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天生从警局出来时天已昏黑了大半,问话是早已结束,只是曾警官拉着他要留下吃饭,推辞了几次不行只能答应。用餐是在警局食堂,每人简单两个菜,一碗汤,一碗饭。曾警官笑道:“柳生抱歉今天耽误的有点晚了,晚上还要加班,委屈你简单吃一下,来日我再请你。”天生因昨日的事身上还有些许不舒服,本想赶紧吃饭回去休息,听到他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道:“曾警官可别这么说,公民配合调查本就是义务。何况你留下我吃饭,我已经很感激,哪里来那么多要求。”曾警官笑道:“柳生可真会说话。”说着示意让天生动筷,面吃面聊。
吃饭时那曾警官又问了柳天生几时来的B市,可有去过什么景点之类,天生都一一说与,他接着道:“听柳生你说也是刚来的B市不久,是怎么认识的若馨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认识了馨儿十多年,从未听过她提起你。”天生咽下口汤,说道:“你说梅小姐吗,我也是刚认识不久,并不太熟。”接着就又把认识的过程和曾警官说了一遍。曾警官听后,面挂笑意,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是老朋友了,看来只是因为丹丘的缘故。”天生笑道:“我一个打工仔,又怎么认识的了梅小姐。”曾警官道:“是我误会了。”见天生已吃完,拿出包纸来抽给天生。天生接过纸擦嘴道了句谢,又听曾警官道:“实话对你说吧,若儿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是订婚了,她平日工作也忙,柳先生还是少打扰比较好。还有这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和丹丘说。” 此时的饭堂只有他们两人,每一字都很清晰地传入天生耳中。天生对这并不感到稀奇,自古讲究门当户对,曾警官无论从样貌还是身份上来说,都和梅小姐都称得上郎才女貌,只是他不明白一事,问道:“为何不和他说?”曾警官丢下筷子,笑道:“我们暂时还不想给太多人知道,怕暂时耽误了工作,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正式公布。要是给丹丘那个大嘴巴知道,肯定到处宣扬,希望你理解。”生心想道:“丹丘的确是个麻烦精,还是不要不对他说的好,免得给梅小姐添麻烦。”笑着答应下来,见曾警官已在擦嘴,知道是吃完,就告辞要走。曾警官忙起身相送出饭堂门口,道:“工作繁忙我就不送出去了。”天生本就不好意思,听他如此说更感羞愧,说道:“是我打扰曾警官办公才是,有缘再见。”说完就要走,没走上两步,曾警官叫停他,回头只听他说:“还请你务必记住我说的话,不可过多打扰馨儿。”天生点头表示知道,曾警官挥手让他离去。
天生走出警局大门,看的对面路灯下孤影影的公车牌,趁着四下无车忙跑过去。借着灯光在牌下看了半日,发现最后一班车早已过去,又忙跑回警局大门,想问问站岗警官路怎么走。不料那警局里像是有什么事情,把站岗的都召了回去,拉上了大门,只留下一座空亭子,在黑夜中泛着光。天生叹了口气,又不想进去打扰曾警官,看了四周无人,想着走上一段路定然有人。当下决心就往前走去,刚自路口拐弯处,一辆车开着远关灯打来,刺的天生睁不开眼。
那车上的人,看到天生在路旁,用手挡着光,忙把远光灯换下,停在天生身旁,下车来说道:“我就说那家伙肯定留你很晚,果然给我猜中了。”天生听声就知道是王 丹丘,揉了揉眼睛道:“你怎么来了?”丹丘来至身旁,道:“我不来,你怎么回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生道:“也不至于,我估摸着前面应该有地铁口,你跑这么远实在是麻烦。”丹丘笑道:“那你可要走上两三里路,两兄弟你和我说这些。”说着打开车门,把天生推上副驾,上车就问:“天生兄,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天生说了地址后,丹丘一面开车一面笑道:“你一定没有吃饭,梅姐姐那边聚餐我带你过去怎样。”丹丘忙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曾警官已经请吃过了,倒是你聚餐为什么跑出来。”丹丘惊道:“这小气鬼居然会请你吃饭,这想不到,他请你吃什么好东西了。”天生看着他道:“自然是不差的,你把我送到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时间。”丹丘笑起来点上一根烟,手叉在车窗下,连车速都慢了三分。本还想说上两句笑,忽又想起事来,说道:“对了天生兄,今天你出去后不久公司来了电话是找你的。”天生听到他说,想道:“定是姐来的电话问关于侄子的情况。”想了会忙说道:“她可有说什么?”丹丘道:“他说你是他亲戚,多多关照之类的,听声音嬉皮笑脸的活像那蔡凡峰,要不是说是你亲戚我都想把电话挂了。”丹丘听此,顿时狐疑起来,大姐定然不会是这样的语气,问道:“对面是男是女?”丹丘笑道:“当然是男的,你那么着急干嘛,是你很重要的人?他有留下电话。”说着就念出电话号码来,天生听了前几个数字就猜到是‘吴广天’,顿时厌由心起,打断道:“别说了,我知道了。”说时扭过头来,只看着窗外划过的夜痕。
丹丘听他语气不对,就猜定是他不想见之人,一时也不再说。天生一人睹着窗外的夜景。
正是:
若道世间如梦幻,何来奸佞使人愁?
转眼不知多久窗外的路景熟悉起来,已是驶到了天生宿舍附近。夜灯明晃,照的天空发白,迷着人看不出是几时几点。天生回过头来看到车上中控台上的钟表,指针走到了二十一点,忙道:“怎么那么晚了,都怪我耽误你聚餐。我看到的差不多,你就地放下我,我走一段路就到了。”丹丘左手架在车窗上,指间夹着熄灭的烟根,沉浸在思索中,被天生一说回过神来瞄一样手臂,笑道:“天生兄,那钟是坏的一直没有去修,我看还有一小段路就到了,你指指路我送你到楼下。”天生松了一口气,道:“看天色应该也是不早,我自己走走就到了,改天我请你上去坐坐,今日你有事我就不强留你。”丹丘听他说的那样坚决,本想趁着还有点时间上去坐坐,也就此打消念头,免得回去晚了挨骂。把车停泊在路边道:“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你夜路小心点。”天生笑道:“你怎么比我姐还啰嗦。”丹丘道:“没想到你还有姐姐,有机会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天生道:“这个一定。”说着就打开车门,一面下车一面道:“那明天见,拜拜。”丹丘也回了话,目送他离开后也驾车驶去,不题。
这边梅楚国家后厨已做好饭菜,端的有四喜丸子、各馅饺子、红烧鲤鱼等等各式饭菜,都是奔着团圆饭格式去就差一样年糕。梅老爷在后面为此事还向后厨佣人发了怒,斥道:“整个B市那么大就找不出一块年糕来?给你们三十分钟找不出来就给我滚蛋。”佣人们也是为难,偏此时市面上就找不到一块来,打电话去要最快也要明天早上,于是一层层央求上去,央到了周姨哪里。周姨笑道:“这事不打紧,只是老爷一时急气,等我去央求一下小姐,她心底好,看在我老面子上定会帮你们说道两句。”
前面已入座,大圆桌上梅老爷与王老爷各推首座,推磨了一段时间,梅老爷笑道:“我是说不过你了,那今天我那我就斗胆坐坐。”王老爷道:“大哥千万别这样说,你居上怎有让弟弟坐首座的理。”二人又推磨了一段时间由梅老爷首座,王老爷在旁,梅夫人李夫人各在一旁相配,梅若馨陪着母亲坐,王 丹阮在李夫人旁坐着说笑打趣,李主管居与末座。若馨一旁还空出座来摆上碗碟,是给王 丹丘留的座位。此时佣人进来,梅老爷见丹丘还未回来,王老爷怒道:“不成器的家伙。”李女婿见要发火连忙抱歉道:“都是我管教不当,等他来了定要替父亲说道说道他。”梅老爷无奈点头示意佣人上菜来,摆的桌面满满当当,最后实在放不下王老爷摸着脸上大把胡子道:“大哥实在不该准备那么多,一家人一起吃饭简单就是。我看那桌上的寿山石也该那下来,摆着正中一家人怎能好好吃饭。”梅老爷道:“这么多年难的人齐吃一顿饭,多点没事。”说完就叫佣人把那桌上的破石抬出去。梅若馨在一旁听到,示意门口的佣人不用进来,转对王老爷笑道:“王叔说的对,这一起吃饭,有这块东西的确碍眼,只是这寿山石乃是爷爷从禅寿寺求来,重一万两千四百一十斤,不是人力可摆动,若不是下有石柱相顶恐这饭桌也难容下。而这多余的菜我可以赏给佣人们,也彰显老爷们的仁慈。”
且说这梅家爷爷,名唤梅金,是那时B市中一浪荡游子,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爱好赌石,且把家财都散去了大半。家中父母为他安定,替他在隔壁王二家中取了门媳妇,分家而住。谁知这梅金成婚后更加不安定,拿着妻子的嫁妆到处挥霍不止,赌瘾一日比一日大,只留的妻子每日在房子苦守。如此过去了几年,熬的家中父母离世卖掉老房子却给他撞上运来,赌中一块好石头。从此街头再无人喊他霉鬼儿,前呼后拥都是喊叫‘梅总’,争先恐后想把儿子女儿送入他公司,好成才业。不想公司经营几年碰上经济危机,且常用公司钱财赌石,吃酒,搞的内空外虚,身体也一日不胜一日,到处求医也无济于事。后来酒桌上听说在B市郊外寿山上有一座名唤禅寿寺的庙宇,庙里面有一天然湖泊,湖泊中有着一块石头,吸收天地精华,每夜碧光重重,此寺庙僧人寿命莫不超过一二百岁,全是此石功劳。梅金听说后隔日连忙赶往寿山,一入山内,只看草木呼应,鸟兽和谐,顿觉心胸开拓,戾气全无。走在山道小路上,路边树木都硕大无比,没有千年也不少百年,心中更是坚定没有来错地方。滑过小道丛林,上到山顶,见一破旧庙宇上挂牌匾写《禅寿寺》,拍门呼人。良久一小沙弥前来开门,梅金连忙双手合十拜道:“阿弥陀佛。”还未道其来意,小沙弥先开口道:“施主请进,方丈已等你多时。”梅金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跟进庙内,一入庙门未见庙宇先见得殿前画着首诗。
道的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梅金见此也看不太懂,只闻得香火气旺,鱼声悦耳,与周围旧廊破壁大不符合。随跟小沙弥一路到后书房前,小沙弥敲那破木门道:“方丈,人带到了。”门内传来一声“好。”小沙弥推门带入,就一间普通书房,书柜若干,书桌一台,只一袈裟老者面带佛像向迎接自是方丈。梅金合十双手道:“拜见大师,晚辈梅金听闻禅寿寺大名特来拜会,不知大师法号。”方丈还礼道:“老衲法名真如。”一面说一面让梅金坐下,倒上茶来给他。两人就此聊了许久,梅金渐渐安奈不住开口问道石头之事。真如大师听后并不感到惊奇,说道:“来此庙者多为此物。只是世间哪有延寿之石,一切都是外面虚传罢了。要延年益寿还得靠自身休养。”梅金猜是他初来大师对他不信任,连忙说:“我愿意出钱购得,并为本寺修殿宇,铸金佛。只要大师肯把神石给我,要我出家修佛也是愿意。”一面说一面挤出泪水来。真如方丈摇头,给他递上手帕,道:“神石自在心中,施主有心修佛也不必非要出家,六祖曰:‘世人性本自净,万法在直性。’只要施主能放下执念,思量善恶,自会有所感觉。”此时天已渐黑,梅金见事不成,又怕山下路黑,拜辞道:“方丈对我有戒心证明我缘分未到,来日我再来拜会。”说着从包里掏出卡片与银行卡来,拜道:“这是晚辈一点心意。”真如方丈万不肯收,梅金偏是留下来,三步做一步连忙退出书房往外走去。真如方丈叫进门外侍候的小沙弥道:“一念进来。”那小沙弥进来拜见师父,听道:“你把这卡拿回去还给梅施主,这天晚了你也送送施主下山。”小沙弥接来银行卡,塞入怀中,临走前问道:“师父,为什么不就此成全了梅施主他们的诚意,都是有心向佛,也可多为寺里多添香火。”真如用手在一念脑袋上敲道:“一念恶,一念善,你回来把《坛经》抄十遍。”一念小沙弥吃了灰,连忙退出去赶上梅金把卡还给他,送下山后方回。
后来梅老板一月总来几天,每每来都带上许多礼物,虽然真如不受可也渐渐和一念混的熟络。这日到庙里一念还领他到书房只不见真如方丈,坐了半日,问道门外侍候的一念:“真如老方丈为何还未来。”一念道:“梅老板,今日下山讲佛去了。”梅金问道:“那方丈几时回,我好再来。”一念笑道:“方丈游走各地讲佛,没个两三个月恐怕难回。”梅金急道:“这可怎么办。”一念眼珠一转,让梅金回去坐下给他道茶,道:“梅老板看来还是不懂方丈用意。”梅金道:“请大师指点。”一念送衣袖里取出一张纸来,摊开在桌面上,赫然写着《寿山石转让合同》,笑道:“今日是真如方丈对你最后的考验,你过关了这寿山石自然给你。”吓得梅金合十双手,口中连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念道:“只是这寿山石也不是白白赠与,还要看施主缘分。”梅金也没仔细看合同,生怕反悔一面连忙签字一面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香油钱也是也是尽的孝心。”一念道:“本庙也不会白受,只要梅总愿意还可以修牌,写上您的生辰八字,每日有高僧念《长寿经》。”一念接回合同又道:“记住此灵石生于天地间,喜静,万不可和人炫耀夸谈,此有碍灵气吸收。”梅金拜道:“这个自然,还要大师您成全。”至此梅金,梅爷爷把寿山石拜回家中,放在饭桌上每日看着它,礼拜修佛。果然身体家业一日日好起来,后面事业忙碌也忘家中,于孩子出世不久后一命呜呼。
这里王老爷听到此事,一拍脑门对大哥道:“倒是我老糊涂了,把这事给忘掉。” 梅老爷道:“要不是小女提醒我也就忘了。”说着就让人把多的菜撤下。若馨道:“晚辈们也大了,有这石头挡下说起悄悄话也能大声点,还得王叔成全。”说着拿酒就敬王老爷一杯。王老爷哎哟哟的连忙回饮一杯,道:“这馨儿就是长大了,不像我家那个就是不省心。”梅老爷见女儿有了面子,笑的眼睛都没缝道:“谬赞谬赞,别让她骄傲了才是。我看丘儿也是很好的孩子,何况还有秋夜、丹阮她们都是好样的。”王老爷也跟着笑起来,问道:“馨儿可有男朋友了?”梅夫人听他们聊的兴起就要插说今日事,梅老爷自然是知道女儿不想议论此事,桌子下用脚靠了她脚根一下让她努着嘴收了回去干坐在一旁。若馨侧身对着王老爷方向笑道:“还没有,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应以事业为重。”梅老爷笑道:“这孩子们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操心,儿大儿世界。”此时梅夫人忍不住向这李夫人问道:“秋夜呀,到是你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孙子给你爸爸抱抱,也让我们过过瘾。”李夫人此时正在陪丹阮说笑,听到梅夫人叫她,涨红着脸只不说话。李女婿一旁道:“都怪我,平时实在是太忙没时间照顾她,我先赔罪。”说着就干了一杯。梅夫人道;”秋夜,你可要看好你老公,这男人年纪越大有点名分就容易不安分。”若馨夹了一口菜,忽道:“哎呀,这饭菜都凉了。”梅老爷道:“孩子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有的是机会给你抱外孙。吃饭吃饭闲话边吃边聊。”说着让佣人装上汤来。
一阵过后,上的饭后甜点,中西糕点都不落,只差的一样年糕。梅老爷见得人多不好对佣人发脾气,盯着一管厨房的佣人看一眼,吓的他双腿直发抖。此时丹丘的位置还空着,李女婿接着去厕所的口,打了几回电话都说快到了,可直看穿了眼也没见人来。王老爷喝得已有几分醉,涨着黑红黑红的脸向梅老爷敬酒赔罪道:“抱歉大哥,真的是子不教父之过。”声音越说越大,要有大发雷霆的之意。梅老爷知他二弟的脾气,连忙劝道:“孩子嘛,可能在外面有点事耽搁了。”梅夫人也说道:“也许等下带个相好回家给您老。”众人都劝了几句,才劝的好起来。可后面酒量上去,又要发作时,李主管听到汽车声连忙开门道:“爸,丹丘来了。”接着又是一片安静,须臾只见丹丘喘着大气进来,道:“爸…回来晚了。”若馨见他一头大汗,手拎着年糕弯腰喘气,坐着不动只捂嘴笑。李夫人、王 丹阮就要起身过来,李女婿问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王老爷见他来了脸上并未好看,黑着脸也不说话。丹丘缓过一口气来说道:“我听若馨姐说家里没有年糕,就回头去买了。不想回来堵车耽误了时间。”一旁的佣人连忙接过年糕盒子,一打开却了H国的年糕,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用盘子装起来端到两位老爷面前。王老爷见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年糕?就这种东西也拿来糊弄人,我看是大家惯你太久了。”梅老爷还未说话被若馨抢道:“这不是H国的年糕吗?王叔现在这年月能买到一块正宗的年糕实在不容易,丹丘能弄来这点年糕虽不正宗却也能证明他的心意。”丹丘连忙半蹲在王老爷膝边给他捶腿,口中连忙道是。梅老爷笑道:“丘儿还是有心意。”王老爷虽是喝醉却也还有几分清醒,见大家都在替这家伙说话,连大哥也不责怪自己,也松口道:“你进来叫人没有。”丹丘起来道:“梅伯好,梅伯母好,若馨姐好,大姐好,二姐好,姐夫好。”一一鞠躬问好。梅夫人知没吃饭赶紧拉在一旁坐下,让佣人把碗碟换过来她旁边,拿上备好的饭菜上来看着丹丘吃下去,对王老爷笑道:“说真我还挺羡慕你,生那么多女儿个个都不同热闹,不像我家馨儿出国后就容易落的冷清。”王老爷道:“都不是省油的灯。”丹丘口含着食物,积极呜呜道:“老灯才能生出小灯来。”惹得众人热笑起来。一晚热闹不在话下。
时若流光,转念便已十一月,窗外鸟鸣声尽,枯树独影,虽不见雪却看着就冷起来。这日开会王 丹丘望着会议室窗外出神,见这大地默静,人间寂寥不由得和柳天生悄悄说道:“天生,我们出家好不好,好羡慕那些道士和尚自由自在,不受这人间束缚。”此时柳天生正在认真听着上面李主管讲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耳边就听得丹丘在低语着什么和尚之类,刚要转头过去问怎么却听主管大呵一声:“王 丹丘,大家都在开会你出什么神!”吓的王 丹丘一激灵,坐直身子笑道:“没有没有,我在认真侧耳倾听。”惹得一旁的顾春梅直忍不住漏出笑来。李主管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眼皮挤出三角来,余光看到一旁的挂钟想起要出门开会,大声道:“记住了下午两点前去郊外的厂子,监督李厂长他们办理好交接文件。”丹丘频频点头只答好,忽又打断道:“主管,我提议柳天生和我一起去两个人好搭档也不会疏忽也好去学习学习。”李主管道:“别人有自己的工作。”丹丘道:“这个没大碍,一起完成就好。”李主管本就生气刚要骂人偏此时王 丹阮敲门进来附耳道:“那边来电话了,挺急的。”听后一面出门一面道:“随你随你,你同事没意见就行。”再留了一句散会便无了人影。
众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中离开,丹丘帮着天生收拾桌面的文件,见人走的差不多对天生道:“走天生兄,我们现在就去,时间早可以去外面走走玩玩,我都快闷死了。”柳天生分着文件也不抬头道:“我这里还有挺多工作,要不这次你就一个人去,不必每次外出都拉上我。”丹丘哪里听得这些,道:“这家伙为什么给你布置那么多工作,这是在故意难为你,别管了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天生道:“主管也是器重我们,你可不能这样想。”丹丘胡乱把文件一收,气道:“你就替他说话吧,我看他就爱把这琐碎的东西给你做,你和我出去实践才是真的学会东西。”说着就拉着天生要往外走。天生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手中还握着几份文件险些抓皱,急道:“别闹。”一把甩开丹丘手。丹丘心中怔了一下,又道:“好天生兄你就陪我出去,我是怕我做的不好又被主管骂。这样等做完我的,我陪你一起加班弄这些。”接着又在天生耳边央了许久,央的天生心软只能点头道:“好吧好吧。”丹丘又生起笑来,道:“那赶紧出发,赶紧出发!在门口等我,等我去把外套取来。”说着就消失在会议室中。
柳天生把要做的文件装进文件盒,搬到前台王 丹阮处,道:“阮姐我要外出一会,摆脱你帮我把这些文件放回文件室先。”丹阮接过文件,道:“一定又是和丹丘出去。”天生道:“主管吩咐的任务。”丹阮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道:“这些是等下要用到的文件,你替丹丘保管好。”天生接过道:“这个自然。”再聊了几句长短,丹丘套了件长款春黑羽绒服来,手上搭着一件纯黑棉衣道:“天生兄你这棉衣也该换了,这不保暖不说也不好看多老土。”丹阮在一旁道:“嫌老土你倒送一件给人家,总是麻烦别人和你外出,也没点表示。天生这种人就别理才好。”天生把外套穿上,说道:“没有的事,挺暖和的,他就这嘴阮姐你别和他计较。” 丹丘笑道:“合着你们两,什么时候穿一条裤子了。这样天生兄你穿我的这件,我这件都是天然的鹅绒可暖和。” 一面就要脱下来,被一旁丹阮一声咳嗽,想起什么连忙止住了动作,道:“出门出门,工作要紧工作要紧。”说完就跑出门。丹阮连忙叮嘱天生道:“看好了丹丘了。”天生音诺拿着文件追过去。至地下车库天生见才见他一脸通红,笑道:“还说你这保暖,这刚出门就把脸上冻红了。”丹丘假装后视镜照看,辩道:“没有的事,你眼花了。”天生哈哈大笑起来,丹丘气道:“少了条围巾而已。”说着一路往郊区开去。
至郊区工业区,正值中午工人们都陆续从厂里出来,路上行人堆积如蚁,人声嘈杂隔着铁皮都能感到不断的嗡嗡声响。丹丘把车停泊在路旁,对天生说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早知道吃了再来这地方不知有什么好吃。”天生道:“那你是真不懂,这里能吃到天南地北各种美食。我以前在工厂上班就不愁吃的。”丹丘道:“这厂里不都包饭。”天生道:“这厂里的东西哪有外面的好吃。”说着就注意到远处有一间猪脚饭,笑道:“今天我请你吃这个,我以前经常吃。”二人下车一路挤到这家快餐店。店家招牌很简单就挂着猪脚饭几个大字,店面不过四五十平,两旁摆设饭桌一路排到门外大街上。店里是坐不下人,天生见路旁有一张桌子只两个人,上去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那人摇头。天生凑来两张红胶凳就拉丹丘坐下。丹丘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好像也别有一番新意。我和你说刚才我听到好多八卦,有这个厂的厂子和秘书怎样,有那个厂里的领导怎样安排亲戚,又有吃了多少回扣等等。”天生一面拿来笔和便利贴一面说道:“这种事都见怪不怪了。”丹丘道:“为什么就没人举报。”天生把写好的便利贴给店家,回头低声道:“大家都要工作。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外来打工,家里条件都不富裕,指望着这些钱过养家糊口日子。要是举报了,成不成功一说,得罪了领导工作没了,这日子还怎么过。而且人多口杂,又怎么分辨是真是假,拿来一笑解闷罢了。”丹丘听完直不说话,皱着双眉见得灰暗的天空只叹了口气。须臾上的菜来,每人一碗猪脚饭,猪脚烧的油红油红,肉质软烂,香气扑鼻,把丹丘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天生吃了口感叹道:“真的好久没吃,我以前就爱吃这个,好吃不说还实惠,肉多。自从到了B市就经常想。”一旁的丹丘直吃的说不出话来,一阵旋风便把饭菜送入肚府。天生见他吃的急想起还有例汤,打来给他说道:“喝碗汤。”丹丘接过汤,正巧后面一座有两人在八卦,一女声说道:“听说李家的儿子抓进去好久了,还没放出来。。”一男声道:“就该关多几天,自从那家伙进去后厂子他们都收敛了好多,我们日子都好过点。”那女声又道:“谁知道呢,听说是他们家后台有人,只要花点钱就可以保出来。这天理都让这些有钱人赚去了,我们就吃苦的份。”又一男声道:“努力赚钱啦,抱怨有什么用,那些富人也是穷人来了,他们可能比我们还辛苦,你以为就幸福?”女声道:“你就替他们说话吧,觉得不幸福我可要替他们享受享受,每天从早干到晚。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接着又是几句八卦。丹丘悄悄和天生道:“你猜他们说的是不是李文鹏?”天生皱眉道:“估计是,抓进去也有段时间。”丹丘道:“我觉得说的对,应该再关多点,也好给你出口气。”天生也不说话,或许他心中也是这般想,只是不好说出。
二人吃完饭找了家小吃店待到下午,丹丘估摸着离工厂近也不开车,和天生回车上取了文件往西走了几百米就到了工厂前。厂前养了一只大如牛崽般的黑狗,见到二人来爬起对着二人吼叫,丹丘怕狗连忙躲天生后面。天生用脚跺地面,可这狗不怕面叫面冲,扯得狗链铃铃作响。
那一旁的保安亭里有一大叔,翘着脚闭着眼正听的收音机里的小曲哼哼,听到狗吠不耐烦揭开窗帘看外面怎么回事。见到天生在吓狗,拉开窗对他就是骂:“你他娘的,打我家狗?”丹丘在一旁抖着声道:“你放屁,谁允许在这里养狗的,等我回去和王总说。”那大叔一听王总,就想到了今天厂长说总公司那边来人。连忙从保安亭里冲出来,对着狗就吼:“叫什么叫,吓着两位老总了。”那狗听到果真不再乱叫,夹起尾巴,灰溜溜回到狗窝。
那大叔连忙正了正自己的保安帽保安服,对着柳天生王 丹丘鞠躬道:“抱歉抱歉,这狗是厂长的放这里养着,他官大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叫李志厂,是厂里的保安队长,请问二位尊姓大名。”天生丹丘都道自己姓名,李队长双手合十笑道:“柳总,王总。哎呀你看这天气冷的,我带你们去招待室。”天生皱眉道:“你们厂长呢,直接带我们去见他就行。”李队长笑道:“厂长他们都在招待室等着呢,都说今天来位老总,大家都很欢喜,一早就在准备。”天生和丹丘互看一眼,道:“带路吧。”李队长笑道:“好嘞,二位跟着小人。”随跟着李队长进入厂区,绕过正面车间往后走去,见第二车间立于后,楼壁上挂砖已掉的七七八八,显得极为寒酸,丹丘问道:“这二号车间楼怎么回事,上一年不是拨款要求修缮了吗?怎么比往日还破。”李队长鞠躬道:“哎哟,这哪里是小的该知道的事。不过有一传言倒是和此有关,只是小的不敢说。”丹丘问道:“你说,我不和别人说。”李队长双目一转,道:“听说啊上面的确拨款来了,但都被李厂长给贪了去,只那一些修缮了前面一间车间做做样子,其余都吃进了他的口袋。之前有个会计因为不忿他如此,去举报了他,可之后再也没出现在工厂,之后再无人敢过问。小的也是听工友们八卦来的,王总您就当听个乐。”滑过二号楼,直抵行政楼前。行政楼只有四层,藏匿在两车间楼后,却内有花园,左右排立各种奇异树干,中有枯萎假山喷泉,要不是冬天定是又一个鸟语花香。楼面修饰像西式洋楼却印有办公楼影子,定是刚改不久,丹丘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有数。还未到那洋楼前就排出一队身穿工服的工人来,拍着手叫道:“欢迎领导视察!领导辛苦了!”洋楼前大门洞开那李厂长笑着迎接出来道:“两位老总两位老总,久仰久仰。”原来那些在保安亭里的保安,听到王 丹丘和柳天生对李队长说的来意后,先李队长一步都争先恐后的跑来说与厂长知。此时李队长脸上并不好看。
那李厂长长着五短身材,吃的肥头肥脑,活像一只肉球,凹陷的黑眼窝下挤着一副熟练的笑容,双手合十不断的晃动。丹丘和天生上前握了手,丹丘说道:“厂长,我们今天是代表总公司来的,签完最后的手续就回去。”李厂长挺着个肚子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二位请进。”领着丹丘、天生就往里走,里面划分着一间间办公室通是门关紧闭。李厂长也不上楼,路过办公室也不停,直穿过办公区,进到后方区域,有一趟红木大门,门旁上写着“招待室”几字。天生道:“李厂长不是去办公室?”李厂长笑着回头道:“这儿就是,工友们都在等着领导们,想听领导们训训话。”也不待再问话推开双门,顿感金光重重,里面铺设长桌,桌上都是金光美食。桌旁坐满各人,见到门打开,立马站起身来齐刷刷鞠躬叫道:“领导好!”接着就是一阵阵霹雳掌声。李厂长笑着请丹丘、天生入座首席。俩人进到里面也不坐,丹丘眼睛环顾四周,脸上发黑起来,耳边嗡嗡作响,一手拍桌,指着李厂长鼻子怒道:“你怎么回事?怪不得这厂里的财政那么难看,怕不是都给你吃了去。我看外面楼面那么差,可见连修缮款你都贪墨不少,工人们该上班不上班,让他们来搞什么欢迎耽误了生产,你拿什么负责任?你别以为我好糊弄,这里的事我一字不差和王总说。”说着就往外走,留的天生在原地愣了几秒。天生虽在以前也知工厂贪污不少,可也没见过这样嚣张,把手中文件打开取下一份递给李厂长道:“其实今天来主要也是提公司发通知,内容你自己看吧。”见李厂长不接,把那封文件副份放在桌面上,赶出去追上丹丘。
周围的掌声早已停下,只留的央央咬耳声,李厂长黑着脸,气得直发抖。那群人里冲出一中年胖妇女来,泪着双红眼哭道:“老爷,你问了没有,你问了没有,儿子能不能早点放出来。”手绢擦了一回,又道:“两位领导怎么走了,老爷你快追啊,咱们儿子还靠着你。我可怜的孩儿,一个人在看守所里怎么过,可怜我母子二人啊。”一面哭一面捶打着李厂长。李厂长扯开夫人,怒道:“吵什么吵!他们算什么东西。雍秘书你去查查他们是什么人,给面子不要。”还没等秘书出来,人群传出声来道:“还用查,早就传开了,今天来的是小王总!”又有人悄悄说:“我看这李霸是做不来厂长了。他儿子被抓不说,厂里最近都抓了好多人去,几乎都是他之前的亲信,我看他们家要日落西山已。”有道:“是啊是啊,本来以为吧上面只是演戏,随便抓两个人过一阵雨就好了。你看今天小王总来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看这李家好日子要到头。”说着就有人离席而去。那李厂长吼了几句,问道:“雍秘书怎么还没来!”那雍秘书才从外面冲回来,拜道:“李总叫小的什么事,小的刚才闹肚子。”李厂长扇了他两巴掌,打得秘书不敢出声,道:“快去查今日两人。”雍秘书答道:“小的就去小的就去。”捂着一边脸两步做一步退出门外。
已是日落西山,席上只剩的寥寥几人,李夫人哭晕来席上,李厂长叫来好酒,举杯说道:“各位请喝,你们都是李某的亲人,都说患难见真情,苟富贵勿相忘!”一饮而尽。桌上那几个各自相望,良久举杯喝下,其中一妇女道:“李总,我那妇女主任的事。”李厂长道:“这个自然,大家都知道姐姐你工作辛苦。”一瘦骨嶙峋的中年汉子道:“那我那采购部长。”李厂长道:“有才能的人就干有才能的位置。”至此又酒过数巡,夜深窗外飘出雪花来,众人都道天气寒凉,散去。
要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