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镇长中队长不投降,都已经见阎王去了。”申强的声音变的柔和了些,“我们红军的俘虏政策,你们想必都听说过。有没有人亲身试过?”
就听有个士兵出声:“长官,我,我。”却一下子噎住,说不出来。
申强扫一眼,见这士兵咧着嘴,眼睛直愣愣地向前上方看。
申强稍稍扭脸,看见阁楼窗口那里,机枪口冷冷地指着下面。
枪后,是林世山的脸,贴在枪托边。
众士兵也都在等自己出声的同伴说话,听他说不出来,纷纷用眼光扫看,大都看见了,“阁楼上机枪,已经换了主人!”
申强鼓励说:“大家都不要乱动!这位弟兄,你说!”
士兵说:“我,我当过红军俘虏,领了三块钱回家。红军不打不骂,还给我们吃好的。”
他看见小队长的眼光,又看见拿枪指着小队长的年轻人的眼光,都在扫他,只是含义不同,便鼓了鼓勇气解释:“我是不想当兵,被保长逼到这里来----”
他声音大了些,显得有些理直气壮:“我今天又被红军抓住,我先缴枪!”
他大步走出队列,走到边上空地,将手中汉阳造步枪扔到地上,又解开身上十字交叉背着的子弹带,放到一边。
然后他一直腰,突地再一次呆住。
众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见他呆住,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大家也都再一次呆住。
二十多公尺外,草丛那里,撅出一支机枪枪口,两侧各五六步,撅出的两根黑乎乎枪管,形状怪异,粗而布满椭圆孔洞。
几张英气勃勃的年轻人的脸,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有士兵识货,轻声说:“花机关----”
申强说:“司务长兄弟,你接管一下镇公所的账务,每个缴枪的弟兄,发大洋三块!”
光头司务长早已经从院门里出来,提着驳壳枪,目光炯炯地守护在总指挥身边,这时大声应令:“是!”
申强又说:“好了,弟兄们,缴枪,进院里你们饭厅里去,领路费,吃饭,然后就在那里歇着!
我们需要请你们帮忙的时候,会找你们。
当然,帮忙的弟兄,另外有赏金!
我们事情办完要走的时候,一定补足最后赏金!”
他扫视二十多个似乎还在发呆未醒的保安团士兵,大声问道:“大家相不相信我的话?”
这一声喝问,震醒众人,竟是如操练中般,齐齐回答:“相信!”
申强说:“缴枪!”
众人齐齐应令:“是!”
鱼贯将枪放到头一个缴枪士兵放下枪的地方,再走进院门去。
有的胆子稍大,也是因为相信这帮神通广大的红军不会杀了他们,放下枪之后,偷眼看看前面不远的机枪花机关枪枪口们,再扫一眼阁楼上,本来“姓国民党”,现在“姓赤党”了的机枪口,暗吐舌头:“命大,还好——”
他们走进院门后,认出了被拖出来的几具尸体。
个个心惊胆颤,老老实实进饭堂领路费吃饭,等候命令走人——
看看人都快走完,枪已经堆了一堆,却见那位头一个缴枪的士兵还在边上。
申强问:“你想问什么?”
那士兵不好意思道:“我以前领过一次路费。
今天,怎么都算是我没听红军长官的话,才有现在。不知长官,我这——”
申强笑着摆摆手:“不要紧,你今天带头缴枪,也算立了一功。
路费,还有你的!”
士兵高兴了:“谢谢长官!”就要进院里去。
申强看出,这兵,主要还是怕被怪罪,“怎么又当白狗子了?”万一哪个红军官兵给他一枪托——现在他得了申强明确表态,放下心来----
申强却又开口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