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倒笑了:“瞧你说的,咱们公子好歹也是王府公子。等世子袭爵后,也是要被册为郡王的。哪里就象你说的这么可怜了,花了一千两银子就要被责罚。”
栖霞口中说的轻松,心里却是警铃大作。她不关心公子花了多少银子,简王府再穷,三公子再不得王妃青睐,一千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关心的是,公子为什么会去买人。
这几年因为边关战事,军饷一直告紧。群臣募捐、商贾白条、民间加税,皇上是把能想的办法一个不落都想了一遍。如今搞得人人自危,家家节俭,谁也不愿意露富了。
而皇上对罪臣的处置,也从满门抄斩、流放下狱,变成了赎身拍卖,填补亏空。甚至最近还有人提议,罪臣家眷没入贱籍后,可以允许他们赎身。当然,赎身并不是单单给主家银钱,还要在官府中再花一笔银钱消藉。也就是说,对于官府来说,一个罪臣家眷,拍卖要一次钱,赎身还能再要一次钱,稳赚不赔,而且据说皇上已经在考虑是否可行了。
只可惜大多数人家,都不太愿意去买这种罪臣家眷。一来价格实在太高,一个寻常的官宦女眷,动则三五百两银子,就算买个小妾家妓,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二来也是怕皇上猜忌,万一来一句有钱买人,没钱捐军饷么?岂不是自找的麻烦。
何况那些罪臣家眷,又不是个个国色天香的、知性贤淑的。也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商贾之家,才会觉得官宦千金稀罕,争相一掷千金买下来。寻常官宦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而且万一买到曾经交好同僚的女眷,岂不是更加尴尬,所以没必要给自己找这种不自在的。
因此公子的这次举动,着实让人不解。栖霞只能猜想,这女子是不是以前和公子认识。或者公子对她,有过暧昧心思。这样想着,栖霞将手中的竹篓递给纤枝,“喏,庄子上送来的秋梨,公子说他不吃,便宜你们这些小馋猫了。”
纤枝忙伸手接过竹篓,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平日里王爷王妃自然是不会计较的,这不是前些天皇上在朝堂上筹集军粮。我听说咱们府上就交了一千石的粮食,折成银子也不过六七千两。王爷还说府里人口众多,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银两了。可这一转眼,公子却花了一千两买了一个罪臣之女,姐姐觉得王爷不会生气吗?”
栖霞有些烦她说不到点子上,因此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小蹄子,想得还怪多的。怎么,想要蒋嬷嬷那个位置了?”顿了顿,怕她又是不着边际的一顿乱扯,还是自己问出了重点,“你刚才……没问这方姑娘和三公子的关系?”
“怎么会不问呢,我还替公子担着心呢,毕竟是罪臣之女。对了,好叫姐姐知道,这位方姑娘容颜是真的不错,莫不是有人在公子面前撺掇,”
“说你该说的。”栖霞不耐烦道。
纤枝这才笑嘻嘻地将路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姐姐听听这位方姑娘的话,好像真的不认识三公子呢。可若真是不认识,三公子这么迫不及待地买下她,也说不通啊。栖霞姐姐,我们要不要再去探探口风啊?”说着,压低了声音。
年初王妃过来的时候,已经跟三公子提了,说是等明年开春了,要在府里挑几个行事大方、忠心体贴的丫鬟,放在公子房中。府里的丫鬟听了,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蠢蠢欲动的。尤其是像栖霞这样,原就是过了明路的,怎么肯让人半路截胡了?
“你觉得,她这话,可信不可信呢?”栖霞想了想,还是问道。
纤枝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了,要说可信,她确实不认识公子,那公子也不是那等听见风就是雨的人啊,为啥早早让人关注着羁押所了呢?若是不可信,细想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别人家咱们不清楚,这户部侍郎方家,在京中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家里一水儿的全都是女儿,年岁还都差不多。要不是公子喜欢她了,我还真不相信公子能记住她呢。”
栖霞垂头想了想,又问道:“这位方姑娘今年几岁了?”
“好像是十五了吧。”纤枝想起了方谨心说的自己十二岁以前住在京城的话,于是算道,“那么十二岁应该是三年前了,可是三年前公子……”
“三年前公子来过京城,只是并未久住。但若是方姑娘十二岁之前一直是在京城的,也难保两人之间,曾经有过渊源。”栖霞沉吟着,突然看着纤枝道,“你一定要想办法问出其中的缘由,不然……”
不然就算只是幼年情谊,就算中间隔着罪臣之女,无法成为少夫人,但是成为公子的宠妾,还是没有问题的。而栖霞,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好!”纤枝点点头,问道,“那我们如今要把她放到哪里呢?我方才已经跟她说了,公子没有说要她去公子房中。”
“这话说得好。”栖霞赞许地看了纤枝一眼,想了想说道,“既如此,就让她先去大厨房帮忙吧。等我跟公子说了这事儿,看公子的意思再安顿她吧。”
京中的简王府,平常主子就是三公子一个人,所以小厨房做公子的饭菜,大厨房则是做府中下人和侍卫的饭菜。去大厨房做事,又是新来的,哪里会有轻松的活儿等着她呢?纤枝知道栖霞并不想让新来的的好过,自然也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了。她抱着秋梨兴冲冲地走了,就算公子真心的喜欢她,也要趁着公子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给她一个下马威才是。
方谨心坐在下人房的通铺上,环顾着四周,还有些做梦的感觉。从两眼一抹黑,到人生地不熟,方谨心感觉自己这穿越的日子,可以用两个来形容,就是懵逼。
方家的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又来到了情况更加复杂的简王府。简王府人丁稀少怎么了?人家可是皇亲宗室,跟皇帝王爷们都是同宗同支的,想不复杂都不行。
方谨心想着,扭身又看向通铺。刚才那个丫鬟说什么了?让她去找蒋嬷嬷拿铺盖,可谁是蒋嬷嬷啊?要怎么去找她?还有,除了铺盖还有没有其他生活用品啊,吃喝拉撒有在什么地方啊?怎么什么都不说,把她扔在这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