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舞会
书名:蜃鬼 作者:衍息 本章字数:5727字 发布时间:2024-01-05

风致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起了层着绵密的雾,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遮蔽了视野,一眼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那群鸽子今天没有来,只有个落单的小家伙,站在窗子的护栏上缩着头,也不叫唤。风致起身打了壶水准备浇花,顺便拿了个小碗,撕了点面包碎放在了窗台。

虽然鸢尾花很好养活,不用常浇水,但风致其实很惦记自己浇水的时间。

之后高云昇就来了,慌忙地敲着门。

龙樱雨去开的门,高云昇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风致呢,还没起来?”

听到声音的风致把头探出了房间,高云昇一把抓住他,赶紧催促。

“快,快去收拾。”高云昇说。

“这么早老大有什么事吗,紧急任务?”风致一脸的不明所以。

“不是,是新局长来了,她要见你。”高云昇拉住风致让他赶紧去洗漱,“就在桃花公墓,那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啊,这么急。”风致问。

“出了起命案,死了几个异化症患者。”高云昇说,他进风致房间找了件衣服给风致扔了过去,“龙樱雨也快点,我开了车来的,就在楼下。”

而这时龙樱雨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风致他们到桃花公墓的时候那浓郁的雾气还未散开,湿润寒冷的晨雾罩住了整个墓园,数百个也许上千个灰色的石碑有序的矗立在泥土里,几道白雾里的黑影在墓园外围拉出长长的警戒线。高云昇带着风致龙樱雨穿过警戒线,从无数个墓碑中间走过,风致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常去的那处墓地。

有一种错觉,让风致想起昨晚自己做的梦来,也是茫茫的雾气一片,他跟在一个人影后面,数百个灰色的影子交错倒映在天地之间,黑色的乌鸦在远处的树梢上呱呱怪叫……

来到一处高坡上,高云昇指着前方的一株桃树,小声地说新局长就在那里。

风致看向桃树下的几道人影,几个人都围着其中一个人影。

“是中间的那个人吗?”风致问。

“嗯,新局长是个女的。”高云昇提醒。

走近看清了树下的那几道人影,风致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你能想到的空降领导是什么样的,是严肃律己不怒自威的老阿姨?还是威风凌凌行事如电的大姐姐?可风致看到的都不是,他看见的是黄旭楚清云和几个人把一个少女围在中间。少女一身清爽跳脱的绿色吊带衫搭配卷边牛仔短裤,一顶白色的棒球帽盖住了一袭如黛的青丝。在这个带着丝微寒气的早晨,青春的少女肆意的展露着她的美丽。

风致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位少女是个迷路的学生,而他们神秘的新局长还未露面。可此时一个风致不认识的人正递给少女一件此次案件搜集的证物,那是枚放在透明密封袋里的勋章,勋章样式是一个骷髅正吞着半边月亮的模样。很明显少女正主导着周围的人做事。

“食月之鬼么。”少女轻声念叨着,手中连着密封袋把玩着那枚勋章。看到风致一行人走了上来,她把那枚勋章还了回去,然后一蹦一跳的向风致迎了上去。

“你就是风致?”少女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着。

“嗯,是的”风致有些紧张的回答,他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那这位手上封印黑炎龙的就是龙樱雨咯。”少女指着龙樱雨咯咯地笑起来,她说的是龙樱雨因受伤还缠着绷带的左手。

“我叫苏西月,这位是和我一路来的随同白非。”少女指着那个风致不认识的人,然后伸出一只手和风致握手。

“苏……局长,你好。”风致伸手回礼。

“叫我苏西月就好了。”苏西月笑嘻嘻的伸回了手。

可当苏西月刚把手伸回去,楚清云和白非就从左右拥了上来,准备架住风致。立刻意识到不对的龙樱雨挡在了风致面前,阻挡了两人的动作,顿时双方剑拔弩张的相互警惕着。

“局长,这是……”高云昇上前问道,显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倒是风致还很冷静,他从背后按住了龙樱雨,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苏局长这是要抓我吗。”风致问道。

“是的。”苏西月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的回答。

“是吗,我还以为叫我来是处理事件的。”风致撇撇嘴吐槽,“能给我个理由吗。”

“理由么,你昨天有来过这个地方吗。”

“嗯,有的。”风致回答,他昨晚确实有来这里看望故友。

“那就对了。”苏西月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昨天这里发生了很重大的案件,有四名异化症患者死亡,尸体正被法医的同事检验,现在初步推测应该还有几名正处于堕化的异化症患者在这座城市里流窜,我现在要对昨天来过墓园的所有人进行排查,你作为E.R.的执行人员,理应首先进行限制。”

“这理由够么。”苏西月说。

“够了。”风致回答,他其实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楚清云和白非上前拘住风致,风致也很顺从的跟着这两人。龙樱雨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风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没事的,就是关上两天。”风致安慰着龙樱雨,他这是要被带到局里的禁闭室关上几天。

临走的时候风致看了一眼他刚才看向的那处墓地。此时的太阳初升,阳光慢慢地把早上的雾气给消融掉,视野渐渐明朗,风致看清了那女孩的墓碑前放着两簇蒲公英,洁白的蒲公英花在晨曦的阳光里摇曳绽放。轻风吹起了风致心里的疑惑。

付雪一从远处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离洛小组已经到了,听从命令他们现在正在外面等待,请局长下达接下来的指示。”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苏西月面前。

“现场处理得怎么样。”苏西月问。

“各项已经按流程分类保护,可以进行勘察了。”黄旭回答。

“那就带离洛他们进来吧。”苏西月领着众人离去,向案件发生的具体位置走去,她真正找的处理案件小组已经到了。

“对了,明天的舞会把他给带上吧。”走到一半,苏西月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龙樱雨说。

“龙樱雨么,要单独邀请一个特职人员吗。”黄旭是想说他们从来没在这种聚会上邀过一个异化症身份的特职执行人员。

“落单的小可爱就是要单独照顾一下嘛。”苏西月笑嘻嘻的离去了。

龙樱雨没有跟上众人,在风致被抓走后他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高云昇也没有离去,他靠在龙樱雨的身边。早上的白雾彻底化开,一阵从北方而来的风缓缓吹过,摩挲的树影摇曳着盖住龙樱雨的脸颊,现在高坡上的桃树下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先回去吧,我送你。”高云昇说。

“等一会儿吧。”一直沉默的龙樱雨开口回答,“高组长能帮我去问几个问题吗,关于这个案子的。”

 

本来龙樱雨以为苏西月所谓的“邀请”只是说说而已,他没有把这个满嘴调笑的新临少女局长的话放在心上,除了抓风致的理由。可第二天下午一身正装的高云昇就来敲门了。

“没有办法,局长点名要你去。”高云昇摊摊手很无奈的说着。龙樱雨没有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高组长有些在讨好这位新局长。

“有正装穿吗。”高云昇问龙樱雨。

“没有。”

“没事,这种场合风致也不爱穿正装,就是我觉得你应该换件长袖的衣裳遮遮手上的伤。”龙樱雨看了看左手上还缠着的绷带,起身回房间找了件长袖暗格子衬衫。

“出发前我想说清楚点事情。”等龙樱雨换好衣服回来高云昇对龙樱雨说,他显得有些局促。

“就是,今天是黄旭家千金黄姚的成人礼聚会,因为刚好苏局长新临,黄旭就假公济私的把新局长的欢迎会办在了一起,所以黄旭一开始是没有打算邀请特职人员的打算。”听到这里,龙樱雨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黄局长听到要邀请他会显得那么不情愿了。

“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龙樱雨说,他以为高云昇对他说这些话是怕他在聚会上闹事。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你知道你很乖的,一直都是。”高云昇赶紧解释,“我是说如果聚会上有人找你麻烦,给你说了些,额……让你不舒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的。”龙樱雨面无表情的回答,他知道他这种人其实并不讨人喜欢的,况且他们本来就没打算邀请他去。

“我们什么时候走。”龙樱雨问。

“现在就可以。”高云昇站起身子准备动身。

聚会的地点在花园酒店,黄旭特地包了场为他的宝贝千金办理生日宴会。一楼的大厅被装饰成舞池,一侧一支小型乐队正拉着过场的小曲。舞池的外围摆放着餐桌,三三两两身穿正装和礼服的男女正在餐桌上畅谈,他们龙樱雨大都认得,都是E.R.局里的职员。

高云昇领着龙樱雨往角落里钻,他从自助餐的餐桌上拿了两份蛋糕,带着龙樱雨在人少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给我说,我帮你拿。”高云昇小声说着,他想自己带着龙樱雨不应该惹人注意的,可不一会儿他想藏匿的心情就被人打破了。

过了一会儿,本应该在应酬的黄旭看见了角落里的高云昇,悄咪咪的凑了上来。

“今天挺精神的哈。”黄旭打趣道。

高云昇看了一眼这个杀千刀的,心里骂了他一声。

“在带孩子的时候能不能正经点,说点正事。”

“是打算给你说正事的。”黄旭哈哈的笑着,今天他很高兴,也忍不住把一些高兴的事提前告诉他的朋友。

“什么事?对了风致的事你帮我给苏西月说了没有,还有签字的事有信吗。”高云昇一顿狐疑。

“就是给你说这事……”

可黄旭还没开口说是什么事,就有人迎了上来。

“老高,听说你有大事?”有人打着哈哈走了上来。

而这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随着第一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毕竟黄旭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走到哪儿都会吸引一定的目光,而高云昇又刚好是一些人想要找的聊天对象。

“听说老高的旅行计划要开始了。”有人笑嘻嘻的搭着腔。

“我每天都想着法子离开你们这群兔崽子。”

他们都是高云昇在局里熟络的人,都听说了最新的消息找了上来要给高云昇送上离别祝福,可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把同张桌子上的龙樱雨隔了出去,大家都把高云昇围在中央,自然而然的忽视了就坐在附近龙樱雨的存在。

有人叫嚣着要高云昇跟他们挪个位置去喝上几杯,若是放在平时高云昇肯定放开膀子跟这群家伙去大干一场,不能让这群兔崽子得了势。可今天他带着龙樱雨,想着不应该单独放着这孩子太久,他知道这孩子不是很受人待见,平常风致也很照顾这个听话的孩子。

倒是龙樱雨很乖巧,他在一旁很安静的吃着蛋糕,想着手里的蛋糕不能吃得太快,不然那样他会很快没有事做。对于众人的忽视龙樱雨倒觉得没什么,反而有点庆幸,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不然他会觉得自己让高组长很难做。甚至龙樱雨觉得自己该重新找个没人的位置坐下,让点空间给高组长和他的朋友们畅谈。

就在龙樱雨准备起身悄悄找位置,这群人闹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道亮眼的红色闪过,从没人注意的地方,一路杀到龙樱雨面前,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亮红色礼服的苏西月,伸出一只轻柔的手,向龙樱雨发出邀请。

“落单的小可爱,要和我跳一支舞吗。”苏西月一脸笑嘻嘻地说着。

龙樱雨木愣愣的坐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要拒绝这么美丽少女的邀请吗。”在众人的注视中,苏西月继续发出邀请。

“我不会跳舞。”隔了好久,龙樱雨才回答一句。

“没事的,就只是一小段探戈,跟着舞步跳就行,没什么难的。”苏西月依旧笑嘻嘻的说着,似乎没打算放弃。

龙樱雨下意识的在一众的目光里的找到了高云昇,发现高云昇的脸上透着一丝为难。

“好……好吧。”龙樱雨无奈答应,伸出一只手牵住苏西月的手。

“Por una Cabeza”苏西月用高跟鞋鞋尖点了点地,下达指令,舞池一侧的乐队在短暂的调音后奏出优扬的曲调。跟着乐曲的节奏,苏西月缓步踏进舞池,在她的手中,龙樱雨僵硬得像只提现木偶。

“别那么紧张嘛,跟着我的步子,别踩到我的脚就行。”苏西月安抚龙樱雨。

示意龙樱雨扶住自己的后背,手搭上自己的手掌,苏西月在龙樱雨的怀中迈出优雅的舞步。似乎是在照顾不会跳舞的龙樱雨,苏西月并没有展现什么带有技巧的舞姿,她迈着缓慢的步子,牵引着龙樱雨在慵懒的曲调里舞蹈,仿佛两人是在精致的花园里携手散步。在众人静默的注视下,酒店大厅里似乎镀上了一层介于下午茶和日落之间的余晖,余晖里对立而视的两人闲庭信步,隽永流淌。

直到曲子进入b段,带有激情感觉的调子转入小调又折转回大调,苏西月的舞步开始变得凌厉。她在错落有致的节奏中迈开舞步,时而贴近,时而远离,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傲视一切的态度,在龙樱雨的手中跳跃旋转,仿佛顷刻间苏西月就变成了一只纷飞的小鸟,在一只木偶的手间若隐若离,纠缠其中。而那只笨拙的木偶,也跟随着迈出笨重的步伐,努力地追逐着那只轻盈的小鸟。

“时间不对。”跳到一半,笨拙的木偶突然开口说话。

“什么?”苏西月没明白龙樱雨的意思。

“昨天风致是晚上八点多到桃花公墓的,我看过墓园的拜访登记记录,还问了一些人,昨天的案子案发时间应该已经超过晚上十点了,那时候的风致已经回家了,我可以作证,所以时间不对,风致没有问题的。”

正在激情热舞的苏西月白了一眼龙樱雨,心里痛骂了一遍这个不懂风情的臭男人。

“所以呢?”苏西月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龙樱雨。

“所以应该把风致放了。”龙樱雨还在一本正经的回答。

“可这些我都知道,昨天就有人跟我说了,但是我故意的。”苏西月突然露出一个很狡黠的笑容,盯着龙樱雨。

“为什么?”这让龙樱雨有些呆住了,他有点搞不懂这个女孩,可偏偏他拿苏西月没有任何办法。

“新官上任下马威嘛,你的朋友不幸撞了我的枪口。”

“可……”

“喂喂,你踩到我的脚了。”龙樱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西月带着愠怒的话语打断。

“对……对不起。”龙樱雨赶紧道歉。

“快曲终了,抓紧我的腰。”苏西月下达指令。

龙樱雨下意识的扶住苏西月的细腰。在终曲的余音中,苏西月优美的伸展着身姿,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在龙樱雨怀中后仰毕舞。龙樱雨突然有种错觉,那只美丽的鸟儿短暂地停留在了他的手中飞翔。

清脆的掌声在大厅中响起,那是站在另一个角落里楚清云在鼓掌,一身黑色便服的他今天也没有穿正装。随即静默的人们才从惊讶中惊醒,如暴风雨般赞赏的掌声响彻在酒店之中。苏西月手牵着裙裾向众人行礼。

“你不如做点讨好我的事,兴许我高兴了就考虑考虑把你的小朋友给放出来。”行完礼的苏西月眨着眼笑嘻嘻地对龙樱雨说。

可还没等龙樱雨回答,鼓掌的众人就一拥而上围住了苏西月,苏西月笑着簇拥在众人的赞赏之中。

又被人群隔离开来的龙樱雨只有默默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去,本来苏西月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之一,理应收到万众的瞩目,而他刚刚听到的掌声也不过是对主角的献礼。

这时二楼的大门洞开,身穿紫色礼服,佩戴黄金嵌紫晶首饰的美丽少女在少男少女的簇拥中从二楼的弧形楼梯上走了下来,黄姚带领着她的同学们来到了酒店大厅,这次宴会的另一个主角降临。场面顷刻间热闹到了极点。

龙樱雨安静的在角落吃着他刚才吃剩下的蛋糕。这时高云昇从热闹的人群中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心情似乎也没之前沉重了。

“对不起哈,我辞职的消息走漏了,他们都是来和我告别的。”高云昇向龙樱雨道歉。

“没事的。”龙樱雨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想走了吗,我带你出去吧。”

“可以……走了吗?”龙樱雨疑惑的质疑此刻退场的时机。

“不用管他们。”高云昇高兴地挥舞着手里的袋子,“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前两天我带风致去吃了点西餐,他说那家味道还不错,我带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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