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陈府大门口,朱晞颜一手拿鞭子,一手拽着陈浩宇冲进陈府。
门口的下人见状,猜想公子定是犯下大错,才被知府大人捆绑。一个个顾不上行礼,拦道:“知府大人,您有什么事好好说,别绑着我家公子。”
朱晞颜厉声说:“去!给陈江林报告一声,我来访,替他教育儿子!”
下人见状,不敢再说,一路小跑去向主人报告。
朱晞颜对陈府不熟,盯着下人跑去的方向走。
半路上被青瓜碰见,他忙上前拦道:“知府大人,我家公子怎么得罪您?您生这么大气?还拿鞭子?还绑他?”
“少废话,赶紧带路!”朱晞颜正好抓到一个带路的。
青瓜向公子请示:“公子,我能带路吗?”
陈浩宇生气地吼道:“知府大人在此!你问我干什么?带!”
青瓜回道:“是,公子,我带,可是您说的,事后别怨我。”
陈浩宇上身被捆绑,下身倒灵活,伸起一脚,要踢青瓜:“再说!小心我踢死你!”
被朱晞颜拽着,陈浩宇不得自由,加之青瓜向一旁躲闪,没踢着。
青瓜“嘿嘿”一笑,忙起带路之事:“知府大人,这边请。”
朱晞颜继续抓住陈浩宇往里走,半路上,陈江林与姚轻琰带着丫鬟迎上来。
陈江林与姚轻琰本来正在屋里聊天儿,听到下人报告,说知府大人把公子五花大绑带回来,而且知府大人手中还拿着鞭子,看样子公子这次闯下大祸。
二人立刻明白为何近期儿子如此乖巧,经常待在家里,原来是闯下大祸,回家寻求庇护。
见儿子被绑,姚轻琰既心疼又生气,跟着陈江林先是拜见:“知府大人。”
朱晞颜说:“今日没有临安知府,只有朱家跟陈家,你家儿子犯下大错,我把他抓回来,想与二位教训他的同时,商议一下,如何让你家儿子挽回错误,保住朱家颜面。”
陈江林听出来,亲家是想私了,也算是给足陈家面子。
“亲家。”既然朱晞颜不愿用知府大人的身份,陈江林自然用更亲切的称呼,“不知浩宇犯下什么错?以至于您亲自将他绑来?您告诉我,我定好好收拾他。”
朱晞颜回道:“此处说话不便,进屋去说。”
“亲家,这边请。”
陈江林带着众人进入陈府的会客厅。
朱晞颜依然抓着陈浩宇不松手,还未落座,要求道:“下人在此甚是不便,让他们都出去吧。”
姚轻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全部往出走,青瓜边往出走,边瞧向公子。陈浩宇趁机向青瓜使眼色,青瓜立刻领会,走出门,往夏老太太处跑去。
身边已没其他人,朱晞颜一把将陈浩宇按倒在地:“跪下!”
陈浩宇很不情愿地跪下,马车上他思忖一路,也没想出好对策,只能见机行事,反正他坚决不会娶朱淑真。
陈江林瞧着不成器的儿子既生气又失望,当着知府大人的面儿,不好发作,先忍着。
“亲家,请坐下说。”
三人坐下,姚轻琰不便开口,向陈江林使眼色。
陈江林又问道:“亲家,赶紧说说浩宇到底做下什么错事?我好替亲家收拾他。”
朱晞颜把鞭子放在桌上:“什么错?你儿子犯下弥天大错!让他自己说!”
姚轻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亲家气成这样?”
已瞒不下去,陈浩宇打算尽数交代:“外面关于朱淑真的谣言,是我买通人散播的……”
陈江林与姚轻琰几乎异口同声:“什么?”
陈江林二话不说,上前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脸上:“你个混蛋!在外不干好事,竟然欺负到朱家姑娘头上!你难道不知姑娘家的清誉有多重要?搞得她被全城百姓非议,与乔家好好的婚事也被你搅黄,你!你!……”
陈江林越说越气,瞅到桌上的鞭子,一把抓过去,打在陈浩宇的身上。
陈浩宇吱哩哇啦乱叫:“哎哟!疼死我了!你是不是我的亲爹?朱淑真欺负我!我还不能报复报复她?”
朱晞颜并不阻拦,陈家如此不成器的小辈,是该好好收拾。
陈江林又打两下,要打第四下时,姚轻琰已看不下去:“老爷!小心打坏儿子!”
陈江林放下举起来的手,叹口气,走到桌边,把鞭子放好,看向夫人,她双眼已红,显然不忍心儿子受罪。他坐下后双手扶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的鞭打显然没用多大力道,陈浩宇还是假装痛,大声喊道:“娘!您看看!爹是不是把我身上打烂了?火辣辣地疼!”
亲家在,姚轻琰不好护着儿子,训道:“你做下这等错事,你爹打你都是轻的,你身上的疼痛,岂能与朱家姑娘内心受的伤痛相比!”
爹娘不偏袒他,陈浩宇赌气不再言语。
朱晞颜终于开口:“亲家即使把他打死,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更无法挽回我家淑真的名声。”
陈江林放下手,瞧向朱晞颜:“亲家说,该如何做才能解你心头之恨?”
正问到朱晞颜的心里,今日他定要为女儿说下这门亲事:“淑真与乔家公子的亲事被陈家公子破坏,好名声也没了,以后想找好婆家,没那么容易,若陈家愿与朱家亲上加亲,我便既往不咎。”
陈江林来了精神,与姚轻琰对视一番。姚轻琰沉思片刻,点头同意。
陈江林立刻说:“亲家好主意,我陈家愿意亲上加亲。”
“好!此事说定,陈家不许反悔!七日后来朱家提亲。”朱晞颜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定要将一切安排妥当。
陈江林满口答应,这是目前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再说自家儿子不成器,能娶到饱读诗书的江南女词人,也是三生有幸。
加之女儿陈文心经常在他们面前夸赞淑真,好印象早已留下,自然愿意与朱家再次结亲。
“亲家放心,七日就七日,三媒六聘,陈家一样都不会少。”
陈浩宇急了,顾不上装疼痛,大喊道:“爹!娘!我跟朱淑真合不来,成亲后日子肯定过不下去,再说她和离过一次,还比我大三岁,我坚决不同意!”
陈江林批评道:“成亲后成一家人自然合得来,至于和离,真宗皇帝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计较?大你三岁,也大得甚好,女大三抱金砖,难道你没听过?”
正说着,夏老太太被丫鬟扶着进来,见孙儿被绑,跪在地上,背上衣衫已破烂,显然是被鞭打过。还好,冬季衣裳厚,没伤到皮肉。
尽管如此,老太太依然心疼,扑到跟前:“身上可疼?”
陈浩宇假装道:“奶奶!疼死我了!”
老太太更是心疼,对青瓜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公子把绳子解开!”
青瓜急忙上前解绳子。
老太太走到儿子跟前,指着陈江林,开口骂道:“你个不孝之子,哪有个当爹的样子?教育儿子也不能把他绑起来,拿鞭子打他,你年轻的时候,你爹何时这么教育过你?你要是把他打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陈江林上前扶住老太太,只管回话:“母亲,您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我再不这么教育他,您快坐下。”
老太太甩开儿子:“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要再敢打我孙子一下,我就打你十下,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他!”
老太太不坐,陈江林与姚轻琰也不敢继续坐着,站起来又哄又赔笑脸。
陈浩宇身上的绳子被解开,站在一旁看热闹。
朱晞颜算是领略到陈浩宇是怎么被培养成纨绔子弟,他必须开口说话,于是站起来,有礼道:“老太太,您不要责怪江林,是我把浩宇绑起来,他犯下错误,必须接受惩罚,现在问题都已解决,朱家和陈家亲上加亲,您老就等着乐吧。”
老太太这才顾上关注知府大人,简单行礼后说:“知府大人原谅民妇没有先向您行礼,主要是因为我这儿子太不争气,整日欺负我孙儿,搞得他不愿在家里待,逛荡在外面,最近才好些,他又打他,我看他就是见不得我孙儿好!”
夏老太太越说越气,猛然想起“亲上加亲”,平复心情后,问道:“知府大人刚说亲上加亲是什么意思?”
朱晞颜正要回话,陈浩宇走过来,搀扶住老太太:“奶奶,您可得替我做主,知府大人,还有我爹娘都逼我娶朱家姑娘,您不知道,朱家姑娘是母老虎,孙儿要是娶她,以后就等着过苦日子吧,求求您,帮帮孙儿。”
老太太被孙子求得心花怒放,满眼爱意,笑道:“你净胡说,奶奶虽没见过朱家姑娘,也听过她的名头,读过她写的诗词,还听你姐姐提起过她,温柔可人不说,知书达理,满腹才学,你要是能娶到她,奶奶替你高兴。”
朱晞颜更加开心:“老太太,七日后,两家定亲,您可同意?”
夏老太太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同意!同意!浩宇也该成亲,早日定下,早日成亲。可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是好事,为何要将我孙子绑起来,又是训又是打的?”
姚轻琰走到老太太身边,搀扶着她:“母亲,我扶您回屋,把前因后果向您说个明白。”
老太太点头同意,走时吩咐道:“青瓜,带公子下去换身衣裳,再仔细瞧瞧有没有伤到皮肉,若伤到,记得上药。”
青瓜回道:“老太太放心,我这就带公子去换衣裳。”
众人走后,陈江林拱手道:“亲家不计前嫌,还愿把女儿嫁到陈家,陈某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谢,您放心,淑真一旦进陈府,我们会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朱晞颜打心里乐呵,坏事变成好事,淑真有的嫁,朱家面子保住,又与临安首富亲上加亲,几个月来郁结在内心的情绪一下子疏散开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该回去。”
朱晞颜抓起桌上的鞭子,往出走。陈江林立刻跟上,将亲家送至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