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辈子嫁给一个瘸腿,在贫瘠的年代,作为女子,我自力更生,养着六个孩子,还有照料一位行动不便的丈夫。
娘家看不上我,婆家留下丈夫和我,带走了三个儿子,剩下三个女儿,别人都说,我吃苦受累很可怜。
但我不觉得辛苦,我们家虽然穷,但三个女孩会做饭,会照顾丈夫,丈夫脑子是清醒的,还有一点文化,教着三个女儿认字,数学,上知地理,下知人文,两个女儿也知书达理,不比富家千金差气质。
我教育她们,不要和人攀比,要学会知足,学会奉献。
丈夫教育她们,要快乐,开心,心有所向,目标定的低一点,每次达到一个目标,他都会给孩子们奖励。
南街的房租婆家每年都要催我们交租金,所以我们不能闲着,只能慢慢做好生意,要一直做下去才能交的上房租。
可后来我的丈夫病情复发,持续疼痛,我找遍了市里的大小医生,却都无能为力,女儿们用尽自己学的方法也没有办法减轻病情。
我去拜托房租婆,求他给我们一点银子,去大城市看看病,没想到,房租婆同意了,但是要答应她一件事。我问何事,她笑眯眯的说,治好了病,要去她那当小丫鬟,终身。
我犹豫了很久,孩子还小,还不能带她们去房租婆,她们还要上学,还缺不了我的照顾。
但要想救丈夫,这一关是要走的。我答应了她的要求,拿着钱,带着女儿们和丈夫坐上了去往远方的火车。
那里很远,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再加上我们买的是站票,只好有空位的时候给丈夫坐,但也不能好好休息。
熬过了三天三夜以后,来到大城市的时候是夜里,灯光照耀着我们的脸,仿佛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们坐着大巴车到了医院门口,挂号,排队,住院。因为陪护只能一个人,三个女儿只好去走廊里打个地铺睡觉。
我趴在丈夫床的身边,坠入梦里,仿佛现实和梦境对调。
丈夫穿着一身白素装,能直立行走,在原地不动,向我拥抱。我穿着花裙,天空晴朗,周围都是花草,仿佛可以嗅到花香,六个孩子来到我们身边,我们手拉着手,转成一个圈,仰望着天空,放任快乐。
开心过后,我们去了远方的状元府,夫君是那年新任的官员。丈夫的父母也在府中享乐,我见到他们第一眼,却有些生气,夫君似乎看到了我的心思,他悄悄在我耳边说。
「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
我略懂了他的想法,活在当下,知足现在,足以。
我好奇他的褪怎么好起来的,他指着远方那座山,他说那里有一个寺庙,可以让有病痛的人去那里治疗。
我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毕竟我有印象,我在做梦,却无法从古代醒到现在,那边的丈夫怎么样,孩子打地铺冷不冷,住院没人照顾怎么办,花销特别大,谁来扛着责任。
我皱紧了眉,低着头,想掐自己一下,或许能醒过来,可还是没有醒来。
夫君带着我去看府里的花花绿绿,我没一心放在看这些东西上。夫君拉着我的手说:「不是说好了吗,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
「可我的脑海里,还是你在病床上,无人照顾的画面。」我低头落泪。
他笑着,说我傻,给我擦眼泪,劝导我,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消失视线里,他的微笑,因在我的脑子里,形成了一阵疼痛,越想越疼,直到无法呼吸,我开始慢慢清醒了,也不再疼痛。
我醒来的时候,丈夫还在睡觉,我去走廊把自己的大棉衣盖给小女儿。大女儿醒了,跟我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父亲成了状元,褪也好了。
我后知后觉,才发现,我们有一样的梦,也许是老天爷在暗示我们什么。
我突然一阵晕迷,听着女儿们叫我,我却又穿越到那个府上。
睡在府上的一个阁楼间,暖风吹着风铃,我慢慢睁开眼睛,夫君在我的身旁,扶着我起来,给我喂水喂饭,饭有些热,他吹着热气,再让我吃下去。
六个孩子在阁楼外嬉戏打闹,听到夫君说娘亲醒了,他们都跑到我的身边,给我请安后,又去跟丫鬟们做美食,端过来给我吃,色香味俱全,还有大补的汤汁。
富裕充实的生活,在我和家人们一起过着开心的日子,我怕醒来,却也想醒来。
在穿梭到另外一个时空的时候,我眼前是一片繁花,随着身体气流的慢慢沉稳,我睁开眼睛,又回到了我们原来的家,房租婆找上门,说既然丈夫的病好了,于是,要把我带到她那当丫鬟。
我有段记忆丢失了,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却在去当丫鬟的前天晚上,又梦到那个场景。
我在病床边喂着丈夫吃药,配合做各种康复运动,慢慢的,他消失了疼痛,还可以慢慢的向我走来。这个时间段的一个瞬间,又穿越到了他照顾我的情景,在梦里,没有疼痛和辛苦,只有回忆和画面。
隔天,我去了房租婆家当丫鬟,没想到我的公婆都在那里,我目视着他们,等他们给我一个回复。
他们拉着我的手说:
「儿媳,原谅我们吧,那三个儿子现在都挺好的,都在好好学习,期待有一天,能和你相见,我们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一面是房租婆的报酬,一面是他们上了年纪不能照顾自己,所以就……」
我松开婆婆的手。
「所以,你们就抛弃你们的儿子吗?就把三个孙子带走,不考虑他们的想法吗?现在富裕了,又让我来当丫鬟,所以,你们就一句话应付你们做过的错事吗?我不能原谅,我来这是为了感恩,不是为了听你们荒谬的话!」
公婆低着头,不敢吱声,房租婆却哈哈大笑起来。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因为点小恩小惠嘛?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但要告诉我,你们拿什么筹码跟我换!」
我望着房租婆的脸,笑面生花,多年的恩怨,从这一刻开始慢慢融化。
是啊,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微小的生命,只能用自己仅有的筹码兑换未来的生活,不管怎么样的生活,都是一条人生的轨迹,在爱与恨之间,来回摩擦,只为创造漂亮的火花,只是,生而为活,能遇见,就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