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不管咋的，你是她大舅，咋的你也逃不了这份责任！”牛二筢子马上笑着向小米的大舅说，“就是这几个孩子以前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也算是老天有眼，也是麦子和玉米这两个闺女争气，今儿听到她们两个的好消息，这心里呀，比喝了浓浓的蜂蜜水还滋润还舒坦。”
“亲戚盼着亲戚好，邻居盼着邻居好，何况咱们这亲戚又是这么近！”小米的大舅马上接过牛二筢子的话，笑着说，“再说了，你在心里把她们两个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她们两个这样知道争气，你心里能不舒坦？”
“是，是，在我心里，她们两个也是我的指望！”牛二筢子笑着点头说。
“以后我就让癞豆把麦子和玉米看成榜样用心读书，争取把癞豆也培养出出息来。”赵老师来回看了看小米大舅和牛二筢子，笑着说。
“那可不成！你不能只培养癞豆，还有你们家的闺女，也得用心去培养。”牛二筢子听了赵老师的话，马上一脸严肃地向赵老师说，“虽然说他们两个跟你的关系有些特殊，但现在你们是一家人了，两个孩子得一样重视，得一样用心培养，不能轻一个重一个。我知道你的意思，怕重了闺女落得别人背后闲话，说闺女是你亲生的，癞豆不是你的骨肉。其实，我也知道，在你心里是把两个孩子一样重的看待。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哟，不能因为两个孩子在你心里是一样的看待，但也不能重男轻女哟。”说完，他的脸上又笑成了花儿。
“还是筢子爷你理解我。”赵老师笑着接过牛二筢子的话说，“老话说，后爹后娘都难当啊！虽然在我心里把两个孩子一样的看待，怕就怕稍有点儿闪失，就会落得别人说长道短。为了避免别人的口舌，我必须先以癞豆为重。癞豆娘也是，看我那闺女比癞豆还重。”
“你们两个这样多好，不会因为孩子的事儿闹得两个人心里有啥子不舒坦。所谓说后爹后娘难当，那是因为很多当后爹后娘的人没能把两个人的孩子看得一样轻重。”牛二筢子笑着说，“要是所有的后爹后娘都能像你们两个这样，也就不会有后爹后娘难当的说法了。”
一旁的小米的大舅看着牛二筢子和赵老师，没有插话。
“我们家的那两个孩子念书也成，尤其是癞豆，虽说不是特别聪明，但他懂事儿，知道用功，还知道操心家里的事儿。我过来之后就告诉他，以后只管用心读书，家里的事儿不用再多操心了。”赵老师说，“再说了，他年龄小，家里的事儿就算他操心，也操不出啥子名堂，所以我把这其中的道理也跟他三番五次地说了，他也每次都会点头答应，可他见家里有啥子他能干得动的活儿，就不声不响地过去干了。”
“吃过苦的孩子都是这样！”牛二筢子说，“只要他知道用功念书识字儿就行，有些事儿他能干就让他干吧，你也不能怪罪他，男娃子知道操心是个好事儿。”
“没进这个村子之前，我就喜欢癞豆，可能正是因为我喜欢癞豆，才成全了我跟他娘的这桩婚事儿。”赵老师笑着说，“那时候我还没有离开学校，教癞豆他们那个班，整个班里三十多个孩子，我就觉得癞豆最懂事儿，念书最用心。”
“以前你们两个是先生和学生，现在你们两个是先生和学生加父子这样的关系，比以前要更亲近了很多。”牛二筢子说，“先生和学生，你要教会他念书识字儿和做人。父子，你要在他长大成人的日子里管好他的言行。”
“是啊！正因为这样，我觉得心里的担子更重了。”赵老师点头说。
“也不至于这样给自己加担子，尽心了就没有啥子愧疚了。”牛二筢子笑着向赵老师说。
“是啊，啥事儿都是一个尽心，尽心了就无愧。”小米的大舅听了牛二筢子的话，笑着向赵老师说，“道法自然，遵从他的成长，遵从他的志向。”
“看，还得是有学问的人说话。”牛二筢子马上接过小米大舅的话，笑着向赵老师说
“虽说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我觉得一定有道理，尽心就无愧了。”
小米的大舅马上笑着向牛二筢子说：“老哥，我这哪是有学问啊，我只是说孩子的成长，咱们只管做好父母该做的事儿，管好孩子别往邪路上走，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就由着他自由发展自己的志向，任他选择适合他的成长方式。”
“这事儿我倒是不能完全认同！”牛二筢子笑着接过小米大舅的话说，“树不修不成才，孩子要是不给个管束，任凭着他的性子来，以后会惹出大麻烦的！老话说，棍棒下面出孝子，虽说不是天天棍棒，但总要给孩子一个怕来，那样，他才会做啥事儿之前得琢磨琢磨。”
“管束是必须的！”小米的大舅笑着向牛二筢子说，“管束孩子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父母必须要尽的责任。这个管束是要管束孩子不要向歪门邪道上发展，让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知晓伦理道德，知晓善恶美丑。我所说的由着孩子发展自己的志向，任他选择适合他的成长方式，前提就是他要知道伦理道德，知晓善恶美丑。”
“你这样一说，我算是明白了！”牛二筢子听完小米大舅的话，马上笑着说，“我刚才是把你的意思理解错了，还以为孩子想上天也要由着他呢。”
小米的大舅一笑。
“跟你们有文化的人说话唠嗑，我这脑袋瓜子真的跟生锈了的轴承一样转不动弯儿来。”牛二筢子冲着小米的大舅也是一笑。
小米的大舅一笑。
“筢子爷，你这话说得也太谦虚了！”赵老师接过牛二筢子的话，笑着说，“要说你的脑瓜子是生锈了的轴承，其他老少爷们儿的脑瓜子不是生锈了，是铁疙瘩一块，不生锈也转不动。”
“要说是说些平常日子里的话，我这脑袋瓜子也能转点儿圈儿，可你们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在一起说话，我还真的脑袋瓜子不好使了，你们说的那些文词儿，不像钉耙锄头那样熟悉，所以说听起来我就云里雾里懵圈了。”
“筢子爷，你这是没用心琢磨。你要是用心琢磨了，哪儿能有啥子文词儿让你云里雾里的懵圈？就凭着你的脑筋，没有琢磨不明白的事儿。”赵老师依旧笑着向牛二筢子说。
“我这肚子里没一丁点儿墨水，就算我用心琢磨了，也琢磨不出你们说的那些文词儿的意思。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从哪儿琢磨，更不知道该咋的琢磨。”牛二筢子马上很是一回事儿地说，“你要说管束孩子像种庄稼，我可能比你们有文化的人琢磨得更清楚。啥时候该施肥，啥时候该浇水，啥时候该除草，啥时候该压苗，啥时候该除虫，啥时候该掰杈儿，我这方面可是门儿清。”
“也是，你这么一说，管束孩子还真的像种庄稼。”小米的大舅马上接过牛二筢子的话，很有体会地说，“孩子成长的过程就是庄稼成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打理庄稼的每一个环节都像管束孩子的环节，发现孩子思想上有杂念了，就应该及时帮着孩子消除杂念，这就像给庄稼除草、除虫和掰杈儿，这样，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要是这样用种庄稼打比方管束孩子，不用你们解释，我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牛二筢子说，“这个你们可不能笑话我，我没念过啥书，打自小就熟悉钉耙锄头种庄稼，啥事儿只要能联系到种庄稼上，我马上就能理解得透透的。今儿麦子和玉米她们姐妹俩的这两个大喜信儿，马上我就想到了庄稼开花儿。有些长在又薄又硬地基不好的庄稼，紧靠着不服的倔劲儿艰难地生长，最后它们一样可以开花儿结果。麦子和玉米这姐妹两个，就是这样的两棵庄稼，虽说没有啥子肥水厚土，可她们姐妹俩还是开出了让人舒心的花儿。”
“筢子爷，你这样的比方还真贴切。”赵老师琢磨着牛二筢子的话，马上向牛二筢子点头同意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棵庄稼，咱们庄户人家都知道，庄稼长在很肥沃的土地上，有时候是只长个儿，却开不出花儿来，即使开花儿了，也很难结出果实来，就算是结出果实了，大多还都是瘪子。长在贫瘠土地上的庄稼，它们知道自己成长的目的就是开花结果，所以它们会卖力地从贫瘠的土壤里吸取养分，再把吸取的养分积存起来用到开花结果上，所以它们一样可以开花结果。那些生长在十分肥沃土地上的庄稼，它们不担心土地里的养分，把从土地里吸取的养分只用在长个儿上，到开花结果的季节，它们没有积存的养分用来开花结果，就算它们可以马上从土地里吸取养分用来开花结果，可时令已经不允许它们临时抱佛脚了，所以，它们有的就算开花了，也结不出饱满的果实。就像麦子和玉米她们姐妹俩，平时也没有人督促她们要好好读书，但她们自己知道要好好读书，所以她们自觉用功，这不，今儿这姐妹俩的成绩，那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所能赶得上的。”
“苦难是最好的老师啊！”小米的大舅感叹一声说，“苦难，能让一个孩子知道生活的艰难，能让一个孩子知道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能让一个孩子知道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生活的艰辛。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孩子，不管老师怎样在他面前讲多少道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生活的艰辛是什么样的滋味，也很难让他珍惜机会，他也不会深刻地思考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生活。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苦难，在他的思想意识里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听了小米大舅的话，赵老师深深地点了点头。
“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我甚至有些担心将来的孩子会不会因为优裕的生活而丧失斗志。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孩子们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孩子会不会就像长在十分肥沃的土地上的庄稼，没有危险意识，更不用说什么志向了。”小米的大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这是多余担心了！到那个时候，一准会有另一种方式让孩子们有更远大的志向和更强的斗志。”
牛二筢子一笑说：“一朝天子一朝子民，到哪山砍哪柴。眼下咱们就想着把咱们跟前的孩子能培养出出息来就成！至于咋的一个培养法儿，你们两个都是教书先生，自然知道更多更好的办法儿。麦子，我就不说了，在你跟前念书识字儿，咋的培养她我就不用操心了。关键是玉米这闺女，我跟小米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还真琢磨不出啥子好的办法儿来。”
小米的大舅笑着说：“这姐妹俩不用咱们操更多的心，因为她们两个懂事儿，那位叫苦难的老师已经在她们两个所经历的艰难中，教会了她们两个很多很多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孩子经历些苦难不是啥子坏事儿了？”牛二筢子紧盯着小米的大舅问。
“是的！”小米的大舅点了点头说，“苦难，不光教会他们珍惜生活，也教会了他们自强，教会了他们独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苦难逼真他们比别的孩子更早地知道了啥才是真正的生活。”
这时，赵老师很有些卑微和讨好地向小米的大舅一笑，说：“要是癞豆爷能进城读书的话，到时候免不了也要麻烦你了。”
小米的大舅马上笑着向赵老师点了点头，说：“到时候帮不了大忙也能帮个小忙儿。”
“那我先在这里承情了！”赵老师笑着向小米的大舅点头。
“癞豆真的能进城念书识字儿了，到时咋的咱们也要让他能安心在城里好好念书。”牛二筢子接过赵老师的话说，“就算咱们再家里紧巴点儿，也要想法儿供养他。”
“是啊，咱们农家的孩子没有别的啥子出路，只有把书读好了，读出名堂了，才能跳出农门，再也不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身大汗的过日子了。”小米的大舅很有感触地说，“孩子能把书读出名堂了，读了大学，大学毕业就能分配到工作，从此世世代代都是吃皇粮的人了，所以说，不管咱们的日子有多紧巴，也要供孩子好好读书。”
牛二筢子听了小米大舅的话，琢磨着很深地点了点头，说：“今儿听老弟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念书识字儿不光是一代人的荣誉，往长远了看，是世世代代人的福分。咱们这一代人是没啥子指望了，就算是脱袜子卖鞋砸锅卖铁，也要好好培养孩子们好好念书识字儿！”
“除非哪天国家取消了眼下的户籍制度，不再有城镇户口和农业户口之分，大家的户口都是一样，然后福利待遇上也没有多少差异。到那时，孩子读书识字儿不再为一纸户口，他们念书识字儿只为学识，只为兴趣，只为科技，只为兴国安邦。”小米的大舅叹了口气说，“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一天啥时候才能到来。在这一天还没有到来之前，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好好读书，就是为了跳出农门，保障他们不再每天两裤腿的泥土一身的粘汗一年到头过不上两天安生的日子，然后他们才能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尽职尽责。”
“这些说道应该早一天让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能够明白，他们吃过苦受过累，知道庄户人家日子的艰辛，这些说道一准能让他们时时刻刻憋足了劲儿好好念书识字儿。”牛二筢子说，“有时候我跟玉米那闺女说话，就问她那样用心念书识字儿累不累。她总是笑着说，自从大舅回村子看他们兄妹几个之后，她就想着以后能像大舅一样，不用累死累活地再干农活就有吃有喝还有钱花。这按照以前搞那些运动的话说，你这个大舅就是玉米那闺女的现行教育，不用啥子大道道儿，孩子心里也会比较，这样一比较，她就知道念书识字儿的好处了。要是以后玉米和麦子真的能念书念出皇粮来，这也算是老天对他们兄妹几个开眼了，也没让豆子和小米这些年白心痛她们姊妹两个。”
旁边的小米这时接过话说：“我和豆子哥心疼她们，从没有想到会有今儿这个景气儿。我和豆子哥心疼她们，是出于血亲的情分，是大舅回村子之后，才让她们有了念书识字儿的机会，也是大舅给她们做了个样子。”
“看样子，以后得让孩子们多跟吃皇粮的公家人见见，让他们自己在心里掂量掂量公家人和咱们农人中间的差别，然后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好好念书识字儿，以后考上大学了也就成了公家人了。我琢磨着这样要比单跟他们说公家人咋的自在更管用，单跟他们说公家人自在，他们心里也没有个公家人的影儿，心里还是弄不清楚到底公家人自在在哪儿。让他们见识了公家人的日子、穿戴和做派，他们心里自然也就比较得明明白白了。”牛二筢子接过小米的话，转脸向赵老师说，“以后得闲你就领着癞豆和你跟前的女儿一起到城里走走，不光是要他们见世面，更主要的是让他们知道吃皇粮的日子是多滋润，让他们知道咱们庄户人家的日子跟他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赵老师点了点头说：“这也算是对孩子的一个很好的教育方法儿，只有让他们亲眼看见了，亲自体会到了，我琢磨着不用跟他们说啥子道理，也一准会让他们自己愿意好好念书。”
“对于很多很多的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来说，不需要太多的苦难教育，因为他们大都是在苦难中成长的，对于苦难，他们亲身体会了。但是，没有比较，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是在经历苦难，他们会以为世上的所有人都过着相同的日子，这样，他们也就没有了改变生活的目标。有了比较，我相信很多很多的孩子会在心里追问自己，为什么人与人的日子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为什么有的人不需要田间劳作就能过上富裕自在的日子？有了这样很简单的对自己的追问，他们就一定会在心里更强烈地问自己，咋的自己也能过上不需要田间劳作而又能富裕自在的日子。这个时候我们在一旁加以引导，自然他们就会明白好好念书的重要了。当他们知道了念书识字儿的重要性之后，他们会不会用功读书呢？一定会！”小米的大舅琢磨了一阵牛二筢子和赵老师他们的话之后，紧盯着他们两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