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巍峨的山石之上,以利剑刻画出巨大的三个大字:
虞泠团。
这就是江湖之上,最南方的一个据点。
此时位于这座山的地下,是挖空了整座山系而建造出来的的绵延广阔的地下建筑群。
石壁之上一个个巨大的灯火将宫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从洞门口的法阵传入,拾阶而上,眼前便是层层铺开的七层巨大的圆盘广场,代表了虞泠团七个等级。
每个广场可容纳数百人,四周由一根根十人环抱的石柱支撑穹顶。
七个广场之间由甬道相连,甬道的外侧便是滚滚流动的熔岩。
此时,七个广场之上分作两侧,已然站满了人。
他们无一例外的身披各色代表着身份的斗篷,安静地站立着。
当武帝太子沧澜冷冽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一切,一甩衣袂,自最底下的圆盘缓缓向上而行。
在他周围静默的人们皆是弓着身子低着头,不敢言语,亦不敢出声。
这偏僻的南地从来都是被人忽略的地方,更何况这高贵如斯的武帝太子,更是不愿踏足。
所以虞泠团的众人们,对于这个武帝太子的了解,也仅限于传说。
如今当他真的一身蓝衣,冷着面容,踏进虞泠团总部的时候,众人更是吓得不敢出声。
还有那在江湖之上说他生了花柳病,伤了肺腑,马上要挂了的讹传不攻自破。
一身蓝衣,如传闻中的一样,霸气外露,气场强大。
一头黑发,被一个精巧的发冠束在头顶,那散开的长发如飞瀑一般,随着他的身影,无风自动。
额前的两缕发丝,脸上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信。
就像一把烈火,他所过之处,身后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就是这样的武帝太子,寻常女子梦寐中勾勒的盖世英雄也不过如此。
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却没有人能鼓起勇气拥抱他的骄傲和光芒。
就是这样的武帝太子行走其间,冷漠的脸上不带着一丝笑意。
蓝色的衣角轻轻摇曳,划过雕刻着神秘图腾纹样的地面。
他的眼睛,只是狠狠地盯着那最高的圆台上的人。
最高的圆盘上,中间掏空的火池熊熊燃烧的烈焰背后,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披着紫色的斗篷正微笑着看着他。
虞泠团七个等级,红橙黄绿青蓝紫,紫为最高等级。
沧澜无视周围的所有人,缓缓来到女子面前,冷漠地勾唇一笑:
“陈涟漪,好久不见。”
面前的涟漪看着沧澜脸上那冷漠的笑容,如冰封一般,只浅浅地浮于脸上,是疏离,也是嘲讽。
涟漪向着沧澜缓缓屈膝行礼:
“武帝太子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虞泠团蓬荜生辉。”
“呵。”
沧澜轻轻一笑,立刻收住表情,冷漠地抬起下巴:
“说,是谁允许你入主虞泠团。”
果然还是这个狠心的沧澜,还是这个对她没有一丝感情的沧澜。
就算她在千寻山庄做了他三年的禁脔,呵,是这个词汇没错吧。
就像沧澜所说的那样,没有人能够取代她。
那年的风雪只是埋葬了雪惊鸿而已。
眼前,武帝太子,还是这个骄傲自信,光芒耀眼的武帝太子。
涟漪轻笑,并不避讳地抬起头,看着沧澜缓缓解释道:
“江湖令乃是只有武帝才有权发号的命令,而您,只是武帝太子。我自然是奉了武帝的命令。恰好当时,太子殿下您,正病着。”
“哦……”
沧澜收回疑问,轻轻点了点头。
父亲虽不愿打理江湖琐事,但他看在母亲陈氏夫人的面子上,对这位外甥女还是异常纵容的。
圆台之下,虞泠团所有的成员都弓着身子静默着,不敢出声。
沧澜弯起唇角,缓缓走上位于高台之上,雕刻着盘龙的石头宝座:
“本宫既然来了,那么,日后虞泠团,便要听本宫的了。”
坐上宝座,沧澜炽热光华的目光狠厉地扫过涟漪神色变换的脸,还有那台下静默的众人。
“怎么,是不同意吗!”
沧澜带着法力的朗声质问,让圆台上的所有成员皆是一哆嗦,齐刷刷地跪地行礼:
“愿奉太子为主!”
沧澜狠辣的目光立刻扫上涟漪的脸。
涟漪不敢多话,盈盈跪拜在沧澜脚边:
“愿奉太子为主。”
随后,随着众人一起,俯身叩拜。
而就在涟漪低头的瞬间,一张冷静温和的脸瞬间换做狰狞的表情。
沧澜,你来迟了。
是的,沧澜来迟了。
就在沧澜以为有他坐镇虞泠团,这陈涟漪也翻不起什么波浪的时候。
他没有料到,早在他来之前,陈涟漪便已经将局势都谋划好了。
四月二十八日,乾甄十五万大军,历时九天秘密行军,穿过潭泽,绕过已经被宣国势力渗透的蓉州,峪州和旨州一线,突袭越国西南部的边陲重镇坪州城。
坪州城地势偏远,偏安一隅,不舍防备,在乾甄大军的碾压下一日城破。
乾甄大军将城内百姓尽数控制在内城,粮草牲畜劫掠一空,转头便向着北边的百勒城而去。
坪州城城破的消息迅速传回京城,当战报被递上田皇后案头的时候。
田皇后还在雀青宫里掩着门窗与小京子和两个侍卫一起百鸟朝凤,完全忘乎天地之所以。
被桂公公叩响大门,田皇后慌慌张张地穿戴整齐,坐上轿辇,一路匆忙地来到龙威宫后殿。
此时的殿内,已经聚集了一众兵部老臣,正在扯着地图七嘴八舌地讨论。
“张大人,我认为应该先让娘娘剥下款项,才好,啊,才好整顿军备。”
哆哆嗦嗦的李老臣试图提议。
“哎,李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乾甄都拿下一城了,必须赶紧派兵前去。粮饷随后再安排便是。”
这边的张大人立刻对他的提议予以否认。
“哎不可不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怎可反其道而用之?会让我军陷入被动啊。”
听他这么说,李大人更是固执地将自己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要说,这一仗,还是要派田将军去。”
他们二人身边,一身官服穿的极其板正的刘大人提议道。
“哎呀对对对,是一定要派田将军去的。”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神情若有所思的董承俊手里拿着军报,正在发愣。
“几位大人,可有妥当的方案要程与本宫了?”
殿内的喧闹声瞬间停止,所有人都转向门口。
来人正是被侍从们簇拥着的田皇后。
众人连忙纷纷甩衣袖,摆架子,稀里哗啦地向着皇后行礼:
“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田皇后的春事被人打扰本就不爽,现在又要面对这群墨墨迹的老臣,眉宇间满是微微不爽的怒意。
“你们讨论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能给本宫提交出兵奏疏?”
田皇后一甩衣袖,风姿旖旎地绕到了御书案后,在御座上坐了下来。
抬眸,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兵部众人。
“这……”
面对皇后的问话,众人解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角落里,捏着军报思索许久的董承俊推开面前的几个低头不敢出声的大人,来到御书案前。
规规矩矩地向着田皇后行礼,脑子里飞快地默过了一遍夜小四的吩咐,正色开口:
“回娘娘,臣请命率领狡狐营全营兵力和虎贲营十万大军开赴南地。”
说着董承俊跪地叩首行礼。
听到他这么一说,田皇后来了兴致。
她正在犯愁,若是群臣大力举荐他的哥哥田杨可怎么办。
田杨自从南地遭遇那场祸事之后,便有些精神不济,自从班师回到朝便一直在府中修养,似乎建功立业功名利禄的雄心报复,都随着那命根子一起去了。
哥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凭她一个人是根本没办法说服哥哥再披挂上阵的。
“不可!”
还未等田皇后做什么反应,刘大人便开口一力反对。
“娘娘,昭武校尉此言不妥。如今战事迫在眉睫,怎么可让资历浅薄的校尉领兵出征?臣还是觉得,应该让田将军带兵前往。”
刘大人此话一出,董承俊倒是没慌,先慌的是皇后。
“不准!”
一声变了调的怒吼,田皇后立刻一拍桌子站起了起来,金色的护甲在案上书稿的纸张上划下道道裂痕:
“田将军劳苦功高,刚刚班师回朝,怎可如此劳顿。况且我朝中并非只有田将军一员骁将。”
说着,脸色微微缓和,温和地看向了董承俊:
“昭武校尉出自南地董家,想必对南地诸郡极为熟悉,行事方便。董家世代武将倍出,前些时日南地一战董家两位将军可是立下战功的。本宫相信董校尉。准了。”
看到面前的老臣们再不反抗说什么,便放心地在书案后坐了下来。
“昭武校尉听旨。”
董承俊恭敬地躬身行礼:
“臣在。”
“擢升虎贲营昭武校尉为平南将军,狡狐营统领黑尕白为抚平将军,即刻前往虎贲营点兵,明日一早开赴南地战场,不得有误。”
董承俊立刻行礼接旨。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