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毛秉凤进了品字隔离室，石飞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曾健汇报说，胡也告诉他，包楚剑的防范措施又上了等级，不仅在过道增设了摄像头，还不准专案组之外的人员近前，连胡也都不例外。办案人员也全部是从宁都带过来的那帮实习警察，宁阳的老公安一个没用。现在，童县长被他们逼死了，连跟你多年的人都给抓了，这是个很糟糕的苗头，包楚剑卷土重来是想翻宁阳的天了！
石飞尽管有同感，但这样的情绪不宜在曾健面前流露出来，要是让他觉察到自己这主心骨不硬退了群，身边就连个跑腿问话的人都没有。石飞想想有些悲哀，平时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现在却门庭冷清，快成孤家寡人了。要不是孙大仙的话让他坚持认为有贵人相助，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将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因而他一直都在思索，孙大仙的话到底能不能应验？到底谁是自己的贵人？石飞在心里扒拉了一下，曾健肯定够不了贵人的格，这家伙表面看上去俯首帖耳，但自私起来连媳妇都舍得，怎么可能带福给别人？毛秉凤平时倒是听话，但现在身陷囹圄，想成为自己的贵人也不现实。那么，这个能帮自己度过难关的人究竟在哪里呢？
曾健汇报完后，建议道：“常委，我倒觉得，你有必要跟包楚剑打个电话，直接把毛秉凤跟你的关系挑明，让他掂量一下轻重！……不然的话，他会得尺进丈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石飞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树桠上一个随风摇晃的鸟窠，“包楚剑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青年了，他善于规避外力，不大按常规出牌，很难找到他的薄弱点。况且，他背后有关亚雄和李丹撑着，有恃无恐，打电话让他掂量轻重只能是徒劳。”
“那总得想个办法呀，都火烧眉毛了！”曾健似是真的在为石飞着想。
“办法当然得想，不把毛秉凤给消化掉，什么办法都是徒劳！”石飞老着脸不无恨意地说，“当初要是不听你那狗屁的‘双管齐下’，就不至于把局面搞得这样被动、这样糟糕！”
曾健陪着小心道：“我那也……也是想为常委你分一份忧嘛，可……可没想到毛秉凤他……他性子这么急！”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摊上你们俩算是我前世作了孽！”石飞不耐烦地一挥手，还是露出了悲观，“我现在都觉得有了今天没有明天、天明了还能不能看到太阳！……唉，把能做的先做了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点燃一支烟抽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呃……那个肖壮……现在怎么样？”
曾健焦虑地说：“哎呀常委，你现在哪还有闲心去关心他呀！”
石飞阴沉着脸，自言自语道：“该让他做点什么了。”
曾健不解地问：“他一个食堂采办能做什么呀？！”
石飞摇头道：“你错了，食堂采办是干什么的？是管着公安局几十张嘴的管家，那么多值勤的干警要吃饭吧？那些被关在品字隔离室的人要吃饭吧？”
“常委是想……”曾健俩手一掐，见石飞无言便明白过来，旋即又担心地问，“肖壮这么多年让鱼肉给胀懵了，这么细密的活……会不会给办砸了？”
石飞道：“肖壮执掌经侦上十年，脑壳里有些歪点子。”沉吟了一下，很是自信地说，“他有能力办好这件事！”
“那万一……他不接招怎么办？闹不好还会泄露消息、陷你于不利！”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破釜沉舟吧！不去试怎么晓得利与不利呢？”
肖壮原是公安局经侦大队的教导员，在职期间，因向被侦查对象泄露消息，被公安机关开除。肖壮的母亲跟石飞同姓，打着老脸找石飞痛哭求告，让石飞看在与她同姓的份上，给肖壮留条生路。石飞无奈，便把时任公安局副政委的曾健叫来一问，觉得公安局处理有些过重，说这样的事天天都有发生，要这样开除下去的话，公安局就该关门了。于是，在石飞的过问下，公安局收回了开除文书，把肖壮贬去门卫室做了收发员。后来，肖壮找到石飞的办公室，一口一个舅的叫着，说他不想在收发室干了，每天跟那些原来的手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尴尬，想去公安局食堂做采办，这样便可眼不见心不烦。石飞便让曾健先在局里做了些铺垫，没多久，原来的采办——丰收便因为“工作需要”去了收发室，而肖壮则如愿以偿地干起了那个油水十足的食堂采办……
“可那品字隔离室戒备森严，肖壮能进得去吗？”曾健还是担心。
“正因为如此，肖壮才是最佳的人选！”石飞担心夜长梦多，吩咐曾健，“事不宜迟，你马上去把肖壮找来，就说我要见他，快去！”
曾健有些为难：“我……我这刚从公安局出来，再折返回去的话，会让别人起疑的。”
“瞧你那点儿出息！”石飞乜着眼睛看着曾健，“肖壮他不住公安局，在政府后面的筒子楼里！”
“哦，那我这就找他去。”
石飞嘱咐道：“还有个事，你把话给肖壮传了后，去刑侦中队找一下李杨，打听一下杜康的情况。”
“李杨？”曾健顿了顿，委婉提醒道，“他可不再是当年你调他出拘留所时的那个李杨了，听说他跟那个杜康走得就比较近，万一……”
石飞点了点头：“嗯，你提醒的对。时过境迁，什么恩德都有可能被时光淡化，这么晚找他问这个，没有破绽说不定还会弄出点破绽来。”
“要不这样吧，”曾健想了想，说，“我亲自去医院找我堂弟，他在住院部当会计，问个病人的消息肯定比李杨更准确。”
“嗯，那就最好了！我的事，”石飞重重呼了口气，测试着曾健的忠诚，“你就多费点神了，所有的‘功课’，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它做完！懂我说的意思不？我想，你也不至于眼见我陷入绝境吧？！”
“常委的绝境，就是我曾健的绝境！”曾健话说得光鲜，表态也直爽，“为自己办事，常委你就放心吧！”
包楚剑和杨国庆刚到医院，救护车也闪着顶灯进了大院。
杜康被安排在一楼的观察室内，何医生跟护士已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按照程序输氧、吊针、记录。
何医生拿着杜康的诊疗记录，叹道：“奇迹！真是奇迹呀！”
包楚剑问：“奇在哪儿？”
何医生扒下口罩：“我说的奇迹，不仅仅是指杜所长生命力的顽强，还包含省城医院起死回生的医疗奇迹！”不无自责地说，“惭愧呀，这么简单的方法我竟没想到！愧对在同济求学的五年哪！真是惭愧呀！”
包楚剑笑道：“你也不要自责啦，能够找出差距，本身就是进步嘛。”看着被氧气罩遮住面孔的杜康，“有时候啊，越是简单的，就越是藏着玄机。就像现在，我们需要杜康一把简单的钥匙，去打开一把坚固的锁一样！”
“啊，啊……”杜康的脚动了动，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何医生说：“他想说话，可能是大脑受到我们声音的刺激。”委婉地提醒包楚剑，“……包局长，杜所长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颠簸，得让他好好休息，你们……”
包楚剑点头说好，然后把鲁芒叫过一边，问：“杜康的安全有把握吗？”
鲁芒低声道：“暗哨还没撤，放心吧。”
包楚剑想了想：“跟医生商量下，把杜康转到之前的病房里吧，以免分散警力。”
“好，我马上跟医生商量。”
包楚剑说：“虎子要继续留在医院贴身护卫，谨防变故。医院这边你还是吃点苦，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说完，倾过身子压低声音道，“我们的时间很有限，没有精力顾上这边了。目前，毛秉凤那边一直没有实质性突破，这家伙顽固的很，国庆的火都要烧到头顶上了，他……”
何医生道：“包局长，有什么悄悄话请外面说吧。”
“抱歉！”包楚剑双手抱拳摇了摇，招呼杨国庆和鲁芒，“走走走！”
几个人轻手轻脚相跟着出了观察室，包楚剑边走边低声和鲁芒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毛秉凤一直把宝押在石飞身上，矢口抵赖、油盐不进，不能任由他这么耗下去，我们也耗不起，得集中精力攻破他的防线！”
“我一直以为，对待无赖的人，就得用无常的办法！”杨国庆接过话头，牢骚道，“挠痒痒似的，痱子都抓不破！等贼走了再去关门，后悔的可就不是石飞！”
包楚剑瞥了一眼杨国庆，还是赞同道：“国庆说的没错，我们得跟石飞抢时间！”快到住院部门口时，体贴地跟鲁芒说，“安顿好杜康后，你抽空也打个盹儿吧，看你眼泡都出来了。等过了这几天，让田旺军派几个特警过来替你。”
鲁芒说：“等专案组那边有了眉目再说吧，不然这边我也放不下心。”
包楚剑想了想：“那也行吧。这个时候，我们都大意不起。”
“哦……等一下！”包楚剑正准备上车，鲁芒喊住他，“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鲁芒递过一只小塑料袋：“今天早上的时候，杜康神志很清醒，不停用手摩挲着衣袋，我伸手一摸，就这两粒珠子。……它会不会……就是郑翼说的那两粒珠子？”
包楚剑接过塑料袋，喜形于色，频频点头道：“嗯，应该就是它！真是太好了！”对着珠子夸张地吹了口气，自信地说，“这可是一把无声的钥匙！有了这把钥匙，这无声的锁就能……‘哐当’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