军的高官，让星锐军的潜艇帮助自己证实自己的理论，还让三个士兵当自己的潜水助手。
“二号二号，这里是一号，通讯是否正常？”几人的通讯器内响起了潜艇通讯员的声音。
“通讯正常。”刘俊竹回答道，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箱子，箱子内部是定时炸弹，用以炸开通道或者以备其他不时之需。
“在这里。”士兵宋合的声音传来，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正在寻找严教授口中的通道，离众人有五十多米的距离，听到他的声音，几个人立刻向其游去。果然，这里有一条路——一座三千米海底高山产生的裂隙。
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很深，就算是扫描也无法完全显示内部有什么，只在众人的眼前留下了一条黑暗的裂缝，就像一把斧子劈中了显示屏，陈宜宁只感觉一股寒冷与怪异，那深邃的黑暗竟然差一点就激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最原始的恐惧。
“好像一只恶魔之眼。”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了这种想法。
他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脑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排除了出去。
虽然是缝隙，但也有三米多宽。几个人进去绰绰有余，就算使用机器人，不用人亲自进入也可，不过严教授非要亲自前去，美其名曰：“瞻仰顽强的生命。”
但真实情况陈宜宁也猜到了，其实他想要证明自己才是第一个无可争议的海洋一万米深处生命的发现者罢了，否则怎么可能连个助手都不带。
“进入。”士兵宋合打头阵，众人进入了这黑暗的通道。
2
两侧的山体无动无声，越深处越宽敞，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闯入者，它们什么都没有做，任何动作都没有，就这样静静的坐落在那里，可能有几年没有一丝声响，也可能有几十万年都没有一颗落石，却显得更加深邃幽暗，更加神秘莫测，更加恐惧入髓。
眼前的黑暗正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众人的意志，即使辅助视觉可以让人清晰的看清周边发生的一切，但越来越远的潜艇却一点一点激发出众人内心的不安。陈宜宁的内心变得有些抗拒，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发声阻止严教授的进入，不过转念一想，即使出声阻止可能也没有任何作用，严教授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了狂热，狂热到竟然利用关系调动了星锐军的潜艇，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不亲自下场去看呢。
“严教授，仪器出现问题了。”刘俊竹突然停了下来，其他人立刻围了上去，而宋合则在警戒。
刘俊竹将手中的探路仪器伸出，让众人清晰的看到出现的问题——严重的电子干扰。而且与潜艇的通讯也在此时出现了无法联络的状况，但还好近距离通讯正常，否则就只能回去了。
严教授轻轻摇摇头，然后将自己手中的仪器也举了起来，让大家看清楚，这个仪器并不是很大，呈橘黄色，就像一个马勺。陈宜宁在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仪器，不像是军方的仪器，不过也出现了问题，一直在发出警报。
严教授继续说道：“这是我改进的生命探测仪，现在好像也出现问题了，如果这是真的警报的话，那我们现在已经被无数的大型生命包围了。”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这里除了毫无生机的山石，只有若无的海水，阳光是永远无法照到这里的：“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的环境确实有些问题。”
“那我们还继续吗？”陈宜宁说完就后悔了，这是明知故问嘛。
“当然了，风险与机遇并存，说不定，下一秒我们就有新发现了。”严教授斜过身对他笑道，说完就又将脸转了回去，摆弄着手中的仪器。
陈宜宁的脸有点红了，但这里的怪异已经引起了他的心慌，他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潜艇，但是他们已经深入的太远了，这个距离，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潜艇，更加的引起了他的不安。
“走。”严教授也不多废话了，他关掉了坏掉的仪器，放进了背包里，直接向前游去，宋合也快速向前，冲到了严教授的前方引路。
陈宜宁只好压抑住内心的慌乱，跟随着几人向前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停了下来。
“那是？”
3
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就像是山体上长出的瘤，密密麻麻的瘤，一望无际。
两米高的椭球体就这样安静的坐落在岩石壁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进行任何动作，褐色的体表点缀着紫色的斑点，好像一大堆巨大的蛋，不，体表那不是蛋壳，更像是肉质，确切的说，更像是一大堆巨大的卵。
它们就安静的坐落在那里，无声无息，无尽无穷。明明一动不动，就像死物一样，却散发着无形的，未知的恐惧，令人毛骨悚然，惶惶不安。
这种感觉，不仅是陈宜宁感受到了，就连之前一直狂热的严教授都感受到了。很明显能看到他的狂热在消散，他根本没想到最后找到的竟然是这种诡异的东西。
他没有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狂喜的立刻扑上去检查这些跨世纪的发现，而是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严教授，这些是什么？”陈宜宁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这就是你要找的吗？”
“嗯？”严教授刚回过神：“嗯，应该是吧。”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这是第一次发现海底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那就是伟大的发现了？”
“嗯？”严教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然后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哦，对，是伟大的发现，伟大的发现。”
“严教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呢？”陈宜宁当然也感觉不对劲，但他还是决定先发制人。
“是吗？”严教授又发出了一个假笑：“可能是我太激动了吧，岁数有点大了，见到这些震惊的发现有点大脑宕机。”
“严教授，咱么快开始吧，时间不多。”宋合此时游上前。
“对对对。”严教授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赶紧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椭球体，宋合给他打下手。
陈宜宁看向了刘俊竹，刘俊竹从进入这里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就像那些椭球体。虽然二人不是太熟，但据陈宜宁的了解，刘俊竹是一个过于冷静的人，不可能是被这样的场景吓到的。
“班长，你没事吧。”陈宜宁拍了刘俊竹一下。
“没事。”刘俊竹的声音感觉有点冷酷，却也没有进行其他的动作，连低头看陈宜宁一眼都没有。
陈宜宁感到没趣，于是又游向了严教授和宋合的方向，给他们打下手。
“你们有深海恐惧症吗？”刘俊竹突然开口道，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当然没有了，否则怎么能跟严教授下来。”宋合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害怕深海有怪兽。”
“在十分钟之前，我一定嘲笑你这个朋友。”严教授也随和的开口道，随后他又拍了拍那个椭球体：“但现在我要改变看法了，这些东西真的可能是某些海底怪兽的卵。”
陈宜宁上手摸了摸，通过动力装甲手部的触觉感受器，他觉得这个椭球体有些柔软，就像在摸一块腊肉。
“是啊，他每次下水的时候，都会带着枪，毕竟怕有危险嘛，但也可以理解，有的时候用枪吓吓大鱼，效果也不错。”
“哈哈，你这个朋友真有意思，科研任务还带枪，不嫌麻烦啊，‘深潜者’又不是打仗用的。”宋合笑道：“谁啊。”
“哈哈，我还是不说了吧。”
“‘深潜者’不是作战用装甲啊。”严教授的语气有些失望。
“不是，这是专门在深水下搞科研用的动力装甲，很多战斗功能都没有，毕竟深水下也没有什么危险敌人，即使有，也不可能单兵冲上去，所以深水作战用动力装甲很鸡肋，就全改科研用了。”宋合解释道。
“小陈，你不会也害怕的带枪了吧。”刘俊竹的声音有些戏谑。
“没有。”陈宜宁其实并不想否认，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条例也没写不让带枪。但他实在不想在老兵们面前丢面子，毕竟还没有混熟，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轻轻碰了一下动力装甲外部本应该装杂物的口袋。
“小陈，这你来，我去那边看看。”宋合将手中的工具交给了陈宜宁，然后又游向了另一处。
“砰！”
一声枪响。
4
坚硬的动力装甲也抵挡不住破甲的弹头，啸叫的子弹即使在一万米的水压下也轻松准确的破开了宋合胸口前的硬甲，全部的压力都集中在了这指甲盖一样大小的破洞中，在极短的时间内，“深潜者”里面发生了内爆，大量的气泡混合着些许血色炸开。
即使在水中，这股冲击力也十分巨大，但对于穿着“深潜者”的众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刘俊竹的第二枪却受此冲击偏了不少，没有击中陈宜宁。
气泡散去之后，只有刘俊竹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原处，却不见了陈宜宁和严教授的身影。他没有躲起来，也不想躲，通过刚才的试探，他知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带了武器，其他人威胁不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解决那两个人。
“哪去了？给我出来！”刘俊竹拿起手中的炸药箱，低沉着声音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就炸了这里，把你们全埋里面。”
“你为什么杀人？”通讯器并没有沉默，而是清晰的传出了陈宜宁的声音，这就说明陈宜宁并没有跑远。
“你猜猜看吧！”刘俊竹向冒着气泡的左侧开了一枪，子弹击中岩石，产生爆炸，又激起了更大群的气泡，不过岩石后面并没有二人的踪迹。
“是这些卵吧。”对方的声音咬字清楚。
刘俊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但他并没有停止搜寻二人的脚步。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虚汗，不是因为热，也不是因为杀人而产生的愧疚感，而是因为陈宜宁的语气，他的语气并没有颤抖。
也就是说，陈宜宁并没有害怕，而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的话，一是因为装腔作势，二是因为掌控了全局。
刘俊竹想要对方是因为前者，但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怎么想都是后者，而且别看陈宜宁是个新兵，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新兵营的时候就已经很突出了，虽然比不上老兵的经验丰富，但这样的对手也实在难缠，一个突袭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他也想要藏起来，但是这样对耗的结果就是拖延了时间导致潜艇派来后援，到时候自己可就完了。
“你说的对，就是因为这些卵！”刘俊竹开口说道，他要说出一些事实，用以牵制对方，不让其对自己发动攻击，来给自己挣些时间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这些是虫卵。”刘俊竹将声音拉长，用以拖延时间：“星际虫族的卵。”
“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尊虫神派’的成员，我怎么能不知道？”
“你是‘尊虫神派’的成员？”陈宜宁这时的语气却震惊了起来，也难怪，这种秘密邪 教竟然渗透进了军队，着实可怕。
“你是怕这里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是啊！”刘俊竹又开了一枪，但是子弹还是只击中了阴影，不过他立刻接着说：“虽然是瞎猫碰死耗子，我们并不知道这里也有卵，但是既然找到了，就不能让你们说出去，这是‘尊虫神派’的职责。”
“砰！”
又一枪打中了虚空，刘俊竹就算是有再好的心理素质，内心也有点慌了，现在他感觉不是自己偷袭别人，而是踩进了别人的陷阱，“深潜者”内的空调都无法阻挡他的冷汗直流。
“你们‘尊虫神派’的人都不怕死吗？”
“我们当然不怕了，当使者净化了我们的灵魂之后，我们悍不畏死！”
“真的吗？我不信。”
“哈哈，你爱信不信。”
“那你怎么流汗了？”
“你怎么……”
“砰！”
5
只剩下血色气泡，瞬间消逝了生命。
周围的一切又变得黑暗与安静，只有静悄悄的岩石和令人不安的虫卵记录着这一刻。
陈宜宁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平稳了一下激荡的内心。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的手还有些发抖，胃里差点就要翻江倒海，但还好忍住了，虽然在新兵营的成绩还可以，但是真上手杀人还是需要适应一下的。
没想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扣动的扳机之下，消逝的竟然如此迅速。人类不愧是从地球繁衍出来的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陈宜宁快速抓住被崩飞的炸药箱，还好炸药箱够结实，没什么事，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长长的吐了出来。
严教授也终于缓过神来了，他没想到这些卵竟然和一个什么“尊虫神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奇怪了。
“尊虫神派”他并没有听过，听起来像个邪 教。但是“星际虫族”他略有耳闻，是一个新发现的外星种族，他有个关系不太近的同事正在研究。
但是，这种新发现的种族不应该按照“新冷血政策”进行灭绝吗？为什么没有呢？是不想吗？还是没有能力？
在“涅槃战争”之后，人类还没有遇到过能与“地球星际联合”一战的物种。
而这个“星际虫族”却来到人类殖民星球的大洋底进行产卵，还神不知鬼不觉……
“嘘！赶快藏起来。”严教授的思想还没有展开，就被陈宜宁拖走。
“啊？那是？”
6
刘俊竹之前问过各位有没有深海恐惧症。
在二十分钟之前，严教授是肯定没有的，像他这种海洋生物学家，肯定知道超过一定阈值，海水越深，生物越少。有些顽强的生物在海底八千米左右也能存在，但这样的生物肯定不是很大，而在以往的观点中，海底一万米左右只会剩下一些单细胞生物。
不过，这些卵确实意外。
还有……
突然出现的一条巨蛇。
恐怖！
藏在岩石缝隙中的严教授脑袋中只浮现出这两个字。
一条长度足有十米，宽度足有一米的巨蛇竟然突然出现了，覆盖在它身体上的并不是鳞片，更像是一层棕色的软甲。它完全不惧海底的高压，在水中蜿蜒前行。这条蛇也一定不是巴洛星的产物，很可能是刘俊竹说的什么星际虫族，这些虫卵也很可能是这种怪物产下的。
如果不是，那就更可怕了。
在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先后经历了在海底一万多米发现了生物卵的震惊、不安与喜悦，再到对刘俊竹背叛，宋合身死的惊恐，然后到对刘俊竹被诛杀的如释重负，最后又对到来的一条巨蛇产生了恐惧与胆怯之心。
这么一小段时间产生的情绪比他一辈子经历的都多。
严教授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巨蛇好像并没有发现二人，可能是被刚才爆炸的响声吸引过来的，它一边查看周围的虫卵，一边在搜寻着异常。即使目前没有发现，但如果它继续游过来，二人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怎么办？
硬拼肯定是不行，这么巨大的生物竟然能在海底一万米生存，即使不知道什么星际虫族，也知道它的身体强度一定非常强。陈宜宁手里的武器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但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么死也是迟早的事。而唯一的出口就是刚才进来的那条路，现在正被巨蛇挡住了。而巨蛇却慢慢的近了。
严教授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的脸色发白，神经紧绷，医疗气体都喷了出来：“怎么办？”
陈宜宁看了严教授一眼，随后将装有定时炸药的箱子交给了他，说道：“一会我去把他引开，你立刻游向回去的通道，然后把炸药安在石壁上，设定一分钟，接着你就向外游，不用管我了。”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时间设定的也太短了，万一……”
“没有可是了，我是军人，听我的。”陈宜宁坚定了语气。
他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过，坚定的赴死。
但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却在这一刻的前一秒准备好了。
“好吧。”严教授接过炸药箱，肾上腺素分泌的更多了，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内心有些苦涩，也有些庆幸，但更多的还是担忧。毕竟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怪物面前，这样的引诱真能成功吗？就算是引诱成功了，陈宜宁能缠住他多久呢？
不能想太多，时间在流逝，优柔寡断只会降低生存的概率。严教授闭上眼睛深呼吸，将所有的疑虑都排出了脑子。
“行动！”
7
和刚才想的一模一样，子弹崩在了巨蛇的身上只激起了一点转瞬即逝的火花，对其没造成什么伤害。但巨蛇已经成功被陈宜宁所吸引，带着惊人的压迫感掉头向其游去。
“快跑！”陈宜宁的声音在严教授的耳边响起。
严教授一咬牙，快速的从藏身处贴着巨蛇的身体向那唯一的通道加速游去，那巨蛇巨大的身体让他头皮发麻，但是却牢牢的吸引着他的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竟然可以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生存？如果自己能对它们进行深入研究，就算不名垂青史，也能在以后的教材中留下自己的大名。看啊，它们的身体竟然是这种颜色，这光滑的质感，手摸上去肯定又硬又滑，却与一般的蛇类又有所不同……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还在想名利？
严教授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将眼睛从巨蛇的身上移走，快速的冲向了通道。
幸运！幸运至极！
严教授经过半分钟的提心吊胆，终于来到了通道。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自己的性命应该能保住了。他回头看向内部，陈宜宁正在与巨蛇纠缠，无数的气泡被激起。
“我到了，你快点摆脱那条蛇！”严教授焦急的对陈宜宁说道，不过并没有传来回答。时间紧迫，他也没闲工夫瞎想了，立刻打开装着炸药的箱子，却突然傻了眼。
箱子里本来应该有四个定时炸药，每个定时炸药都被安放在一个格中，但此时，里面只有三个。
另一个呢？
陈宜宁！
还没等严教授与其进行通讯，远处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激起的冲击甚至将严教授掀了一个跟头。
“陈宜宁。”严教授的脑袋感觉都要炸了。
这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非要亲自下水，他们也不会给自己配这么多人。除了那个叛徒刘俊竹，其他两个人的性命都应该算在自己的头上。
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如果自己不那么自私，这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因为我死这么多人。
一想到自己要背至少两条人命的债，他就感觉痛不欲生。
“吼——”
一声低沉的吼叫传了过来，严教授立刻抬起头，那条巨蛇竟然没死！
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立刻将剩余的三个定时炸药安在了石壁上，随后向洞外快速游去。
8
随着爆炸声响，整个通道并没有完全坍塌，不过也将通往内部的路彻底封死了。即使巨蛇有天大的能耐，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冲出来。
严教授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快速向外游去。
“二号，二号，我是艇长，能听到吗？”严教授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了潜艇艇长王建皓的声音。
“是王艇长吗？”严教授停下了脚步，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他没想到，活了这么久，眼泪竟然没有干涸，竟然还会流下。
可能是有了活的希望吧。
“太好了，我们刚才探测到了爆炸。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严教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将事情磕磕绊绊却一五一十的对王艇长说了，一边说一边继续向外面游。
许久，严教授的耳边出来王艇长的声音：“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牺牲。”
“嗯。”严教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而后通讯器便安静了下来。
洞口近在眼前，只要游到了外面，自己就算是逃出生天了。严教授从来没对活着产生这么大的向往。
活着。
那才是幸福！
原来幸福是这么简单，等自己出去后一定好好活着，再也不掺和这些利欲熏心的事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教学，退休，死去。这才是幸福的一生。
“那是什么？”他挺起身看向洞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是王艇长派来的救援队吧。
肯定是他们来接自己了。
咦？好像不对。
好像不是人。
“轰！”
9
“同志们。”王艇长从自己的艇长座位上站起身，脑后的脑机接口与艇长位上的神经传感器脱离，神经传感器自动回收到座位内部。
他一边从座位走下来，一边悲痛的说道：“因为强烈的信号干扰，刚才只有艇长位能与下水的二号小组通讯，我从严教授的口中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洞内确实出现了一种巨大的蛇类，这种蛇咬死了刘俊竹，宋合，陈宜宁三位优秀的士兵，严教授也被其追上，马上亡于其口，为了减轻痛苦，严教授让我开炮，我自作主张开炮了。我自认是一个心善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严教授那么痛苦的死去，所以这个罪过我自己承担。”
接着，他走到大屏幕前，所有人都站起身略微低着头沉默着，大屏幕上显示着还在崩塌中的山体，继续说道：“寻找遗体的工作我看就不必了，根本就无法寻找，而且这片大海也有太多的未知。”
“现在。”他脱下军帽用手托在腰间：“向我们死去的勇士鞠躬。”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除了悲伤就是难过。
牺牲的战友和他们都是生活在同一个舰艇上的士兵。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训练，这就是一个亲密的集体，亲密的家庭，每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中都是无法割舍的兄弟姐妹，而如今，自己的亲人命丧这幽冷的深海，苦涩深深浸透了每个人的内心。
只有鞠躬九十度的王艇长的嘴角，根本无法掩饰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