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卷曲小路旁边的枯草地上,冷露打湿了她的衣衫,在她那火红的衣衫上化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当东方的第一缕晨光照在她身上时,明媚的阳光,透过眼睑刺激着她的瞳孔,她被这束光亮惊醒。
她微微睁开了双眼,刺眼的光芒逼迫着她,不得不立马又把眼睛闭上。
她慢慢地,试探着把双目睁开了一条缝,待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她才又睁开了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
当她看到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滴。
风眠强打精神,看着那落满枯枝败叶的石子小路,她折翻身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那光秃秃的树木,那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林,还有不远处那座孤零零的院落。
这不就是王府最偏僻的中枢小院吗?这里并不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风眠精神为之一振,苦笑着小声嘀咕道:
“难道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乳娘并没有将我杀死?”
风眠看到希望,浑身充满了力气,她折身坐起。
查看着自己的身上,是不是还是自己的身子?
她抚摸着自己心爱的红色衣衫,还是自己的衣衫。
她正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无意间看到衣衫上,用手摸过之处,有点点滴滴乌黑的脏物。
这可是自己最心爱的衣服,怎么能让它有污点呢!风眠急忙用手擦拭衣服上的污点。
可是越擦这污点越多,面积也越大。竟然还有一种湿湿的感觉。
不眠不觉大吃一惊,她不相信似滴抬起手查看。
果然发现,这乌黑的液体竟然是从自己的手上滴落下来的。
风眠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手上怎么有黑色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从她右手手指上传到大脑神经中,一种钻心的疼痛。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竟然不见了。伤口处正往外滴着黑色的血液。
风眠用左手捂着右手小手指断掉的伤口处,强忍着疼痛,低声骂道:
“ru娘你好狠毒呀!竟然断我手指,损我道行。”
风眠疼得眼泪直往下滴,她那双好看的杏眼,此时正蕴藏着仇恨的怒火,和着痛苦的眼泪一起往外并发。
她喃喃自语道:“ru娘,你个老太婆,老妖婆!虽然我的道行没有你高,报不了断指之仇。但是,你挡不住我对你的仇恨。我恨你!你这个死老太婆,我恨死你了!”
风眠骂了一阵,发泄完了心中的怨恨,冷静下来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唉!仇恨又如何?回去见了面,还不得谢谢她的不杀之恩。”
风眠自嘲自弄自安慰似滴说道:“风眠啊!你就认命吧!谁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一个法术高强的凡人,都能这么欺负你。
你平时总仗着自己是三百年道行的蜈蚣精,在凡间优越感满满。惭愧啊!”
风眠站起身来,她因为长时间在外面受冻,四肢失去了知觉。乍一站起,差点没有摔倒。
她急忙稳住重心,强忍着疼痛,慢慢的站稳身子,试探着活动一下,被冻得冰冷僵硬的四肢。
再看看周围环境,并没有发现有出来走动的人影。
她这才放心地走出草丛,踏上石子小路,往前走出不远,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运功疗伤。
在断指还没有恢复之前,她不想回中书小院,免得被人发现,问起来不好回答。
风眠坐在一个阳光能照到的墙角旮旯里,闭目养神,暗暗自运功疗伤。
就在她的小指慢慢的愈合之时,她猛然感觉到面前一暗,好像有什么东西凭空落在了自己面前。
风眠吃惊的睁开眼睛,就要跃身站起时,却被一只大手按在肩上,她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坐在了原地。
同时,一个悠长而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动!当心气冲任督二脉,导致经脉逆行。”
风眠抬起头,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前之人。
当她发现来人是白染时,一腔委屈终于找到了可以驻脚的港湾。
她叫了一声白爷爷,竟然委屈得大哭起来。
白染蹲下身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犀利中带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委屈的女孩子,低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早上躲在这里?是谁伤害到了你?”
风眠的思维好像是少了根筋似的,她不管在谁的面前,总是我行我素,自己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她不回答白染的问题,竟然抬着头,疑问的眼神看着白染问道:
“白爷爷,你身上的毒可完全消除了吗?这大冷天的,天还这么早,你怎么出来走动了?”
白染轻哼了一下,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是问非答的风眠。
他站起身来,潇洒的抖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凝视着风眠漫不经心似滴说道:
“你给我记住,不要再提我中毒之事,更不能说解药之事,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哦,我知道了!”
风眠恍然若悟似地,忽闪着那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染,用力地点点头。
白染扫视了一下周围,见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经过这里,他才又补充刚才风眠的问题:
“每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正是阴阳交合之时,也是我修炼的最佳时机。”
白染低头看看盘膝坐在地上的风眠,然后,高傲的扬着头说道:
“千百年来如一日,雷打不动,我每天早晨都在这个时候,出来修炼,吸收太阳刚出来时的纯阳之气,来提升我的修为。”
白染在风眠面前的镀着方步,来回走着。
时而低头看看风眠,因痛苦而变得可怜兮兮的小脸儿,不免心中产生一种怜勉之心。
他声音温柔地说道:我在空中正抢噬着刚刚升起的阳光朝气,偶然间发现你躲在这里用功疗伤。
所以,不得不降下云头,来一问究竟。”
“哦,是这样啊!”
风眠崇拜的眼神看着白染说道:
“怪不得白爷爷道行那么高,以后我也要照着你这种方式修炼,来提升我的修为。”
风眠说着,双目中露出了狡诈而阴险的眼神,狠狠地自语道:
“等我道行提高,法力增强,就找ru娘那个老太婆,来报今日断指之仇。”
风眠此话一出,白染深情为之一振,急切地问道:
“怎么?是ru娘那个老太婆伤到了你吗?”
“是的!”
风眠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白染那凌厉的眼神,她低着头说道:
“昨天晚上,天女旱魃来中枢小院滋事,她说是追查盗取解药之人。”
风眠抬起眼睑,偷看了一下白染的反应,见他面色冷峻地站在自己面前,专注地听自己说话,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于是,又缓缓地说道:
“天女旱魃与ru娘俩个人,站在中枢小院的院子中央,一阵暗中较量之后,无功而返。
后来,不知道ru娘怎么发现的,竟然把盗取解药之事,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面对她的严词逼问,我不得不承认下来。”
风眠说到这里,抬起头,怯生生的眼神看向白染,见白染并没有责怪自己。她才又放开胆量说道:
“我想着这件事罪不至死,过去了也就算了。谁知道ru娘又提起了夏荷之死一事。并且一口咬定,夏荷之案和我有关。”
白染极度平静的语气冷冷地说道: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面对她的威严,我不承认不行啊!”
“愚蠢至极!”
风眠吓得机灵打了一个寒颤,随即颤抖着声音说道:
“当时,我被她控制着,不承认她就杀了我。为了活命我不得不承认了,引诱夏荷踏入异界之舟之事。”
“承认了你就不怕,我会要了你的小命吗?”
白染的声音,就如一把冰冷刺骨的利剑似滴,直插风眠的心脏。使她立刻感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向自己袭来。
她哆哆嗦嗦地跪趴到白染的脚下,双手抱住他的腿,颤抖的声音乞求道:
“白爷爷,我知道错了,求白爷爷饶过风眠这一回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你这个丫头做事莽撞,口无遮拦,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白爷爷,风眠已经得到教训了!”
风眠哭哭诉说道:“ru娘那个死老太婆已经断了我的一根手指。这就是我立场不坚定的代价,求白爷爷就不要再惩罚风眠了。”
白染看着脚下的风眠,他那双细长的眼神中,透漏着复杂的神情。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
“起来吧!别一直卧在地上,当心冻坏了身子。”
白染说着,抬手把风眠搀起。
白染这一丝的温柔,使风眠感激涕零,她如在死亡的边沿、又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温暖怀抱似滴,流着感激的泪水,望着白染说道:
“白爷爷,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爷爷,只要你需要,风眠这条小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白染微微扬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道:
“油嘴滑舌,我要你的小命干啥,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听话,忠心为我办事,别在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嗯!我记住了,保证以后听白爷爷的话。”
白染望着中枢小院的方向,沉思着向风眠说道:
“ru娘这个老太婆不简单,你和你爷爷风离痕都要加倍小心,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是的,我爷爷也斗不过她,前几天也被她断了一根手指。”
“这我知道!”
白染说道:“据我所知,这个ru娘虽然说护犊子,但他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除非你们触犯了他的底线。”
“是的,就是因为我爷爷吓到了她的徒弟羽璃,才招来断指之痛的。”
风眠说着话,狡黠的眼神望着白染的面孔,试探着说道:
“白爷爷,你可是有着千年的修行,那个死老太婆就是再厉害,也比不上白爷爷你的法力高强。我们祖孙两个被她断指……”
风眠话没有说完,白染厉声说道:
“你想怎样?还想报仇吗?不要因为小事坏了我的大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风眠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那双灵动的杏眼滴溜溜乱转,心中暗暗说道:
“看来靠谁都靠不住,你们都是些忘恩负义,冷酷绝情的家伙。
没想到我们祖孙二人为你白蛇精办卖命办事,你却只顾自己的成败得失,对我们的生死置之度外,如此冷酷绝情,真是令人心寒。”
“把你的手伸出来!”
白染冷不丁的声音,把风眠吓得一哆嗦。她犹豫了一下,莫名其妙的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
风眠忍着疼痛,抬起了断指的右手。
白染一把把她的手抓住,然后抬起手掌,在空中一个翻花空抓,然后照着手中握着的风眠的手上罩了下来。
风眠顿时感觉自己的断指处,有一种温暖如夏日阳光照射的感觉,犹如阵阵暖流源源不断地在伤口处流淌。
完全没有了疼痛和不适之感。待白染将手收回之时,风眠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断指又重新长了出来。
风眠又惊又喜,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抓住白染的胳膊,高兴得蹦跳着说:
“白爷爷,你真厉害……”
白染轻轻推开她的手,在她抓过的地方拍了几下。风眠这才明白,自己失态,忘记了白染又洁癖。
白染淡淡地说道:
“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伸缩自如。”
风眠听话地活动了几下右手,没有不适之感。她欣喜地说道:
“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就和原来一模一样。”
白染冰冷的目光看向远方,好像根本就没听风眠说话似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好像才发现,跟前还有另外一个人似滴说道:
“你回去吧!回去告诉风离痕,以后做事千万小心谨慎,切不可妄自行动,更不要惹到了ru娘。”
“嗯,我知道了。”
白染恳切的目光,紧盯着风眠那闪烁不定的眼神说道:
“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和ru娘他们搞好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探取他们的秘密,若有什么发现,立即向我汇报。”
“是,风眠记下了。”
“回去吧!”
白染看着风眠筹措着,慢慢向中枢小院走去。
他那细长的双目中,流露出犀利而冷漠的精光,转身迈着悠闲的脚步向大路上走去。
冬天的朝阳照在人的身上,虽然没有太多的热量,但他那明媚耀眼的光亮,却和夏天无异。
当阳光越过东厢房的屋顶照射到中枢小院时,这座在王府中最偏僻的中枢小院,瞬间充满了温馨与生机。
西厢房的念雪和慕雨姐妹二人,在冬梅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迎着朝阳出了房门。
在院子里舒展着四肢,活动一下筋骨。
南厢房的风离痕,伤势完全恢复,断指重新生出。
他听到念雪和慕雨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他也急忙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与她姐妹二人搭讪:
“念雪,慕雨二位姑娘,你们早啊!”
慕雨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念雪看着春风满面的风离痕,很笑着说道:
“太阳都出来那么高了,这还早啊!倒是你风离痕大哥,睡懒觉习惯了,这个时间段在院子里看到你,确实是早。”
风离痕被念雪一顿强白,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笑了笑,无言以对。
但他还是凑到念雪身边,笑哈哈的说道:
“念雪姑娘,昨天晚上你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了吗?”
念雪刚想张嘴回答,却被旁边的慕雨抢先说道:
“没有,如今天气寒冷,我们昨天晚上早早的就休息了,院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风离痕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南宫旭从屋里出来,向他们三人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径直向东厢房走去。
这时,羽璃已经做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见南宫旭进来,羽璃向他交代道:
“南宫旭,我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在桌子上扣着呢,待会儿太子殿下和我师傅起床了,你让他们自己用餐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南宫旭接替羽璃,为太子站岗放哨。
因为是白天,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南宫旭把房门关上,走到院子里,选一个宽敞的地方,准备练剑来作为晨练。
当他刚刚抽出宝剑还没有开始时,却看见正和小姨聊天的师父风离痕,笑眯眯的向着自己招手道:
“旭儿,你过来一下。”
南宫旭把刚抽出来的灵蛇宝剑,又重新插了了剑鞘。
大步走向小姨和师父三人。
“师父,你叫我过来,有事吗?”
风离痕扭头看了一眼念雪和慕雨,然后笑嘻嘻的向南宫旭问道:
“徒儿,昨天晚上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了?我隔着门缝看见你们几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门外。
还有一个蒙面人和ru娘对持着,半天也没见他们动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南宫旭闻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暗说:
“师父,你怎么也学会八卦了?打听别人家的闲事。
心中虽是如此想法,但他嘴上还是不失礼貌的说道:
“昨天二王子在假山上中毒,我和幽岚郡主去九阴山求来解药,谁知道解药刚拿出来,就被屋中起的一阵怪风给卷走了。
幽岚郡主告知她的师父,天女旱魃不肯罢休,要追杀偷她徒儿解药的人。
所以,他才追查到了咱们中枢小院。至于他和ru娘对持半天没有言语,我们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南宫旭轻描淡写的,简单概括一遍,风离痕听罢尴尬一笑说道:
“不就是一粒解药吗!又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丢了就丢了呗,谁用不是用啊!反正都是解毒救命的。
这个天女旱魃也太小气了,为了一粒解药,还追查到中枢小院来。”
风里很这看似大气的言语,实则是不合逻辑的谬论。他话一出口震惊了在场的三人。
三个人一起将质疑的目光向他投去,风离痕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有错吗?”
“没有错,你说的很对!”
念雪带着讽刺性的语气说道:
“你这种谬论,只要别让天女听到就行。”
听到天女二字,风离痕下意识地把断指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心里说道:
“乳娘这个老太婆我都对付不了,听说那个天女旱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昨天晚上她和ru娘在院子里对持那么久,也没有分出所以然来。
太子都差点着了她的道,我可不敢招惹他,还是躲着点为好。”
风离痕想着,不由自主的向风眠住的那间房子,悄悄地偷瞄了一眼,心中暗道:
“幸亏昨天晚上我把这偷鸡摸狗的差事,交给了风眠丫头,天女旱魃就是找来,她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风离痕想到这里,他那乱扎扎的胡子中间,露出的那两片大嘴唇,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一丝交诈阴险的神色,在他眼底深处一闪即逝。
在南宫旭和念雪慕雨姐妹二人那置疑的目光下,风离痕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风离痕说完,逃也似滴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看着风离痕匆匆忙忙出门的背影,南南宫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向两位小姨说道:
“小姨,外面天气寒冷,还是到屋里说话吧!”
南宫旭说完,独自掀开西厢房门帘,进入小姨的房间里。
站在院子里的念雪和慕雨,看着南宫旭反常的言语和举止,她们姐妹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也跟着进入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