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贝却微微一笑,垂下眸子。侧转身对着她,喃喃再道:“我知道,我知道肖芝辈不是个好人。他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太多,他哪怕死上万次,也不抵世人对他的恨。我也恨他,我也恨不得杀了他。”
转回头,一双泪眼看着包恩。“可是我知道,我杀不了他。我若有这个念头,让他得知了,我便会被他先杀死。我死不要紧,可是我还有孩子。他有这样的父亲,是我对不起他,是我遇人不淑。可惜我也无法为他再做些什么。”
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一颗一颗带着无奈与悲伤。“如今的我持斋念佛,修桥补路,尽我的能力做善事。不求上天保佑我,唤他转头。只求他在外行的恶事,不要有朝一日落在我儿子的身上。”
两双流泪眼相对,只换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背后一声哭。“娘!苦了你。”
迟远跑上前一把抱住母亲,在她怀里哭的呜呜咽咽。
迟贝抱着他,低下头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远儿,别哭,哭没有用。你如今也是十四岁的孩子了。你长大了,有朝一日,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家。不去期待,也不去背负。”
迟远抬起头看着她,使劲的点了点头,擦掉眼泪。“ 娘,我要快快长大,带娘离开这里。我们不要他脏心烂肺换来的钱,我哪怕出苦力,也赚干净钱养着你。”
“嗯!”迟贝眼中流着泪,心中却有一丝欢喜。儿子所说的那个未来,也许就在不远处。
迟远又转回头,看着站在那里一双泪眼相看的包恩,尴尬的朝她一笑。“原来你是个女孩子,是我太粗心。听我娘的话,不要做傻事,因为你如今太小,没有那个能力报仇。”
包恩咬着牙不说话,此时此刻,不知道与这对母子说些什么。
迟贝却道:“当初,第一眼便猜到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接近我们的目的。可是我还是愿意接受你。可是如今,肖芝辈看到了你,他出声问你的身份来历,八成也是看出了端倪,你留在此处反而会有危险。”
走上前一步,抬起手,轻轻的替包恩擦掉眼泪。“唤住你,只是想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本事,无法为你的父母家人报仇。离开吧!去成长吧!也许有一天你会达成心愿。,也许有一天你会放下仇恨。”
迟远也上前一步来问:“娘,我们现在就离开,与包恩一起离开这里,不好吗?”
迟贝又转过头,轻抚了抚儿子的脑袋,无奈一笑道:“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还没有长大。肖芝辈是不待见我们母子,可是如今我们母子若是离开,他会天涯海角的来寻我们,不会让我们安稳过日子。相反的,我们留在此处,只要不主动的去招惹他,他也懒得管我们。”
顿了顿又道:“如今,母亲唯一的心愿就是盼着你平平安安的长大。然后,离开这个家,改名换姓,去过自己的生活。”
说到此处,一阵悲伤上涌,忍不住又是一阵泪雨落下。“母亲的一个错误选择,却害了你。”
“娘,那个最受伤害的是您。”迟远又一把抱住迟贝的腰。“您不要把自己再困在牢笼里,走不出来。日后,儿子长大了,我们两个就离开这里。”
“嗯!”迟贝含泪点头。“娘以后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
转回身,又对包恩道:“孩子,你愿意在临行时唤我一声‘义母’吗?”
包恩皱了皱眉头不说话,只是流泪。
迟贝含泪看着她,又道:“其实,我一直想让你知道,这个世上,你不是孤苦一个人,还有我,还有远儿念着你,你并不孤单。”
一句话,终于敲开了包恩久关的心门,眼泪瞬间涌上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往上就叩。“义母在上,受女儿一拜。义兄在上,受小妹一拜。”
迟家母子对视一笑,双双上前搀扶起这个苦命的女孩。
三个人抱在一处,喜极而泣。
当夜,包恩背着小包袱离开了肖府,没有去报仇,只是像迟家母子一般,只望着长大。
长大后,也许会如愿以偿的报仇,也许会随着岁月流逝,放下仇恨,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
当初,娘抱着自己一再的叮嘱。“你要活着,你要长大。”
‘长大后,又会怎么样呢?娘盼着我长大之后替家人报仇吗?还是盼着我长大之后放下仇恨,过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想不明白,至少13岁的她想不明白。
她又回去继续学医,学毒,一边想着救人,一边想着杀人。
可是不久之后,她又听到了一个噩耗。
迟家母子死了,说是死在匪徒手里。
可包恩知道,他们并不是死在匪徒手里,而是那个狠心的男人,不允许他们活在这个世上。
“包仇”,他又将名字改回,他要报仇。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为自己的义母义兄报仇。
肖芝辈这样的败类不应该活在世上,只要他活着,就会有人不停的被他伤害。哪怕舍得自己一身剐,也要将这个败类拉下马。
可是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接近这个男人呢?
知道他是个色鬼,又经常出入些烟花柳巷,便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
销金楼——明面上是个酒楼,可是里面侍酒的姑娘却各个绝色。
知道肖芝辈如今时常到此楼上客请,包仇宁可自己花银子,也要进入销金楼。
再加上她原本就绝丽的面容,楼主一见都不免心动,立即应下了。
可是包仇有自己的规矩,只伺候官员。
楼主点头,这样漂亮的姑娘,心高气傲也是正常。
于是包仇改了个花名——清婉,日夜等着肖芝辈,愿意赐他一场美酒之约,送他一路朝西。
可不知为什么,等了许久的日子,附近的官员皆见了个遍,也未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私下里打探,听说肖之辈这些日子很头疼,因为有一个叫朴佑实的小县令整天与他对着干。
这个小县令别看年纪小,官职也小,可是心气儿不小,偏偏愿意与一个府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