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话犹如石破惊天,仲卜春和夏庆大惊站起。仲卜春额上冷汗直冒,怒骂道:“你在放狗屁!”
夏庆的反应不这么激烈,冲仲卜春摆摆手,二人同时向严家辉望去,同时出口:“大哥你怎么说?”
关键时刻,他们想到了大哥相救。
严家辉连连叹气,猛地站起身来,对二人拍案大叫:“你们不能说么?!有甚么不能说的么?!”
“大哥……”夏庆欲言又止。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十分矛盾。
严家辉对金伯年道:“义侠,你不管我的事,能么?”
“你的事自然你管,你管不了了,我为你管。”金伯年稳稳说道。
严家辉冲金伯年拱手致谢。奇怪夏庆也对金伯年一拱手,一脸感激之色。
“二弟你来说吧?”严家辉道。
仲卜春闭口不语,“俺说了!”夏庆忍不住道。
“你在背叛!俺们这样做不是也为了救大哥,救俺们一个山寨?”仲卜春再次大惊失色。
“向大哥,来时是怎个情形?你有些不对。”金伯年问。
在路上向举人叫他时,他发现向举人的样子有点仓皇狼狈,一直没来得及问。
向举人看了一眼严家辉,说道:“俺跟三位寨主的情形不要细说,三位是向某的至交,还是恩人,实在是亲兄弟一般。这些日俺时常与严大哥相处,内中情形也是心中有数,今日正要跟严大哥一同去找你说清楚事情,不料这两位兄弟不肯,正在纠缠碰上你了,可是巧。”
向举人因屏风山众人是他引荐而来,又不可靠,心里十分不安,这些日子经常以看望的名义去找他们喝酒,要把事情摸清,但是仲卜春和夏庆对他冷淡,只有严家辉对他亲切。严家辉心事重重,心里有事不说,而仲卜春和夏庆也总是不肯放二人单独说话,如此一来,每次见面都十分尴尬。今日向举人来时仲卜春二人不在,他拉严家辉去道观,要严家辉向周禛或者金伯年将事情说开,谁知刚一动身,仲卜春和夏庆回来了,将二人拦住,向举人正在难办,看到了金伯年。
“你二人意欲何为,赶快招来!”林峰怒道。
“老四,这里你休要多嘴。”金伯年皱眉道。他看着严家辉三人,并不说话。
“我说了!”夏庆受不了了,将事情一股脑端出。
原来,向举人早早就给屏风山这三位寨主发出书信,不仅要他们前来,连路上有危险也作了提醒。三位寨主对浣山并不陌生,想到走五婆镇或许会遇到庄王的拦截,于是走偏僻的扇子坡过来,没想到这里正是蓬头狮子的大营,这里才是危险。屏风山一行二十余人,走在路上十分显眼,早早被蓬头狮子的哨探发现,于是中了埋伏。
严家辉和夏庆的武功很好,知道对手是蓬头狮子也不服气,一时话说僵了,硬干上了。然而蓬头狮子和冲天鹰是何等人物?又是以逸待劳,一交手严家辉的喽啰兵被杀个七零八落,于是严家辉命令撤退,三人在后面掩护,被赶上来的毕节和焦触一人弄倒一个,剩下一个夏庆只好丢刀认输。
严家辉在绿林中名声很好,蓬头狮子对他也是客气,没有对他用刑,但是夏庆和仲卜春就不一样,被人严刑拷打,夏庆骨头硬,仲卜春先招了。蓬头狮子要仲卜春说服严家辉二人投靠庄王,仲卜春一个都说不动,情急之下将夏庆的家人招了出来。
夏庆家中有一母一妹,还有个老爷爷,说来屏风山离扇子坡不太远,夏庆的母亲也是不远,于是蓬头狮子抓来了夏庆的母亲和妹子,夏庆无奈只好招了。严家辉是个死硬,死活不招,蓬头狮子受了庄王的指令,需要他们来做内应,于是不能杀他,不然仲卜春和夏庆就有了大疑点,如何取得这里的信任?于是蓬头狮子逼迫仲卜春和夏庆劝降严家辉,二人只得两头撒谎,骗过了蓬头狮子,三个人两条心,一同来到了正阳观。
来了之后黄岳对他们处处设防,仲卜春和夏庆知道内应是做不成了,于是要大哥一同回去,双方这些天都在扯皮。
夏庆将事情说了,严家辉也对他恨不起来,遇到这事谁也把持不住。仲卜春虽然可恨,然而也没做出害人的事情来,严家辉不知道该对他如何处置,一阵子唉声叹气。
一时间众人无语。金伯年说道:“老四,你如何知道他被人破了武功?”
“大哥啊,你看看丹田不就知道了?”林峰笑道。
金伯年运神察探,发出“唔”的一个长声,对夏庆说:“你大哥的武功比你还要高啊?”
“那是。”夏庆道。
向举人自豪说道:“俺引荐的人还能有错?严大哥绰号绝地龙,便是瞬息而至,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之间。”
“比我狠了。”金伯年对着向举人笑。你这话也忒夸张了。
绝地的意思有多样,其中一个意思近似于绝尘,较之绝尘程度更深,是极快之意。
仲卜春赶紧跟着表白:“大哥,俺当初若是不答应下来,老三没了不说,早晚你也要被他们折磨死。”
“你只听话,没你说话的份儿。”林峰怒道。
金伯年说:“严兄,你当时被擒,可是毕节出了手?你与他战了几合?”
“金兄说的不错,正是毕节那厮,十合出头便被他刺了穴道。”严家辉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个不对。”金伯年也在摇头。
严家辉恨道:“俺虽然抵不过毕节,二三十合未必败了,无奈敌人好手众多,小的们上来便倒了八九个,俺舍不得他们,只得陷入苦战。俺正面抵住毕节,被他一个伴当斜刺里戳来一棍,登时失了章法,这个伴当也是个高手。”
这话凌乱,不过金伯年还是懂了,这是说他想掩护部下先走,只能与毕节苦战,关键时刻有人助了毕节一棍之力。
夏庆近乎于一流高手,如此严家辉便近乎一流顶尖高手的武功,人才了。武林中人谁不喜欢高手?金伯年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说道:“严兄,金某或可使你很快恢复七成内功,你可愿意?”
“俺是傻子!”严家辉瞪眼大叫!他心里这一辈子都完蛋了,突然有了这个喜讯,高兴得要疯了!
“义侠大哥……能不能把俺的母亲妹子解救出来?俺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夏庆受到了鼓舞,大起胆子说话。
金伯年想了片刻,说道:“你确认你的母亲和妹子在青石楼么?”
“她们大约不在扇子坡,应该是在青石楼。”夏庆说道。
林峰道:“你确认他们在保护着你的家人?只怕已经将你的家人害了,只赚你冤枉给他们卖命。你要找机会跟家人见上一面。”
夏庆心惊失色。这些黑道人物都心毒手狠,这个真可以有啊!
他转念一想,先要提出见面的要求,倘若对方不同意见面,那么母亲和妹子只怕出了事,要金伯年帮忙解救家人只是一个空话。“俺先给他们送这个信。”他说。
“倘若你的家人安在,你要找个人,找个你不喜欢的人,他或能帮你。”金伯年说到这里,看着向举人说,“举人哥哥啊,你也是个首领,难不成你兄弟的事都要我来操心?”
向举人点头说:“都由我来,你说的我都知道!要谢谢老弟了,哈哈哈。”
金伯年这话,已经将夏庆看着自己人了,旁边仲卜春壮起胆子问道:“义侠,俺虽然屈打成招,也是为了救兄弟一命,并且来了这些日子,未做于你不利之事,一并饶了俺行不?”
金伯年摇头说道:“夏兄弟情有可原,我斗胆做主了,你的事我就不能做主。我也事先说了,你们兄弟的事你们一堆儿了结,我不过问,我是信口开河的人么?”
严家辉恨道:“老二啊,咱们近三十年的交情,你有事如何不早与俺说清楚?咱们一块儿作个对策也好。你这样做是在害人,你该死知道么?”
“大哥,小弟知错,只是俺想的多,想了若是俺跟你一般,那咱们三个都不能活命,屏风山岂不是绝了根了?只是个权宜之计。大哥原谅则个!”仲卜春说着,双腿跪下,头磕在地上。
“义侠,你看这事如何处置?向兄弟你说?”严家辉没了主意。
金伯年不说话,眼睛瞅着林峰。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莫烦我大哥,大哥忙着呢。”林峰对仲卜春凶巴巴地瞪起眼睛,然后笑看着向举人,“举人大哥,我来一趟也不能白来,这双鞋子交给你了,你给我要来,不然下次莫跟我说话。”
“你小子这是敲……”向举人说不出来话。
林峰装没听见,心说可不能接他的话。拿起大哥和自己的刀,顺手将桌子上一小包剩余的“香茗”包好带上,向外走去。
出了门,金伯年红着脸对他说:“你以后……能不能有点出息?我这个脸没地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