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过往,想起了那些痛失亲人屈辱的日子,无法替他们报仇的恨意再次冲上来,双手紧握,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怒吼一声,声音里带了丝沙哑。“肖芝辈是该死的,他色胆包天,杀我父母。他忘恩负义,杀我义父义兄。他私吞民脂民膏,打压下属,桩桩件件皆是可被凌迟处死的罪过。可是上天不公,皇帝无视,容这样的恶官欺压百姓,作威作福。”
说到怒处,更是痛哭失声。“不公啊!不公。”
京云深皱眉头,看着面前暴怒的小恩,心下叹息。
十三年前,洪水暴虐,淹没了沿岸的许多村庄。
当年还只是县令的肖芝辈决定祭河神,给她送去漂亮的媳妇,以平息河神的怒意。
而那个被绑上木架,割掉舌头的漂亮女人,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包家媳妇。
包仁是村中村医,老实本分,有幸娶了邻村最漂亮的姑娘为妻。
夫妻两个日子虽平常,却也过得和和美美,令人羡慕。
一日,包家莫名其妙的遭了一场大火。
包仁,还有他的几个孩子都被烧死在火中,唯独包家媳妇那一日不知去了哪里,反而得了命。
她那夜衣衬不整,狼狈的回到家,见此惨景又悲又痛昏倒在地。
等她再醒来时,目光呆滞了许久,忽而又发了疯,整天大喊大叫着要报仇。
人们都奇怪,明明是一场火,一场天灾而已,她去与哪个报仇?莫非要去与上天讨要说法?
果然是一股心火,让她发了疯。
可是不出几日,她便消失无踪。
村民们又以为她发了疯病,无人看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孤寡的疯女人也没人去管她。
可谁知不久后一场水灾,县令肖芝辈忽然提出要祭河神。
祭就祭吧!只是村民在无计可施之时,向天的一种祈祷。
可是今年不同,祭河神要送他新娘。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那个被绑上木架要沉入河中的新娘,就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包家媳妇。
此时的她穿着大红嫁衣,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
她被抬出来的时候,血红的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四处寻找。
当看到站在台上,向天祈福的肖芝辈时怒声大喊。可她却喊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因为舌头已经不在了。
当肖芝辈下令嫁女祭祀的时候,众人将木架推下了湍急的河流。
那个包家媳妇在水中起伏了几次,口中依旧大喊,即使被呛水也不顾。
可只是几次起伏后,便再无踪影,呼喊声也随之消失。
站在岸上的人们看着,心头处阵阵发凉,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
可是作为平头百姓,哪敢去问,哪敢去管?
只是在人群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瑟发抖,双手捂着嘴巴,无声的流泪。
她看向那个站在人群最中央的男人,想起娘对自己一再的叮嘱。“你爹和你的弟妹们并不是无缘无故被烧死的,他们是被那个畜生肖芝辈害死的,是被母亲这张漂亮的脸害死的。肖芝辈是个畜生。大丫,活着,再难也要活着。”
还记得您那天摸着自己的脸流泪,颤抖的声音道:“女人,如果长得漂亮,却没有本事的时候,漂亮就是一种罪过。大丫,为什么你偏偏随了娘?如果你是个男孩子多好。”
从母亲被当做嫁娘投入滔滔的河水中之后,世上便没有了大丫,她换一身男装,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包仇”,也就是报仇的谐音。
她知道谁害了他们一家,她要慢慢长大,向那个害她的人报仇。那一年她才七岁。
她背井离乡去投奔爹的师兄,以男孩的身份随他学医。一是为了有个吃饭的手艺,二是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又危险的地方。
三年学徒,三年效力,6年后13岁的他背着药箱又回到了家乡。
可谁知道6年时光,时过境迁,肖芝辈早已高升。只把妻儿留在家乡,几乎不管不顾。
知道自己无法去找到肖芝辈为家人报仇,可是他的家人在此处啊!父债子偿,他决定向留在此处的迟贝和她的儿子迟远下手。
可是,作为一个只会点医术的13岁小女孩,想向官眷下手也有难度。
后来在得知迟贝时常去庙中烧香时,包仇站在大树后,恶狠狠的盯着那个色胆包天,纵火杀人恶贯满盈的肖芝辈的妻。
她,平平常常的一个女子,穿着朴素,并不像官家女子一般穿金戴银,一身富贵之气。相反的,她穿着有些太过朴素,身上只着黑白灰三色,多余的颜色都没有。
也没有官家娘子一般嚣张的气焰,相反的,面容平和,无悲无喜。
细看处,眉宇间,还多一丝淡淡的愁意。
她眼眸低垂,说话轻柔,乍一看似一个温柔女子。
可是包仇心中却愤愤的想:‘他们这一家人就会装腔作势,那个肖芝辈外表上看也是慈眉善目,一说话先龇牙一笑,看似是个好人,背地里却全做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罪恶勾当。’
想着这些,就恨不能扑上前去掐死这个女人,就像当年肖芝辈眼睛眨都不眨害死他一家四口人的心狠。
可是她又知道,自己一个13岁的小女孩,恐怕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尽管她外表上也是柔弱无骨,可是她身边一直有几个丫鬟婆子相随,还有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一直随在他的身边,想来就是肖之辈的儿子迟远。
后来才慢慢的打听到,原来当年的肖芝辈是入赘了迟府,所以他的儿子也是随了母姓。
没办法,强攻不成就只能智取。这种假仁假义的女人,标榜的就是一种善良,那自己就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愁苦的一面,求她相助。
于是,在一次大雨滂沱的寺庙前,正乘坐着轿子去寺庙避雨的迟贝,救下了一个在雨中横躺的少年。
他发现有轿子冲过来,努力的翻了个身,费尽力气向他们爬过来,伸手向轿中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然后一翻白眼,昏倒在轿前。
抬轿的轿夫们,一见此情景,想要绕着他跑过去,却被轿中的夫人唤停。
让身边的人抱上这个可怜的孩子,一起进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