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起了个大早,走到演武场。拿起一杆铁枪与李存啸对练。
李存啸的武器是马槊,他一手马槊使得出神入化,招式灵活,加上他天生神力,更有一力降十会的威力。
林玄浑然不惧,他双臂如猿,单手便能持枪,上半身半弯,如同猛虎卧山岗一般。
手中的铁枪挥舞着,有阵阵的虎啸龙吟之势。
与李存啸攻在一起。
“叮!”
二人的兵器狠狠的撞在一起,发出阵阵轰鸣,两人大开大合,打的酣畅淋漓。
两人对练一会后,各自杵着兵器休息。
在旁边看了许久的常玉春手痒的不行,他搓搓手道:“三郎,再跟我耍耍”。
常玉春也善使长枪,与林玄手中的铁枪正好对上。
“好”!
林玄笑道,脱下上衣,露出一身铁塔般肌肉,与常玉春对练起来。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两把长兵器的比拼,功法招式上棋逢对手,让人看了不禁血脉贲张。
两人练了一会,在张伯的催促下停止了对练。
林玄沐浴更衣,用过早饭后。带着秦勇和符生去往国子监。
大楚国子监,设“堂上官二员:祭酒一人,从四品:司业一人,正六品。
国子监的校长称为祭酒,从四品。
祭酒主要“掌师生教学、庙宇、祭祀、钱粮、经籍、监舍、杂役。
祭酒一职很重要,一般由翰林学士充任,或者由司业、博士升任。
副校长称为司业,正六品,主要工作协助祭酒总理太学政事,整饬威仪,表率属员,奖励学子。
“提调六馆而课其经艺,凡训悔诸条,同奉监规而损益焉。”
再次是掌管纪律的监丞。
国子监的监丞的权力很大,上至老师,中到食堂,下到学生,全都是他管理纠察的范围。
“凡教官怠于师训,生员有戾规矩,并课业不精,廪膳不洁,并从纠举。”
然后是一般性质的老师——博士、助教、学正、学录。
国子监分成六堂进行教学。正义、崇志、广业三堂。
在这三堂上课的分别是荫监,例监,夷生(海外,外国学子);修道、诚心二堂是贡监,就是凭借各道,州,府,考上的学子,是科举的主力。
这其中,修道主要是寒门学子,而诚心是世家或名家子弟;而率性堂一般是国子监的重点班,多是成绩优异,能在今年下场的学子上课的地方。
国子监的重点班,由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亲自教授。
因秀才和举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会比举人和进士还大,所以中举与否是科举考试的分水岭,自然引得所有人重视。
国子监今天举行分班考试,将前五十名秀才列入率性堂。
虽只将将录取五十人,却有近百人参加,都是有秀才功名的。
今日题目有两道,分别是其一题出自《中庸》,言道:君子和而流。
其二题出自《诗经·卫风》,言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两道题讲的都是君子品格,出题十分平易,恐怕是考官有意如此,为愈是平易愈是难出佳作,也愈能显考生的笔力。
第二题出自五经中的诗经,管考生哪一部为本经,都要此为题,《诗经》为本经的考生自然高兴,非《诗经》本经的考生若是连“如琢如磨”都会破题,那也必再考了。
这也再次说明一件事,学生选择本经意味着只学本经,《诗》《书》《礼》《易》《春秋》一部也能落下。
对于第二题,林玄沉思片刻,心道。
玉质是天生所有,若想成为珏,则需雕琢磨砺,若是比作人,则天性禀赋比作玉质,一心求学为雕琢过程,一有天赋的人也要虚心求学方能成才。
二者缺一。
打定主意后,下笔破题道:“论君子德,故当观其所禀,而犹当考其所学。”禀,禀持天赋也。
润色成文后,林玄又检查了一遍,还算比较满意,两篇文章誊抄后,安静等待交卷出场。
翌日,国子监学放榜,林玄位列前十,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卷子被国子监的博士纷纷传阅,又呈给祭酒,众人皆称赞其文既能引经据典又不失灵气。
林玄虽打算在国子监里常住,却也带了少物件来,便时需要在国子监里留宿。
正巧,院试第二的贺涵学,还有江子匀,都与林玄分在了同一斋舍小院里,后交流学问就方便多了。
入学的头一日,李祭酒给五十名新进的率性堂学生授课,言道:“诗词歌赋属浮华薄技,胸有少许墨水者,皆小成,然则经术八股,非通读古今蕴含深者能成。”
大致意思是说诗词歌赋是文道小技,科考最主要还是靠经术、八股文,提醒场下学子要把时日耽误在诗词歌赋上,而要抓紧时间磨练自己的文章。
场下学子纷纷颔首,深为然。
止们,大楚境内的十名学子恐怕有八名是这般想的。
李祭酒又言:“普天下,皆科第文章为重,尔等莫负光阴。”
这开学的第一课便算是讲授完了。
回到书堂内,林玄又发,许多同窗的书箱里除了四书五经几本书外,几乎人手一本《十科策略》,江子匀亦例外。
做课业文章时,常见同窗们将此书拿出来,时翻阅查找,似乎能离手。
这本书林玄未读过,奇此书有何独,竟能让大家如此钟爱,于是向江子匀借阅。
江子匀诧异道:“执明贤弟竟然没有读过此书?”
林玄点头,应道:“未读过,故此才会如此奇。”
江子匀更加诧异了,有些置信。
问道:“那执明贤弟答策论、文章时,所需知晓的时政策略、历朝典章制度、古今兵制,还有八大家文章的流传优劣、历朝钱法、河工水利等诸多细碎繁杂的学识,是何而来?”
其实江子匀还未说完,要答策问,八股文,需要涉猎的知识面十分广,几乎涵盖各行各业、各朝各代。
林玄想了想,应道:“或是恩师讲授的,或是恩师叫我等回去研读某某着作,日复一日,复一,对许多事都能有一知半解,然恩师说还远能及。”
“无怪文章得那么,句句都能言有物,原来是胸间有乾坤。”
江子匀一边感慨一边将《十科策略》递给林玄,又道,“这书里头归纳的,便是我方才问的那些,一共分为十科,故有此名。”
又言道:“天下许多学子钱囊羞涩,无法博览群书,或是时日够,难精读细读,只能借此书窥看一二,自行解。”
林玄翻开一看,果然如江子匀说的一样,十科分门别类,一一讲述,许多重点都能有所体。缺点亦十分明显,纸页有限,涉及太广,内容只能点到为止,能深入。
江子匀叹息道:“这样读书也是无奈举。”
又拿出一本《二三场群书备考》给林玄,道,“这本也是必少的。”
至此,林玄终于明白恩师在教导他时曾所言的那句“受那急功近利科考速成术影响”是何意味。
林玄心想,此事并无对错分,若是都能博览群书自然最好,若是没有条件,难不成就不读了吗?
不能用“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姿态去看待此事。
“谢子匀兄替我解惑。”林玄道。
“这哪算是解惑。”江子匀笑道,“哪日我遇见不懂的时政典故,向你请教,那才是给我解惑呢。”
朝廷曾下诏言:“惟致治在善俗,善俗视教化。”
命各地府衙修建府州县之学,以兴教化,朝廷对官学的重视程度可一斑。
礼、乐、射、御、书、数,皆在教化之内,在国子监学里亦设有相应的科房教习六艺。
“欲成为君子,必先学六艺”,虽有言如此,但除了书和数,其余四艺基本退出科考之列。
主流风气还是以研习八股文章为重中之重,所谓学习六艺不过是承袭传统,学个趣儿。
六艺每三五日才有一课,皆设在午后。
出身高的学子,自幼接触,不必学也会。
出身寒的学子,购置笔墨纸砚已是大花销,又哪来的银钱买琴买弓,大多选择学习吹笛,借国子监的旧弓体验一番,也罢了。
御马射箭更不必强求了。
至数科算学,大楚虽未白纸黑字规定不考,然则近十年的科考题目中鲜有出算学题目。
即便是有也是结合策和判来出题,涉及的知识不乎是“乘、因、加、归、减、精”等简单算法。
朝堂上,算学归天文历法之官来辖管,此官又多以世袭为替,自然也鲜有人立志此了。
国子监的算科课堂上,教谕来来回回讲“乘、因、加、归、减、精”,又举些计算税赋的例子,糊弄度日。
林玄十分无奈,数科杂学不受重视,已然成了风气,文人已形成惯识。
但林玄的恩师文溪先生则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些所谓的数科杂学在治理地方的时候更加重要。
所以他不仅督促林玄研策论和经义,也不放松他的算学。
虽文溪先生知晓算学之重要性,可以他一己之力目前尚不能改变甚么。
刚进国子监的头两个月,五十名新进秀才皆十分规矩,巳开堂后教谕升座,诸生行二拜礼,拱手齐立,等教谕言“坐下”方敢落座,书案上笔砚、书籍安顿齐整。
讲授经义、八股文章的教谕毕竟是全国各地抽调而来的精英,皆有水准在身上,林玄每每听下来,总能觉些可取之处。
取百家之长以强自身之短,倒也没有虚度光阴。
可渐渐地,秀才们熟悉了国子监的规矩,在课堂上开始呈懈怠之态,学习之事也有自己的主意,常常有人前来点个卯便中途离去,课堂上也不乏低声交头接耳者。
散学之后,打着探讨学问的旗号,结伴前去拜访曲居士一醉方休的学子,不在少数。
寒学子成秀才以后,生活大有改善,怀里有了余钱,亦有不少人加入此列。
这日,林玄回到斋舍小院,恰好撞有人江子匀拉扯,言说要请他去贺相楼里讨论学问,江子匀不肯,只推辞道自己近来脾胃不佳,要留在国子监里静养。
“你若不去,便是不窗面子,只消过去坐一会儿,耽误不了多少辰。”
江子匀仍是辞了,那人只讪讪离去。
林玄此,对江子匀的好感又添了几分,能不受人『惑』坚守本心的人,颇为难。
休沐的前一日,林玄正打算回伯爵府,恰巧江子匀的房大敞着,便敲进去江子匀叙话。
江子匀放下笔,起身稍拱手,道:“执明贤弟这是收拾妥当准备回去了罢?”
“正是。”
林玄桌上散放着许多誊抄好的书页,正在晾干墨迹,还有一沓已经叠整齐的,遂问道:“子匀兄这是在抄书?”
“近来功课不算紧张,替人抄几本书,聊挣几个钱来买笔墨纸砚。”江子匀轻松应道,“权当是温习书卷和练习书法了。”
江子匀的字端正微宽,笔划圆润,看起来很整齐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