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请你别老去》
施诗尔
开学的前几天，特地去看望了外公外婆。见到我们一家人的出现，外婆很是惊讶，嘴上说着“何必大老远地跑过来”的话，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外公却只是憨憨地对着我们笑——听说，外公近来记性越来越差，有时只会傻笑，怕是开始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看来确实如此。
两个老人的焦点一直在我的身上，对着我嘘寒问暖。特别是外公，总是反复地跟我说上了大学也要好好读书，光耀门楣。我默默地听着，应和着。
若是平常有人这样对我反复说着同一句话，我早已失了耐心。可是那一刻，我却想多听听他说话。
吃饭时，几个大人围在饭桌边，毫无顾忌地谈论外公外婆的身后事。他们说时，外婆也在参与讨论。而我则急忙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外公。只见他还是那个样子，傻傻地笑着听着他们的谈话。
那一刻，我忽然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外公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一个心境。不知他是看淡了生死，所以无所谓。还是听着自己的儿女在自己面前谈论这些事而难免有些心酸。
我默默地将眼泪逼回去。再看一眼外公，又仿佛眼前的外公还未老，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关于外公年轻时候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只知道他读过书，是一个拿国家工资的人。在母亲的讲述中，外公是个很严厉的人。但凡有哪个孩子犯了错，都会遭到外公的打骂。所以他的几个孩子都很怕他，不喜欢和他说话。
但在我的记忆中，外公并没有母亲说的那么可怕。
外公是一个话少的人。上初中时，有时周末我会去陪陪他们。他并不怎么和我说话，只喜欢看电视上的抗日剧。但一旦他和我说起了话，总是满脸笑容，并没有母亲说的那样严厉。
每次我要去学校时，他也会因为担心我的安全而坚持要把我送到校门口。其实，那时候的我已经可以自己上学了。但鬼使神差的，我还是选择了让他送我。
我以为，他会一直是个能干，身体强壮的人。因为他很不服老，还当过小区里的保安。可我从未想过，岁月从来不会饶过谁。原来，有一天，他也会老去，也会变得健忘，也会需要人照顾。
知道我上大学，他怕我钱不够花，就坚持要给我零花钱。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虽然不说，却会用行动默默地去爱着他所在乎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等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如果有那时，我会骄傲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外公，你看，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你给零花钱的小孩子了。我现在有能力带你去好好看看这世界了。
“时光时光慢些吧，别再让你变老了……”这是一首我最不能听的歌，每每听到，便会潸然泪下。
但现在，我却想把它送给外公。我希望，此刻我的泪水能随风飘散，去到他身边，轻声告诉他，我很爱他，也很想他。
外公，如果可以，请你别老去，求你别离去，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