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当日,梁帝朱温,朝堂殿上,下令处斩贤臣国舅黄秀滔后。当天夜空,养心殿内,朱温稳坐龙椅间,亲自倒酒,举杯痛饮。后方两名侍女,左右玉立亭亭,双手各执障扇一把。桌前左右,一对太监,身服贵装,俱执拂尘,低头哈腰,面带敬畏,强装笑意。
正值此时,此间养心宫的大门外,一声通传道:“启禀圣上,黄妃已到。”
朱温轻声一笑,微微点头,吩咐道:“快让爱妃觐见。”
圣上召见,何需一会?转眼已见得一位妃子,但看她满脸清秀,眉心美痣,身服华贵,衣裳整齐,头戴凤钗,徐徐走进,皇上的这间养心宫里,低首姿态,芳容神情,甚显战兢,此女正是今朝被圣上处斩已死的黄国舅之妹黄妃。只见黄妃,渐渐行至梁帝眼前十步处,忙忙倒身,下跪参见。
朱温面带诡异的笑容,俯视着她,发话问道:“爱妃啊,可知朕今晚召唤你前来觐见,所谓何事吗?”
黄妃浑身胆颤,低头之下岂敢仰?急急忙忙回道:“回皇上,臣妾不知。”
朱温闻言,哈哈笑毕,继续问道:“是吗?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今日你兄长,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于朕,令朕甚为不悦,已将你兄长斩首于朝堂殿外之处。而爱妃你又岂能不知?焉能不晓?毕竟所斩之人,乃当朝国舅,又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爱妃你却对朕说你不知,那不知你这爱妃,是怎样当人家的妹妹?”
黄妃闻听,惶恐无比,叩首道:“皇上,臣妾已知。”
朱温奸笑一声,又再问道:“爱妃你已在今日,早知此事有几炷香了?罢了,此事姑且不再提。朕今日召见你前来,便是想亲自问问爱妃;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让朕下令处斩,令爱妃你在这世间上,从此再无一亲人。因此爱妃,想必一定是在心中,对朕可是恨入骨髓,恨不得对朕是生食其肉,是与不是?”
黄妃听闻此问,更是吓得,惊慌十足,磕头不止,嚷声道:“圣上,臣妾岂敢?臣妾岂敢啊?”
朱温龙颜之间,已是脸色一变,哼声一应,斥道:“朕只问爱妃你心里是与不是?而不是问爱妃你敢与不敢!”
黄妃跪拜在地,不停地惶恐道:“回圣上,臣妾不恨,臣妾一点也不恨圣上你今日杀了臣妾的兄长。”
朱温听言,冷冷一笑,再次问道:“朕早知你们兄妹俩,年幼丧母,不久后生父又卒,是你的这位兄长将你含辛茹苦养大。朕的这位小舅子,对爱妃而言,便犹如亲父生母般的养育之恩。现如今朕下令处斩了你的兄长,你因何不恨朕?”
黄妃仍旧是那,一边叩首不断,一边心惊胆寒地答道:“回皇上,兄长不知死活,公然在今日的朝堂之上顶撞皇上你。皇上你若不处斩,日后谈何震慑我大梁朝纲?如何威慑满朝文武?他虽乃臣妾的亲生哥哥,但是他狗胆包天,有违圣命。曾经臣妾多次在私底之下,力劝兄长,今后对皇上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然项上人头绝不保。可奈何臣妾兄长,把臣妾的千言万语尽当作耳边风。无奈兄长今日遭此横祸,实乃兄长的咎由自取,怨不得皇上你,故而臣妾为何要记恨于皇上?”
朱温此回,听罢此言,得意之下,尽是龙颜大悦,抬头欢笑一会过,不禁赞道:“说得好,说得好啊,爱妃你说得甚是啊。”
忽然见得梁帝在上,一声令下,养心殿外,两名随从,连忙入内。
朱温不急不慌,对此令道:“将朕的这爱妃,拖出去,将她的舌头割去。”
黄妃差点吓得昏死过去,愈是清秀之容,尽带无比惊恐慌,叫喊道:“皇上啊,为何要如此对待臣妾?”
朱温见其妃子,恐慌至此,冷冷回道:“岂不闻欺君之罪,焉可饶恕?”
黄妃吃此一惊,岂同小可?嚷喊道:“皇上啊,臣妾惶恐之至,何敢欺君啊?皇上为何突出此言?”
朱温当下,已是龙颜,面露冷笑,何慌何急地言道:“一位对你有着如此血浓于水的兄长,一个待你如同亲生爹娘的哥哥,今日在朝堂之上,公然违抗朕的旨意,被朕下旨处斩。而你居然对此,如此无动于衷,莫非你的心里,当真是绝情绝义?倘若这样,朕几次亲临你的寿花宫时,你总是对朕说,你心里非常的爱朕。然而一位对你恩重如山,情似海深的兄长,你都能这样对他的惨遭杀害,毫无悲痛之心,却会在心里对你的杀兄之仇的朕,竟然会有着一颗真爱之心?因此你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黄妃这时,慌乱万分,举掌起誓,掌心朝前,五指聚齐,对向房梁,尖声说道:“皇上,臣妾对天起誓,今日皇上杀臣妾兄长一事,绝无半点记恨之心。而臣妾对皇上你的爱慕之心,若有半句虚言,定不得好死啊皇上。”
朱温听罢此话,仰首大笑,两眼轻视,甚有十足,最后回她道:“爱妃啊,可知这世上最不会骗人的东西是什么?这世上至是不会骗得了任何人的东西,正是人的心啊。”
言尽于此,梁帝便是最终下令道:“先将朕的这爱妃,拖出去割去舌头后,再把她的心,给朕挖出来。然后连同她的尸首,都拿去喂狗。”
圣上有旨,黄妃在下,何等毛骨悚然,能有何用?如何连声求饶,哭天喊地,万般何奈?身后两名守卫,各自大手,狠狠押着黄妃,推出养心宫外;一会未过,一声凄喊。正是黄妃,活生生的舌头被一刀割去,转眼腹内之心,被剖出之时,其之无比巨痛,当真是在她临死前,狠狠地惨痛于她被挖出心肝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叫出。舌头已没,再剧烈的惨痛,亦是无可凄呼而来。
那日那夜一过罢,时光荏苒十二月,白驹过隙有四季。此一年来,大梁国土,全境各州各县各村庄,当真乃是一群梁军,奉圣上旨意,墙壁贴满了通拿告示。正是朱温梦入诛魔洞,惊现奇女挥剑来,剑尖穿透暴君之心的这名奇女子的画像。肖像之下,尽写足了梁帝的重赏之意。
各处百姓们,纷纷围观,多对目光,全神贯注,紧盯着画像那名年少女子,虽肖像里的此名少女,已全无彩色所画,俱是墨水画成,但依然遮挡不住她的美若天仙,天香国色之貌。不论那州那县,何处乡村之地,但凡围看的草民们,男者皆被画中之女的无比美貌,深深地吸引住;纵是女流,尚且为之动容,甚明她们自个,何谓闭月羞花之美。他们与她们,不断地在私下,偷偷地议论着当今皇上,对如此美貌奇女,非但不思招进后宫封嫔妃,甚至策封为后,亦不为过。可因何非要如此重赏之下,取其项上芳容好头颅?极是让他们和她们,何等的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此一春秋,三百六十五日夜,常有一些沉鱼落雁,眉目如画的女子,因与画中奇女有着几分相似,通通被不问青红皂白的士兵们,不论远近,皆抓于梁帝宫中。朱温依次亲眼见之,仰头大笑,不是被封为侧妃,则是被昏君玩腻罢,随意赐给身边的好色佞臣们,尽情享用。亦有些江湖人士,利欲熏心,为求取富贵荣华,得梁帝赏识,却也甘愿效犬马之劳,个个踏遍天南地北处,各自只为寻得画中女。
日复一日,月过十二,此一年来,梁帝朱温,为寻梦中女,肖像遍布全国处,俱因入梦见此女,一剑取其龙体命。因朱温堂堂九五尊,当然不便将梦入诛魔洞,梦见其女被剑诛一事,而昭告天下。不然多损国君威?除了朝中文武心知肚明外,大梁国内万民们,自是无一可知,堂堂一国天子,何故为寻画中女,重赏之下,只为取她美人头?而此事传遍大梁外,大小各邦君臣们,一时不明其中何缘故?但早知朱温乃昏君之辈,虽有见怪不足奇。
次日突见,大梁皇宫内,阴云密布,空无滴雨落厚土,一阵混乱腥风来。原来乃是,一名妙龄奇女,浑身青花瓷色衣,下身大裙,随风吹动,秀发飘逸,万分英气。右之素掌执有四尺锋芒利剑,在朝堂外的丹墀之下,甚是宽阔的操兵场上,左右前后,独身一女恶斗着万千将士。
但看杀喊冲天,万众士兵,四围合困那名女子于垓心。那奇女,杏眼一对好犀利,寻常之人,望而生畏,敬畏十足。一手天下无双的绝世剑法,当真是使得惊天地,鬼神泣,端的杀得八方四面,重兵群群心惊,禁军们一众胆寒。早见堆尸躺地,丧她剑下成亡魂,嘴角血流,多数瞪大两眼不瞑目,虽梁军逾万有余,竟是难敌区区一位江湖奇女一把剑。
甚已惊得朝堂殿内朱温来,十几名随从匆匆忙忙,跑进朝殿内,跪拜梁帝,称忽然闯入皇宫的那女刺客,剑法极深,武艺超强,大军奈之不得。朱温慌乱不已,多么有失帝王之威,风风火火,带领随从和一群谗臣太监们,赶紧从朝堂内的后宫方向而逃。
正在此时,朱温于自家的皇宫内,一处庭院四起,较为宽广的道路上,气急败坏地逃跑。左右身后,一众佞臣,甚失体统,无不脸挂惊恐,跟着他们的昏君主子,不停逃命。
忽然此刻,那名奇女,从前方半空,施展无上轻功,玉足一对,踩踏虚空飞身来,犹如从天而降。转眼两履落地面,凌厉凤眼,圆睁之下,有威有怒,一剑指向,前方仅有数丈之遥的梁帝朱温。
朱温见状,惊吓不绝,露出龙颜。后方数百名贴身随从,纷纷为护圣驾,举刀一拥而上。那女侠,冷笑即闪,清脆的杀喊声,嗨嗨不断,数招剑气,其威之厉,武林之大,亦是罕见。那区区几百名随从,难近她身已然是,齐齐倒地成死尸。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怎能斗量?那位看似弱不经风,柔弱十分的羞花闭月之女,居然是不动武则已,以武杀敌,她剑一出,千军万马莫可敌。
见她骁勇,何等异常,看她锋芒,男儿当逊。梁帝朱温,受惊更大,身后的“忠心臣子”,慌乱之至,急急转身,数百双腿,弃君尽逃。
朱温愈是吓得脸色铁青,惶恐有余,连忙回身,正待逃去时。怎料女侠,身法奇快岂一般?转瞬一个身法拦住昏君,妄图逃亡的去路。但看她,一剑指来,剑尖指着他鼻子,仅仅只离一寸处。
朱温在下,龙颜之威哪再有?平日骄横全丝无,尽带惧怕两眼光,看着那位,绝美女侠,尖声叫道:“是你?又是你?朕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独闯朕的皇宫来杀朕?”
那名奇女,果不其然,正是朱温一年前,夜深人静时,入梦来到诛魔洞,逢上此女,自个性命,立休于此位江湖奇女之侠的她。
但看那妙龄好女子,杏眼含威真有余,杀气满面敌胆颤,用剑指着,朱温之鼻,正颜厉色,利嘴骂道:“呸!你这狗皇帝,你和天下百姓有仇,便是和本姑娘有仇!”
朱温听闻此言,慌忙问道:“朕和天下百姓,何仇何怨?”
那位奇女,义愤填膺,剑指骂道:“你本乃前朝奸佞之臣,趁乱夺位,公然弑君,滥杀忠良。自仗权势,祸乱天下,害苦多少黎民?你还敢说你和天下百姓,无仇无怨?似你这等恶贼,亦配身穿龙袍,自命为天子?”
朱温当下,见她赫怒,心惊胆战,岂在话下?紧张万分之下,帝王之尊,更是万无一丝存,急急朝她双膝跪,求饶道:“这位女侠饶命啊,求女侠饶了朕这条性命,朕愿将朕的江山,将朕所有的金银珠宝,通通都送给女侠你。只求女侠的剑下,饶朕性命啊。”
那名女侠,见帝可恶,死到临头,小人嘴脸,极是令她,何等蔑视?何其恶心?最后姑娘,音声如钟地骂道:“呸!无耻狗贼,你一生作恶,本姑娘即使杀你千万次,亦是你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辰一到,一切皆报。朱温,你这恶贼,看剑受死!”
只见话音方落,那女侠唰的一声一剑来,狠狠地刺破,梁帝腹中,那颗贼心。
一声凄喊,无比惊吓,啊的一声令朱温,再次在寝宫内的龙床之上,又回惊醒。此番恶梦,愈是让堂堂大梁开国太祖,深夜入梦,见那奇女,又回一剑之下,诛他一次。梁帝朱温,披头散发,满头大汗,直冒流下,两眼瞪大,受惊至此,平日里的帝王尊威,从此之后,哪会再有?
一声“亲切”的声音,仿佛是不慌不忙中,问他来道:“父皇,你醒了,这回是不是又在做此噩梦了?”
朱温不由自主,赶忙坐在龙床之中,侧过头来,只见问候自己的,并非他人,正是自个膝下二皇子朱友珪。只见当朝大梁二皇子朱友珪,头戴紫金冠,身服华贵亮堂堂,满脸俊秀两眼威,却是实实在在藏杀气。身后一位将领,姓冯名廷谔,年约四旬,身高七尺有余,浑身战袍而穿,连鬓胡子,手握佩刀,直起胸膛,满脸煞气,寻常百姓,见之低首。
朱温冷声一哼,稍有怒气,训道:“友珪,你没得父皇的召见,谁让你进来的?你自己又是如何走进来的?”
朱友珪见父皇不悦,竟也仍旧是不急不慌,淡定十足,哈哈笑罢,回道:“当然是父皇你的所有守卫,让孩儿走进来的,因此孩儿自然无需得父皇的召见不可了。”
朱温听罢此话,心头大震,岂同小可?指他问道:“你,你说什么?”
朱友珪轻微一笑,满脸得意,甚有十分,回道:“启禀父皇,孩儿请父皇,赐儿臣一样东西,万望父皇,一定要赐给儿臣。”
朱温此回听后,冷冷一笑,厉声问道:“你想要让你父皇我,赐你什么东西?”
朱友珪眼下,好生施礼道:“回父皇,儿臣今晚,想要父皇你的皇位,恳请父皇,将它让位给儿臣。儿臣定当,好生替父皇,扫尽天下诸侯,令天下群雄,从此归顺我大梁,誓必完成父皇此生的雄心大志。”
朱温听闻此言,不禁脸色大变,龙颜之威,当真再无;指此皇儿,破口骂道:“逆子,你这狗胆包天,胆大妄为的逆子.....”
忽然此际,但见梁帝,右手紧捂胸口上,左手按在龙床中,周身无力,龙体甚是有恙来。哇的一声惨叫罢,朱温大口喷血,显然乃是中毒已深。
原来乃是朱友珪,为图谋父皇之位,早已暗中收买了父皇身边的几位宠妃,偷偷在梁帝酒里下了毒。事成之后,他若为帝,取而代之,则娶她们几位,继续封她们几个为皇妃,保她们终生富贵。而那数名被朱温所宠幸的妃子,见得二皇子朱友珪,端的生得是玉面如冠,英俊有余,心想着梁帝虽贵为天子,但年有花甲,早晚死去。如若二皇子登基为帝,一来新任的天子相貌堂堂,年青有为,二来原本在后宫的地位一成不变,自然是心甘情愿,暗中归附了朱友珪。正在今日的黄昏将至,御膳之际,梁帝陪着几位宠妃,欢天喜地,酒入肚肠,所喝之酒,已是毒酒,此毒入腹,正是深夜发作。
朱温拼死挣扎,仅剩最后一口气,自然乃是气数当尽,万般无奈,只得指着他逆子,拼尽最终的气力,疾言厉气,恨恨骂道:“畜生,你这畜生,行弑父之举,大逆不道之事,你居然.....你居然这样做得出来.....”
朱友珪举头大笑,笑声方落,温柔地说道:“若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得不计任何手段,它才会终有一天是属于你的。父皇,这不正是你从小到大,教会儿臣的道理吗?”
朱温此回听后,仰头惨笑,道:“朕在梦中见到她,是她杀了朕,没想到在现实中,朕没有遇到她,竟然会死在自己的皇儿之手。”
朱友珪闻听父皇,今时此刻,句句之语,不以为意,冷冷笑道:“谁让父皇你是皇帝,而儿臣我是你的亲生皇儿?更可恶的则是,大哥早死,父皇你却从未想过要立儿臣为太子,所以父皇,你这岂不是自掘坟墓吗?父皇,儿臣也更加记得,你教过儿臣最好的道理,那便是自古无情,最是帝王之家。”
朱温最后听言,最终的凄惨一笑罢,最终的难甘无可奈,只得冲儿恼怒道:“好!好啊!说得好!说得甚是!皇儿啊,既然你已明白,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那么父皇今日的下场,必是皇儿你明日所受。因为谁让皇儿你,从今以后,要坐上的可是父皇我的位置,你的死期,还会远吗?”
朱友珪这时,左右两耳,闻听父皇,此番之理,已是莫再多说矣。一声令下,身旁大将冯廷谔,连忙一刀出鞘,凶猛冲前,大喝一声,一刀落下,只见梁太之祖朱温,血染龙床性命休,枭雄一世,就此了结。
公元912年,后梁开国之主朱温,被儿朱友珪弑父篡位,享年六十有一,结束其一生的荒淫无道。此乃甚是,奸雄末路,气数尽时,休奈秋毫,天道所定,焉能有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