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破口大骂,“云不寐!我曾敬你是招摇上仙,没想到你竟是道貌盎然之辈,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枉为修仙名仕!枉为招摇弟子!”
“什么枉为招摇弟子?依我看,说不定就是招摇指使的呢。”有人大声说道。
云不寐张了张嘴,此时的他百口莫辩,更何况如今有口不能言,只能任由脏水泼在身上。蒙面人谋划这一切,明着是嫁祸于他,实则是冲着招摇而来。
他看着眼前这些义愤填膺的仙门弟子,这些人能不能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他死了便坐实了滥杀无辜之名,还会连累整个招摇,届时,死无对证、有理说不清。
思量再三,他决定保命要紧,所以便未与仙门弟子动手,反而逃之夭夭。
不管他逃到哪里都有蒙面人暗中跟着他,只要他返回招摇他们就会现身,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路逃亡。
逃到扶风城,撞见了尧山派弟子,尧山弟子不由分说就要杀了他给陆掌门报仇雪恨,他们出手不留余地,云不寐也只能下狠手,最后重伤了几名尧山派弟子才得以逃脱。
随后听闻尧山派新任掌门陆星云去招摇讨要说法,青山君将他逐出招摇。
云不寐心中悲戚,原先以为只要能回到招摇便能洗刷冤屈,如今连招摇也已经抛弃他了,他该何去何从?
不过这样也好,招摇跟他撇清了关系,那么普宁寺的事情就算世人都笃定了是他所为,也波及不到招摇上下。
云不寐在深山老林找了一处崖洞,饮花露解渴,食野果饱腹,吸收日月之精华以增进修为。
一个多月以后,他坐在洞口,看着招摇的方向,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活着回招摇,向掌门师父禀明一切。
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揭穿背后之人的阴谋,尽管他不知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若是所有的罪名都按在他的身上,那么真正为非作歹之人岂不是逍遥法外?更何况他们费尽心思栽赃嫁祸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云不寐再次出发,决定从芸州绕路回招摇,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刚入了芸州地界,后脚就听说苍云剑在芸州杀人无数。
他转而去了长勺,也是这样。
方城、邲地、汶阳……只要他出现过的地方,紧接着就会出现苍云剑屠戮百姓。
如此便是更不可能有人信他了,他的后路已被断了个干净,他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痛心疾首。
他想一死了之,却又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盼着能有人听他一言,可“云不寐”已经成了天下的罪人,但凡知道他的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还有谁能听他言说?
可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有那一丝丝的希望,他混进流民,跟着他们去了不夜城,看着垃圾堆里捡食儿的乞丐,他终于想到了隐藏自己的法子。
他拔下头上的玉簪,任由头发散开,用玉簪跟乞丐换了一身衣服,拿着一个破碗,学着那些乞丐佝偻着身子到处行乞。
不夜城流民越来越多,治安也越来越乱,不知因何,一群乞丐当街斗殴,混乱中有人掀翻了街边小贩的油锅。
锅内的滚油正泼向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便是小叶子。
云不寐毫不犹豫冲过去挡在小叶子身前,那滚油刚好泼在他脸上。
若水仿佛切身感受到了滚油泼面之痛,痛得她立刻收手。一时身形不稳,柒寻连忙上前扶着。
若水呼吸沉重,看着面目全非的云不寐,他可是招摇掌门座下首席弟子,他是晴雪峰人人尊敬的云师兄,是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的仙门弟子,何至于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对不起,我来晚了。”如果她没有坐视不理而是早点插手此事的话,会不会不一样?
云不寐摇摇头,似乎在说:没关系。随后他又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普宁寺。
“对!普宁寺肯定有问题。”若水说道:“那么多人惨死在寺内,后山还有那么尸体,普宁寺的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人怀疑过呢?”
柒寻说道:“因为有人刻意引导,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招摇,所以普宁寺反而被人遗忘了。”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招摇,都在云不寐身上,反而遗漏了最关键的普宁寺。
“我们去普宁寺吧。”若水说道。
“已经过了这么久,寺里的僧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若水神色不佳,如果普宁寺的人是知情的,依那些人的狠辣,绝对不可能留活口。
“惨案发生在普宁寺,虽然我一直怀疑瀛洲,但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全然没有头绪,只能去普宁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好!”柒寻应声。
云不寐看向小叶子等人,蒙面人已经找到他的踪迹了,那小叶子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若水明白云不寐的顾虑,对小叶子说道:“云师兄为了救你毁了容面目全非,说实话我挺怨你的,但是也多亏有你才让我找到他,这账算是一笔勾销了。”
“云师兄被人追杀,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上你们,我给你一些银钱,离开这个地方,另外找个谋生的出路。”
柒寻掏出银票,若水接过来塞到小叶子手里。
小叶子看向云不寐,“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
“我们有要事在身,带着你们诸多不便。”若水说道。
老乞丐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既然你们有事那就去忙吧,我们一群叫花子,在哪儿不一样啊,我们稍后离开这里就是,这银票你还是收回去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打家劫舍了呢。”
说着,老乞丐把小叶子手上的银票还给若水,拉着小叶子就走。
小叶子看着云不寐,依依不舍的样子惹人心疼。
“等等。”若水走过去,拉起小叶子的手,咬破食指,渗出的血抹在手绳上,“小叶子,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条红绳会护你平安的。”
小叶子看着手腕上的红绳,他太弱了才会害丑哥哥受伤,他手无缚鸡之力跟着他们只会成为累赘,他发誓一定要变强,成为有资格站在丑哥哥身边的人。
老乞丐带着他们渐行渐远。
“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