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韩老抠结亲(上)
1.
韩老抠是白菜街上唯一的裁缝，做衣服手艺好，什么时新的西服裙子都能学样做出来，在白菜街上的生意那是独一份，红火着呢。再加上他老婆也帮着码边车衣服，熨衣服锁扣子，俩口子手脚麻麻利利，把个小裁缝店搞得有声有色的。
人家家里可是在白菜街最早建房子的那批住户之一呢，他家的房子临着街，上下三层，一楼当铺面，二楼三楼住人，好不便利。
过着这么油煎火烹日子的人家，按理说街里街坊都应该挺喜欢的，可就是韩老抠这人太抠，他老婆又爆竹脾气，俩口子都是人物，除了做衣服大家都不愿交道。
韩老抠的抠劲你想都想不到，他帮人做条裤子还得饶2寸布。有一次去红红发廊按摩不带钱偏要用布料抵数，半夜三更被他老婆堵在巷子里狠揍了一顿，在白菜街一度传为笑谈。
他老婆凤麻子，长得人高马大，满脸麻子，且嗓门大脾气爆，一分钱的账没对好，撸起袖子就揍人，韩老抠为了留私房钱的事不知道被老婆揍得鼻青脸肿多少次。
家里落不下钱，那就只能往别处抠去，韩老抠有的是办法。比如买水果，老婆给他10块钱，人家只花6块钱买点处理水果，然后趁李大妈不注意，顺手扒拉两个好水果。
有时候被李大妈逮住了也不要紧，他一边溜一边高声说着，“李婶，回头店里的碎布头都给你，你好给孙子缝条百家被！”
去肥姨卤菜店也是这样，揣着20块钱，只买15块钱的卤菜，然后非赖着肥姨搭根肥肠。
肥姨是个实在人，见他一个大老爷们被老婆管的一分钱都不过手，对他那近乎明抢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次数多了，最多也骂一句，“这肥肠没洗干净，你小心吃到猪粪哦！”
只见韩老抠嘿嘿一笑，腆着一张烧瓜脸毫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要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味道要不好，回头我还能给你点建议呢！”
在占便宜这件事上，韩老抠和凤麻子俩口子态度出奇地一致，有时候俩人还一起出马，男的负责打马虎眼，女的则浑水摸鱼。
王奶奶年纪大，在白菜街呆的日子也长，看不惯他俩的做派，也不怕得罪人，指着鼻子数落他们，“你俩啥岁数了，还这么东抢西占的，也不怕影响你家小乐将来找对象？”
谁知那俩口子不但不生气，反而乐颠颠地说，“婶呀，就是为了省钱给小乐娶媳妇，我们才这么节省的呀！”
一旁的九妹听了不由得捂着脸叹，“小乐这么好的孩子，投生在你们家，真是糟蹋了！”
2.
要说小乐，那可真是好小伙子，人长得精神，又有礼貌，打小就热心。他知道自己父母爱占小便宜，总会跟在后面给人找补点。
韩老抠几块钱弄回一袋水果，小乐一看心里有数，转个身就跑去水果店，“李大妈，刚才我爸没带够钱，我给您补上3块！”
第二天他爸买卤菜捎了根肥肠，他放学时又在卤菜馆停留一会儿，“肥姨，我爸上午买的肥肠忘给您钱了，给您放案板上啦！”
爸妈给他的零花钱就这么让他给找补掉了，气得韩老抠和凤麻子齐声骂，“你个败家子，哪像我们的儿子？”
“是呀，你们这俩玩意儿居然能生出小乐这么好的孩子，别是偷抱了人家的吧！”
赵大爷忍不住埋汰了一句，反正他们油盐不进的也不怕别人说道。
小乐高中毕业去学了开车，然后跟了一个师傅跑长途。跑长途挺好的，县里省里的到处见识，孝顺的小乐每次还不忘给爸妈捎回稀罕的东西。有时街坊请他帮忙捎东西过省，他也从来没有不答应的，而且从不收钱。
这么好的小伙子，20多了，街坊们都热心地想为他介绍对象。韩老抠两口子倒也乐意，可就是提出条件，一，女方不能是农村的，农村人负担重。二，女方也得独生子女，这样亲家母日后能帮着带小孩。三，女方不能太精明但也不能太笨，估计想着以后好拿捏。
一堆奇奇怪怪的要求搞得大伙一腔子热情全给浇灭了，“什么人家呀？听过女方提要求的，没见过男方也这么提要求？这俩老抠子，做了他们的儿媳妇也落不到好日子，得，不害人家姑娘了！”
小乐长期在外跑长途，家里的事也不那么清楚，他爸妈的那些说头弄得谁也不敢上门为他说亲，一晃悠便到二十七了。
3.
师傅家住在莲湖镇，爱人早亡，家里有一儿一女，大的是闺女，模样好性格爽利，二十二岁，聪明伶俐。这几年师傅和小乐一起跑长途，两个人一路互相帮扶，相处得如同父子。
师傅非常喜欢小乐，见女儿也长大了，便想着撮合他俩。那闺女和小乐早就熟稔，也喜欢他的为人，所以父亲一提立即害羞地答应了。
师傅的闺女，知根知底，且条件不错，小乐这边自然也是十分愿意。两个人情投意合感情发展得很快，不久小乐便带着女方回家见父母了。
韩老抠两口子起先见到姑娘长得不错，而且还比自家儿子小几岁，很是高兴，招待得也殷勤。凤麻子亲亲热热地拉着姑娘的手问道，“小慧呀，你家住哪呀？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小慧礼貌地一一作答，家住莲湖镇，母亲早亡，父亲一个人拉扯她和弟弟，弟弟还在读书...
凤麻子那张麻脸渐渐的便僵了，立马拉着小乐进屋里，“她有弟弟读书要供，那得拖累死你！而且她还没妈妈，将来谁带孩子？我可跟你说呀，我得帮你爸做衣服的，带不了孩子！”
“妈，瞧你说的，人家弟弟马上考大学了，还有几年书读呀？供就供呗，再说我师傅人家还在赚钱呢！将来孩子嘛，我们自己带总得了吧？”
“哼，说得轻巧，那读完大学还得工作还得娶媳妇呢，你这个姐夫跑得掉出钱嘛？” 连韩老抠也跑进来数落，两口子轮着劝儿子。
小乐父母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让小慧看了也很不高兴，吃完饭也不想再坐会儿，拎着包就走了，小乐几番挽留也留不住，只好送她出门。
过了半晌，小乐才闷闷不乐地走回来。路过巷子口的时候，红红正在发廊门前涂指甲，她抬头瞄见垂头丧气的小乐不由得奇怪，“咋啦小乐？你对象走了吗？”
这一问，小乐的懊恼再也憋不住了，“红红姐，你说我爸妈那俩人，可真是的，人家那么好的姑娘没嫌我，他们反倒嫌人家家里有弟弟负担重，而且妈妈去世了，将来没人帮忙看孩子。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嘿嘿，那还不好办，你直接和那姑娘扯了证，先斩后奏呗！”
“呃，那不行吧红姐？人家小慧这么好的女孩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嫁给我，凭什么偷偷摸摸的受委屈？”
“那姐给你支个招，你过来...” 红红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