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日一大早,吴雍早早来到办公室,逐字逐句的审着权伟民事迹报告材料。今天上午,袁华约好几位宣讲员来市政局多功能报告厅试话筒,系统各二级单位的班子成员以及局机关的全体干部也按要求前来观摩,吴雍得赶在试话筒前把材料审定好并打印出来。
前天晚上,西康省市政厅电函宁阳县市政局:省厅将于十月八日组织百名局长赴宁阳开展“学伟民,明担当”主题教育。连续几天,吴雍便根据徐达德的指示,把已经好转了的父亲交给媳妇米花照顾后,一头扎在办公室,赶写出了六篇感人至深、摧人奋进的演讲稿。徐达德觉得,稿子写得再好,如果不能情真意切地表达,就激不起听众的共鸣,于是便与县教育局方局长取得联系,希望在教育系统挑选演讲能力强的老师担任“权伟民事迹报告团”的宣讲员,宣讲费用另议。方局长听说是宣讲权伟民的事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而且表态,费用分文不取。
吴雍聚精会神审稿的当口,袁华推门进来,没头没脑地问:“吴雍,昨天的市政公众号浏览没有?”
“我这几天忙得饭都没有时间好好吃,哪有闲工夫去浏览公众号?”
“看看,”袁华把手机伸过来,“白党组的留言,看看——”
“白党组?”吴雍抬头瞄了一眼袁华,漫不经心道,“他除了粘贴些奇闻野史,还能有什么正能量的东西?!”
“喽、喽、喽!”袁华很是钦佩地说,“昨天晚上,公众号转发了《西康日报》报道权伟民事迹的通讯,白党组在后面留了言,都感动全局了!我念给你听听:老权,你累了,歇着吧,我来上!”
吴雍一听,连忙拿过袁华的手机翻看着,在白连高的留言下面,有多达上百条的评论和一大片的点赞,为白连高叫好。尽管他对白连高的印象不是特别好,但这句简短的留言却瞬间触动了他的灵感,于是兴奋地拿笔把留言记了下来,决定把它作为一篇题为《扶贫路上的脚步》的开头引言。
吴雍把手机还给袁华,疑惑地问:“袁华,你觉得白党组这回……会搞真的么?”
袁华顿了一下,反问道:“那我问你,你那天在支部主题党日活动上的剖析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对了!”袁华十分认真的看着吴雍,“我相信白党组跟你一样,不会是因剖析而剖析,因为他当时在流泪!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的人,必定是敢兑现诺言的壮士!”
“可我还是觉得,白党组……”吴雍摇了摇头,一副不相信的语气,“就是捏个泥人,也得有时间晒嘛,哪会干的这么快?不合常理呀。”
“你这是惯性思维!”袁华不认同吴雍的说法,“在白党组的问题上,我跟你有同感,全局上下也都清楚,毛病就在说话阴阳怪气、做事畏畏缩缩上面。昨晚他这个留言一出,尽管点赞的人占大头,但依然也有质疑的声音,老实说,我当时看了也有些将信将疑。”
“就是,你想想,一个人突然变好,这个弯哪个会转得过来?”
“可你好歹是市政局的办公室主任嘛,多少也跟‘文化人’沾点儿边,怎么跟那些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同志一样的想法呢?我来问你,那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是怎么来的?……说明人突然变好的可能性也有嘛。上次的主题党日活动,权局长对他的触动是显而易见,他也晓得自己的弱点在哪,用实际行动来改变我们的惯性思维也在情理之中嘛!”
“事实胜于雄辩,我们用事实说话。”吴雍依旧迷惑难消,“你跟白党组打个电话,印证一下他那个留言的真伪,是好是坏,结果不就出来了。”
袁华说:“我又不爱钻牛角尖。要打你打!”
“打就打。”吴雍抓过座机,拨通了白连高的电话,“喂,白党组啊,今天约了宣讲员来局里试话筒……什么?……啊……你这……那……那徐局晓得吗?……好好好,我跟徐局报告,好的,好的……嗯……啊……”
袁华问:“嗯嗯啊啊的,怎么回事?”
吴雍手里捏着话筒,愣怔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啦?”袁华一把拽过吴雍手里的话筒,“白党组给你下了催魔咒呀?”
吴雍对着袁华讪笑着,不无自嘲地说:“还真让你点出我的毛病来了。”
“白党组说什么了?”
“白党组……不光是脱胎换骨,而且开始浴火重生了!”
袁华催促道:“莫文绉绉的,白党组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白党组……一大早就驮着行李……去大洼村了!”
袁华击掌道:“我是怎么说来着?权局长对白党组的触动是显而易见嘛!”
吴雍急切地拿起话筒:“我得给徐局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这个脱胎换骨的好典型在我们市政局诞生了!”
听到吴雍在电话里激动的声音,正在县政府食堂跟严明共进早餐的徐达德同样激动了,内心涌动着油然而生的敬意,挂了电话后把情况跟严明一说,严明登时就高度首肯。徐达德往口里塞了一颗蒜瓣后,又拿起手机拨通了白连高的电话。其时,白连高正骑着自行车在去往大洼村的路上。
“白党组啊,你搞得我好被动呢!怎么声都不吭一下就去村里了?”
“徐局长,我是真的睡不香啊,再不下来人就要得病了!所以就没跟你请示,直接就下来了,呵呵!”
徐达德说:“嗯嗯,下去了也好啊,提前熟悉一下村里的情况对工作有利。老权的基础打的好,有规划有项目也有远景,顺着思路干下去,大洼村整体脱贫还是大有希望的!”
白连高表着决心:“你尽可放心吧徐局,我会接过老权的接力棒,不跑出个名堂来就不回来见你!”
徐达德动情地说:“不仅我放心你,党组也对你放心!我们哪,都得发挥好余热,搞好传帮带。刚才,严明部长听我说了你的事后,评价不低啊,说你是‘老当益壮而不坠青云之志’,虽是古话但很贴切哪!”
“那请徐局长代我向严部长说谢谢了!你比我忙,先挂了哈!”
在市政局工作了八年,白连高还是第一次得到如此振奋的肯定,难以描述的喜悦挂在尖痩的脸上,一腔豪情在心中激荡开来。这一刻,白连高暗自发誓,一定要像权伟民那样,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白连高没有直接去村部,他决定先到权伟民的墓地看看,然后再去村委会报到。
快到墓地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白连高隔着树隙,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婆婆跪在墓前,手里烧着纸钱口里不停念叨……
“……你把我老婆子安顿好了,自个儿却走了……我老婆子现在好过了,有吃有喝的……村里还补贴我钱花……”
白连高近前一看,认出婆婆来,轻声唤道:“伍奶——”
伍奶颤颤巍巍转过头来,问:“你……是权局长的朋友?”手往周边那些槐树枝条上摇曳的白花和墓地四周摆放的水果一指,“……这几天来的人可多了,你看这……全是他朋友给他……送来的……”
白连高陪伍奶跪着,拿了张黄表纸边烧边说:“伍奶,我叫白连高,是市政局派来接替权局长工作的。以后啊,您老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跟我说,莫怕麻烦我,啊……”
看着白连高那张特别的脸,伍奶有点心怵,她僵僵地点着头:“你……慈眉善目的……好人……跟权局长一样……好人……”
白连高把伍奶搀起来,笑着说:“伍奶,您老就莫恭维我啦,我自己长什么样自己清楚。……走,我送您老回福利院吧,这一大早的,莫伤了风。”对着墓地深深躹了个躬后,庄重地说,“老权,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没做完的事做完做好,把你为大洼村绘制的蓝图变成现实!”
听说白连高一早就奔村里来了,冠月娥早饭没吃就早早在村部候着,九点过了还不见人,便给小杨打电话询问,小杨说,白党组刚从福利院出来,他跟小田正陪着去看那个排污工程。
冠月娥心头一热,正准备往工地赶时,曙光从村部撵出来,说是乡里来了通知,十点半县里要开一个电视电话会,要求组织群众集中收看。冠月娥没问电视电话会的内容,看了看时间后吩咐曙光,让他按乡里的要求通知村民准时收看,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到工地碰白连高去了。
等到冠月娥赶到工地时,白连高却又带着小杨和小田超近道折了回来,去了村里的水泥砖厂,因为小杨告诉他,砖厂积压着二十多万块水泥砖销售无门,砖销不出去,水泥也进不来,已经好几天“无米下锅”了。
听说是新来的工作队长,坐在砖堆上发愁的几个村民立马跳了下来,热情地把白连高带到生产车间,就着水泥砖摞起的“凳子”围坐在一起。
“听说你们的水泥砖销售出现了问题?”一落座,白连高便直截了当问几个村民。
“是啊,已经半个月没有人来买了!估计是县城周边几个砖厂开了业,抢了我们的生意!”
“他们做的那砖什么货色?用的是山砂,含土量大不说,又没有颗粒,质量跟我们的不能比!”
“可人家在建筑公司有路子嘛,这年头没有路子那就是死路!”
“唉,要是权局长在就好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尤其这最后一句,既刺中了白连高的心,也连带着小杨和小田不好意思。
白连高暗暗把心给揉了几下,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刚才不是对着权伟民的墓承诺过吗?你不是要成为他么?权伟民不在了,而你还在呀?!那就把村民对权伟民的信任转化过来嘛,不能让村民失望嘛。于是,便安慰村民道:“兄弟们先莫急,我来为你们想办法。”
几个村民有点以貌取人,其中一个竟无所掩饰地问:“你……想办法?真的假的啊?”
白连高被问得尴尬起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小杨对白连高不了解,对白连高的承诺也不敢附和,便很中庸地说:“办法总会有的,等……”
“这砖都堆成山了,等不起啊领导!”
“就是,再等下去就得等死啰!”
“你们就不能说话客气点?啊?!”冠月娥正好赶过来,批评起村民来,“白党组这刚来,总得让领导有个熟悉情况的过程嘛。胡说八道的你们!”
白连高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但还是表现出难得的承受力,笑着说:“冠主任就不用责怪他们啦,我就喜欢人说话直爽,这样才容易沟通。你们说是吧?呵呵!”
几个村民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纷纷赞同白连高的意思。
冠月娥愧疚地说:“白党组,你看我这……太不像话了!连个欢迎仪式都没搞,你可千万莫见怪哈!”
“我又不是明星,哪来那么多讲究嘛!再说了,就我这模样,莫仪式没搞成,却搞出人命来的,哈哈哈哈!”白连高自我解着嘲。
“嘻嘻,白党组真幽默!”冠月娥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接着说,“刚接了乡里的通知,十点半有个全县的电视电话会,要求集中收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白党组,我们先去村部吧。”
“哦,那好吧!”白连高也没多问,回头对几个村民说,“这销砖的事,容我琢磨琢磨,先莫着急哈,办法肯定会有的!”
一路上,冠月娥边走边向白连高介绍村里的基本情况:全村七个村民小组,一千六百人,五十八名党员。五保老人连伍奶一起十七个,特困户四十三户,一般贫困户八十六户……
白连高时不时在冠月娥的介绍中问一下细节,有时也叮嘱几句……
吴雍和袁华抱着一摞材料来到报告厅门口时,听到里面异常热烈地议论着白连高的留言。俩人听着听着有些难受,可能是接触密切的缘故,市政局这些关键的少数对于白连高的了解要多于大多数的干部职工,因而,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多半是些冷嘲热讽,以及跟吴雍一样的惯性成见……
“哼,留言倒是高大上,他也就是嘴巴上擦石灰——白说而已!”
“就是!这么多年他做了什么像样的事?说大话的本事没减,倒显得我们没有作为似的!”
“他要一下子变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哎哎哎!”庄聪明高声止住议论,耐心地说,“大家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人都是可塑的,这世上啊,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嘛,是不是?”
“哼,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一下子从瘦子变成胖子!”老干股裴股长一脸的不相信。
“瘦子当然不能一下子变成胖子,那不成发粉了?”陈墨驳斥过后,有根有据地说,“但白党组创造这个神话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天的支部主题党日,在座的大部分都参加了,老白那眼泪叭叭往下落可不是挤出来的!”
裴股长坚持道:“就算他那眼泪是真实的,但脱贫攻坚这么重要的工作,就他那一惯的工作作风,能担得起这个大任么?”
陈墨被问住了,把目光投向庄聪明。
庄聪明分管着市政局的扶贫工作,这些天一直在满系统筛选顶替权伟民的人选,而且也初定了人选。虽然白连高那天在支部主题党日主动请了缨,但一直未见动静,如果绕开他直接派人上去了,会给白连高留下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他私底下就跟徐达德商量,说难得白连高表这么硬的态,就相信他一回,再等等,如果国庆节后他还没动静,再派人上去不迟,因为驻村的工作有小杨、小田在那儿顶着,十天半月不会有问题。但这只是他跟徐达德私下的默契,当然就不能明说了。心里尽管没有底,但还是委婉地说:“白党组能不能担当这个大任,我也不敢打包票。但是,他有这个勇气在支部主题党日提出请求,也不会是儿戏嘛。就像他说的那样,并不是心血来潮。所以,我们还是理性地看待他这个留言,说话留余地,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嘛!”
尚洁一直皱着眉毛,听着大厅里似乎无聊的辩论,忍不住插话道:“你们这讨论来讨论去的,说白了就是不相信白党组呗!事实胜于雄辩,那就走着瞧嘛。哪天他真的背弃了承诺,指着他鼻子骂都行,何必现在无根无据地把人说得一无是处的?!”
“尚洁这话说的就有道理!”庄聪明肯定着尚洁的话,很耐心地做着大家的工作,“现在假期还没结束,说不定白党组正在精心做着进村的准备哩。所以,大家把有色眼镜先揣起来,毕竟他那留言的正能量是满满的嘛!”
裴股长仍旧老眼光:“反正……指望他老白做老权……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你们哪……”庄聪明站起身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正找着下文的时候,袁华和吴雍进来了。庄聪明连忙转移话题:“袁华,宣讲员到了没?”
“快了快了!”袁华嘴上应着,拿眼睛扫了扫那些表情各异的脸,嘻笑着直奔主题,“庄局,白党组的事争出个眉目来没?”
尚洁担心袁华的话会惹起之前的争论“烽火重燃”,没待庄聪明开口,就把话头接了过去:“袁股长,你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白党组他……”
“白党组他已去大洼村了!”没等尚洁说完,袁华直截了当道。
庄聪明瞪着眼睛问:“你说什么?白党组已去大洼村了?”
“是的,”袁华点了点头,“吴雍可以做证!”
所有人把目光又投向吴雍。
吴雍故意咳了几声,用独特的女人腔道:“今天一大早,我跟你们一样,以为白党组是昨晚酒喝过了头、喷着酒气刷存在感,为印证这个偏见,我就直接打了白党组的电话……”
尚洁急不可耐地问:“结果呢?”
“电话打过去时,白党组正骑着自行车拉着行李,在去往大洼村的路上!”
“啊?!”大厅里立时腾起齐涮涮的惊声。旋即,大家又为自己对白连高的偏见而惭愧自责起来……
“呃呃呃!我说什么来着?不能用老眼光看人是吧?”庄聪明招手止住大家的议论,“大家呢,也不要太过自责。其实呢,对白党组那个留言,我也怀疑过,因为支部主题党日都过去多日了,他一直就没有动静呀!在平时的工作中呢,他这个……我就不去评判了吧!反正,白党组现在已实实在在的进了村了!得刮目相看了!得为他鼓掌了!”
庄聪明话刚说完,大厅里响起长久而又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裴股长站起身来,露出满脸的愧意:“我收回我的偏见,发自内心的向白党组致敬!”
另一个股室负责人也站起来:“我为刚才对白党组的不恭检讨!同时也将以权局长为标杆,像白党组那样,关键时候冲锋在前!”
在大家围绕白连高的事议论热烈的时候,邹守忠一直都闭着眼睛、坐在前排沉默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睡态,似乎对那些争论置若罔闻。
其实,邹守忠的内心是不平静的。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对白连高从没好感过,且不说为人处世,单就工作而言,这个人几乎没有可以圈点之处。但是,白连高今天的举动,却无异于一场颠覆三观的大举,除了权伟民的因素外,还有他灵魂深处的深层鼎革!相比之下,自己就自愧弗如了!尽管自己多次在党组会上强烈要求过,尽管多次又被徐达德否决过,但他却缺乏白连高这样的义无反顾:用行动去兑现自己的诺言!权伟民下葬的那天,自己不也对着墓碑暗自发了誓,要以权伟民做标杆、发挥好余热、活出自己的精彩吗?誓言余音在脑,却空留誓言在心!自己没做到的,白连高却做了,而且做得如此的不同凡响!掰着手指算下来,自己离退休的日子还有不足两百天,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得过且过、尸位素餐,将来还真的没有面目去地下见权伟民了!
自责反省的当口,徐达德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报告厅门口,随后出现的,是组织部长严明和宣传部长张扬。
“哎,老邹!”严明笑着过来,踢了踢闭目仰首的邹守忠,“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你怎么睡起大觉来了?又有什么新鲜事呀?”
“哎呦,老主任!”邹守忠连忙站起来,又笑呵呵的跟张扬打了招呼,“你好,张部长!”
张扬饶有兴趣地问邹守忠:“邹局长,你刚才喊严部长什么?老主任?”
邹守忠解释道:“哦,是这样,”一边把俩人往椅子上让一边道,“严部长是我当年在县供销社工作时的老领导,我调市政局还是严部长那时给推荐的,叫他老主任已经习惯了。反正严部长喜欢应就要得,嘿嘿。”
“呵呵,怪不得,老感情了!”
两位部长一进来,大厅里立时安静了下来。严明扭过肥肥的身体,诙谐地问后排坐着的尚洁:“尚主任,是不是我们市政局有什么新鲜事,不想让我和张部长分享啊?”
尚洁聪敏,话说得得体:“什么新鲜事也赶不上两位常委同时光临我们市政局新鲜!”
徐达德打趣道:“我们尚主任这话说的,是批评部长呢还是表扬部长啊?呵呵!”
张扬玩笑道:“我觉得是批评,变相批评我们下基层少了!是不是啊尚主任?”
尚洁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张部长可莫误解,我这只是说了个现象而已。一个常委到部门指导工作正常,但两个常委同时出现在一个部门就有些新鲜,肯定是有大事!”
严明颌首赞道:“嗯,这个分析有些对路子!不过,”扒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尚洁,“我好歹是你们市政局以前的联系领导,有什么新鲜事也得让我享有个知情权吧?”
尚洁不知道白连高这事算不算新鲜事,打着马虎眼道:“这个事嘛,……说新鲜也新鲜,说不新鲜也稀奇。呵呵。”
“稀奇的事当然就新鲜嘛。”严明坐正身子,问并肩坐着的邹守忠,“老邹啊,是不是你们白党组的事呀?”
邹守忠一愣:“老主任这消息真灵通哟!”接着告诉严明道,“是这样,权局长走了后,我们白党组自告奋勇挑起了他的担子,今儿一大早,他就悄悄进了村。刚才就是议论的这个!”
严明道:“白连高同志一早驮着行李去了驻点村的事,刚才我已听达德同志说了,很受感动啊!”
徐达德含蓄地说:“白连高这个同志,在担当作为上是有些欠缺,这次能主动请缨去驻点村接替老权的工作,其根本动因,是老权倒在扶贫一线后的所见所闻触动了他!”
张扬频频点头道:“是啊,白连高同志身上发生的变化,充分证明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严明神情严肃地说:“权伟民同志的事迹,是新时期复兴征程中的正能量,已在全省激起巨大反响。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全面的正面的宣传,不光要宣传好,同时也要把这股正能量充分释放出来,助力打赢脱贫攻坚战!”接着站起身,回转身面向大家话锋一转,“我跟张部长今天过来,一是基于对宣传权伟民同志的重视;二是与大家一起,共同挞伐一场拙劣的表演!”
“哦,是这样,”徐达德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解释道,“今天除了观摩宣讲团的同志试话筒外,还有一个特别的电视新闻发布会,阵容很大、规格也很高。两位常委亲临市政局与我们一同收看,说明这个发布会的内容跟我们市政局有高度关联……”
“跟我们市政局……有啥子关联哦?”邹守忠表达着大家的糊涂。
严明跟张扬交换了一下目光,又相互点了点头,算是达成了共识。
严明抬手看了看腕表:“再有十分钟,这个新闻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就提前把这个发布会的内容跟同志们透个底吧。……你们市政局曾经的老领导石飞,不仅是当年残害梅明同志的幕后推手,也是毛秉凤系列杀人案的幕后主使,其证据确凿、罪行昭昭……”
严明的话未说完,大厅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先是那些风格各异的脸上呈现惊骇之色,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议论一声高过一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声振屋瓦。
“啊?梅明是石飞害的?”
“毛秉凤杀人?”
“怪不得一直没见毛秉凤露面,原来被抓了!”
“这俩人平时纠的紧,出事就是大事!”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
“安静!安静!”徐达德吼着制止无效,性急地操起一把扫帚扬着,“坐下!坐下!听严部长把话说完!”
严明看着那一张张愕然的脸:“石飞不简单哪,死有余辜还有人在为他招幡!动作大哪,一夜之间搅得周天寒彻,宁阳成为众矢之的、闻名全国了!影响坏透了!”
张扬说:“石飞目无法纪,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罪恶盈天、自取其祸!希望我们市政局的同志们要明辨是非,对恶意造谣惑众的言行要给予坚决的斗争,不传谣、不信谣!这既是捍卫正义对每个公民的要求,也是县委所期待的!”
徐达德表态道:“请县委放心,市政局一定不会在肃清石飞流毒问题上玩太极、打折扣,一定会动用一切资源,为正面引导舆论主动发声!”
大厅里再次腾起一波嘈杂的声浪,只不过谴责的声音多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