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龟四郎和余震铎的谈话涉及了很多方面,唯有谈及军统核心机密的时候,黑田龟四郎制止了余震铎,说等第二天,他会派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精通汉语的二课课长三游亭煌太中佐专程前来哈尔滨,一是和余震铎详谈,二是将余震铎的任命书送来。“王胖子”心里边跟明镜似的,黑田龟四郎这个大特务头子鬼得很,他自己汉语水平有限,又不愿意让翻译介入。
黑田龟四郎很自然的也和余震铎谈及余震铎来哈尔滨的任务。余震铎毫无保留,将偕同六弟解耀先上尉来哈尔滨的任务,以及如何与军统滨江组接头,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黑田龟四郎。“王胖子”虽然没有接受过什么系统训练,但是这事儿就连他也明白,无论是哪方面的间谍或者是特工,都跟人精似的,一有风吹草动,早就逃之夭夭了。余震铎在市立医院昏迷好几天了,秘密早已不成为秘密。军统滨江组都不知道搬了几次家,换了几次接头暗语,早就消失在哈尔滨茫茫人海中了。黑田龟四郎和“王胖子”听到的余震铎说的这些情报都已经成为了历史,没有多大的价值。换句不好听的话讲,纯系只能让人后悔的马后炮。
黑田龟四郎肚子里想的可能和“王胖子”差不多,可是他却表现得对余震铎说的这些情报十分感兴趣,听得连连点头。他鼓励了一番余震铎之后,又问起了哈尔滨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妖山魈”一事,并问余震铎“大妖山魈”有没有可能就是余震铎的六弟解耀先上尉。黑田龟四郎的这个问题把余震铎问懵圈了,余震铎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摇头说绝无可能。解耀先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平时温文尔雅。他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是一伸手就能抢了横田正雄的“御赐刀”,一招之间就劈死了两个宪兵,解耀先的刀术绝对没有这个水平。什么“大妖山魈”?恐怕就是军统潜伏的特务为混淆视听,掩护解耀先潜伏,搞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山口莉奈见“笑面虎”高胜寒说他的血压高,分明是拐弯抹角不想喝酒的借口。她可不把高胜寒放在眼里,就撇了撇嘴说道。“唉呀妈呀……高科长这是要卷我大哥哥的面子呗?卷我大哥哥的面子也就是卷莉奈的面子,卷莉奈的面子,也就是卷莉奈爸爸的面子!”
“山口小姐叫战先生大哥哥?呵呵……这关系可挺近便呀,老夫失敬,罪莫大焉!”高胜寒被山口莉奈绕口令一般的说辞说得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尽管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三十六棚教书的战先生与余震铎一起来哈尔滨的军统特工解耀先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不大。可高胜寒生性多疑,尤其是作为一个老资格特工的本能,又促使高胜寒决定再试一试解耀先。
高胜寒望了一眼山口大作,笑着对山口莉奈说道:“山口小姐,你误会老夫了,这酒还是要喝的!大和民族是大满洲帝国最铁的朋友!人在江湖走,不能离了酒。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杯都不行。宁可伤身体,也不能伤了和最铁的朋友的感情!呵呵……不过……”
高胜寒说到这里,又转向山口大作,说道:“山口先生,我今儿个晚上是陪武田德重将军和石井筱太郎军医大佐来这里吃顿便饭。听说山口先生和山口小姐在这里,就斗胆过来敬一杯酒,给山口先生和山口小姐拜个早年。呵呵……不成敬意!敬完了酒,拜完了年,我还要赶回去陪武田将军和石井大夫。老夫这个……这个失敬之罪还请山口先生和山口小姐原谅!”
“武田德重将军?石井筱太郎军医大佐?”解耀先不由得吃了一惊。但是,这些年来血与火的洗礼已经让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十分强大,他内心的惊讶决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
解耀先的脸上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满脸艳羡的望着高胜寒,似乎十分羡慕高胜寒居然能和这么多大官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这祖宗十八代得积了多大的德,祖坟才能冒这么大的青烟呀?可是解耀先的心里却一个劲儿的犯嘀咕:“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武田德重和石井筱太郎、‘笑面虎’三个瘪犊子揍儿的,都是罪不容诛的千古罪人!不对!不对!石井筱太郎和‘笑面虎’是瘪犊子揍儿的,那武田德重敌友未明,眼目前儿不能算瘪犊子揍儿的!”
的确,武田德重的身份始终是个谜,就连各个国家的谍报机构多年以后,对武田德重的描述也是莫衷一是。这个时候,质疑武田德重身份的只有两个人。山口大作仅仅是凭直觉怀疑武田德重是“捷列金”,根本就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解耀先是叫战智湛在哈尔滨读大学那前儿,去图书馆里查资料,偶然发现的武田德重资料。战智湛发现,不同的渠道对武田德重的记载竟然大相径庭,甚至有的资料都怀疑这个人的存在。资料看得越多,战智湛越糊涂,武田德重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也就越来越模糊。可是,活蹦乱跳的武田德重眼目前儿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尽管隔着几堵墙,解耀先内心要是波澜不惊,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说起石井筱太郎来,国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名气之大武田德重绝对没有办法可比。只不过,石井筱太郎的名气之大是因为他是臭名昭著的“七三一”部队的部队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反人类罪行。“七三一”部队在哈尔滨平房对三千多中国人以及外国人进行灭绝人性的活人细菌感染、解剖生化实验,其罪行罄竹难书。历史不容淡忘,更不容抹杀和篡改。为铭记历史,警示世人,后人在“七三一”部队的原址建立了一座“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石井筱太郎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能流芳千古,却也必定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