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都是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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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看了看表,说道:”开始吧。”
几个年轻人开始挖土。王八在一旁找了几个大石头,支了个土灶,老钟那了个铁锅放上去。王八指使人找了些枯枝树叶,塞到锅底,点燃了。让后把随身带的一壶粘稠的液体倒进去。
我闻到了浓烈的桐油味道。
老钟拎了一只公鸡过来。看来这些道具,都是王八已经跟他交代好的。
王八拿起一个锋利的菜刀,向公鸡挥去,公鸡的头掉下来。
可下面的事情,我和旁边帮忙挖坟的小伙子们一样,都目瞪口呆。
掉了头的公鸡,竟然跟没事一样。竟然还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着。王八看着没了头的公鸡,点头说道:”恩,这个鸡子找的好。”然后把公鸡的脑袋扔进满是桐油的锅里。
王八走到没头的公鸡面前,那公鸡好像知道有人来到它身边了,竟然开始飞快的跑起来,两个翅膀,扑闪的跳动。那些挖坟的人,都过来看稀奇。嘴里都啧啧有声。
王八对着公鸡啐了一口。
公鸡被斩断的脖子里喷出鲜血,鲜血冲了尺把高。公鸡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王八把公鸡提起,等着挖坟的人继续挖土。
王八的作为,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包括我。那些年轻人,不等王八吩咐,都拼命的挖起土来。我在想,赵一二的门派——诡道的法术,怎么比茅山道术还要邪门啊。倒是和苗家的巫术类似,我忽然想到,也许苗家的巫术根本就是和诡道一脉相传。不然赵一二为什么和秀山的黄莲清来往如此密切。
众人把坟墓挖成了一个大坑,里面的棺材露出来了。王八跳下去,用手中的公鸡脖子上的鲜血,往棺材盖板的接榫处,仔细的涂抹着。抹得很慢,一点都不遗漏。
王八又从怀里掏出几根长长的钉子,那钉子锈迹斑斑,不是第一次使用了。王八把钉子交给旁人,示意他们在棺材的四个角上钉下去。
一个小伙子,听从吩咐,开始邦邦的钉起来。
可是钉的时候,开始我还听见是邦邦的声音。越往后,声音越来不对劲了。我听到了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并不跟着小伙子钉钉子的节奏发出的。
小伙子停下了,他也听出了声音的古怪。
这时候,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因为那个咚咚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在传出来。
那咚咚的声音,来自于棺材的内部。仿佛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踢动。而且越来越急切。
众人都吓的厉害,胆小已经跑掉。
棺材里的响动越来越大。我和众人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没人敢去钉钉子了,老钟走上前去,拿起锤子。王八连忙制止,”你不能动手!”
老钟不敢妄动。没有别的人敢帮忙了。王八向我看过来。
我把自己的鼻子指着,”又是我?”
我只好跳进坟坑,拿起沉甸甸的锤子,向棺材的一个角上钉下去。
一锤钉下,我仿佛看见,棺材里,老钟的前妻紧紧抱着婴儿,如同在床上熟睡一般。我手软了。
王八说道:”疯子,别心软,不要让你看见的东西影响你。”
我咬紧牙关,又钉起来。
一股寒意从棺材里窜上来,顺着手中的铁钉,传到我手臂,这感觉直冲我脑海,让我浑身彻寒:
夜空电闪雷鸣。
老钟双手鲜血,抱着儿子的尸体,拼命的昂首哭喊。
我”啊”的叫起来,用力又钉了下去。
我眼前开始模糊了,这个棺材在渗出雾气。我跟刚才一样以为,是我的错觉。可是旁边的众人开始慌乱起来,”棺材在冒气啦,鬼出来啦。”
王八大喊道:”没事的,那东西出不来。”王八开始在棺材板上一张一张,有条不紊的贴符。整整齐齐的挨着从他那一头向我这边贴过来。
棺材弥漫的阴气越来越重。我冷的身上瑟瑟发抖。手也颤的厉害,钉钉子的手一偏,砸到我自己手上。我”啊呀”的叫出声来。
”你怎么啦?”王八连忙问道。
”没事没事。”我把受伤的手指举到面前,仔细观察,看流血没有。还好,只是指甲盖紫了。我正在看着自己的指甲。
一个人脸突然就冲到我的面前——一张面目狰狞,血肉模糊的脸!脸上血迹斑驳,牙齿白森森的,那人脸是从棺材里强行冲出来的,现在离我的的鼻子不到十公分。我吓呆了,呆呆的看着这张恐怖的脸。
那张人脸也把我看了一会,这个瞬间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不到一秒钟,但我觉得好漫长。
那恐怖的鬼脸,突然一歪,继续向我冲过来,嘴巴一张一阖,牙齿敲得嘣嘣响,口里吐出的尸气,恶臭无比。我连忙往后一退,坐倒在身后的泥土上。
那鬼脸离我更近了,嘴巴已经接触到我的喉咙,我能觉得我脆弱的气管,经不起那锋利的牙齿轻轻一咬。忽然伸出了无数只惨白的手指,分别从两旁抠住鬼脸的眼眶和嘴皮还有鼻孔,把鬼脸往回拖去。
鬼脸嘎嘎的叫起来,可是那些手指非常有力,渐渐把这张血肉糜烂的脸孔拖回到了棺材里。我这才看见,那些手指的根部,都是王八贴的符贴。
现在,我面前的棺材,在我眼中仿佛是透明一般。我能清晰的看见棺材里的情形。那个化生子,也就是那个被老钟撞到又丢弃的冤魂。在棺材里暴躁的冲撞,可是无论他怎么撞击棺材板,都没有用,只要他想钻出棺材,那些符贴上的手,就狠狠的把他给压制下去。
王八的表情非常镇定,镇定到了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对着我说道:”继续钉。”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在棺材板上帖符。
我钉第二个钉子的时候,王八已经把符贴妥当了。但留了一块巴掌的区域没有贴,其余的部分,我看见那些符贴化出的手指都变成了钢钩的形状,在棺材内来回错动。那个戾魂,被钢钩触到,就凄惨的叫喊,身上就冒出一股灼烧的黑烟。
我钉第三个钉子的时候,那个戾魂在棺材里无处可避,躲到了那块没有帖符的区域下方。
那块区域,是王八故意留下来的。
王八现在用一个大毛笔,在棺材板上写字,也不像是在写字,画画更贴切。画出来的是我看不懂的复杂字体。我虽然年看不懂,但我知道那是道家的镇魂符。
我终于把四个钉子都牢牢地钉在了棺材板上。
王八拿起了一个凿子,示意我锤子递给他。我把锤子扔过去。我身上绵软,坐在一旁,看着王八脸色凶狠,用力在棺材板上一下一下的凿起来。
我看着王八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冷酷的动作。心里走神:这是那个连打架都不敢的王八吗?当初他在学校被人欺负,都是我替他出头的,可是为什么他在这种环境下,却变得如此凶狠。
王八动作麻利的很,很快的,就在棺材板上凿了个杯口大小的孔。
可是里面的戾魂,出不来。那戾魂在棺材里,连动弹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我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王八大声向老钟喊道,”桐油开了没有?”
老钟也吓怕了,结巴的说道”开……开了。”
”舀一碗过来。”王八命令道。
老钟手已经软了,一个小伙子替他在热锅里,舀了一碗桐油,慢慢的递给王八。
我知道王八要做什么了。
我向棺材里看去,那个戾魂仿佛也有眼神,和我的眼光碰触。我能体会到他身体里蕴藏的深深的怨恨,他不甘心,他非常不甘心。他没有把那个撞伤了他,又把他丢到郊外的老钟整死。他不甘心。他开始尖啸起来。
所有的人都把耳朵紧紧捂住。
王八嘴里念着:”明剑掠魂,神鬼俱损……”
王八把手中的那个碗微微倾斜,碗内滚开的桐油,向棺材里滴落下去,穿过那个凿开的孔洞,淋在那戾魂的身上。
”呀——”那个戾魂在棺材尖声叫嚣起来。可是他不能躲避,无数个符剑把他死死的钉在棺材里。王八手上稳稳的,没有一丝抖动,碗里的桐油继续往戾魂身上淋着。
一碗桐油即将倒完,王八一伸手,旁边的小伙子立马递给他一碗,然后接过空碗,再去舀桐油。
戾魂的身体被桐油烫的破烂不堪。销蚀骨骸,棺材里的尖啸也渐渐减弱。变成了吱吱的声音,比老鼠的叫声大不了多少。
王八仍旧不停的倾倒滚开的桐油。棺材里的响动渐渐小了。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现在惧怕的反而不是棺材里的鬼魂,而是表情冷漠,动作却歇斯底里的王八。
王八把那一锅桐油全部倒进了棺材。
然后围着棺材唱起歌来。唱的就是在赵一二家里跳地戏的歌曲。
终于结束了,王八吩咐众人把预先准备好的木柴和汽油,扔进坟坑。然后点了火。
大火猛烈的燃烧,把棺材烧的彻彻底底。一直烧了三四个小时,天都黑了。
王八走到老钟面前,得意的说道:”我做完了。”
老钟默默不语,隔了一会,对王八说:”大恩不言谢,我欠你个情,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我明白了赵一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帮他了。王八走的道路,就是在重复他的道路。
事情终于完结了。
七个月后,老钟夫妻,在330一家国芳酒店摆开酒席,宴请的宾客中,有王八和我。
席间,钟妻还不放心,”王天师,我的孩子……”
王八说道:”没事的,你放心。”
钟妻如释重负,大喜过望,连忙从坤包里拿了个红包,递给王八,王八接过,偷偷的塞到我的手里。
那小孩是个女孩,健康的很,正在哇哇的哭着,钟妻连忙给她喂奶。
今天是给这个女孩做满月酒的筵席。
吃过饭,我王八在路上走着。
我说道:”王八,这个事情,我心里有点堵。”
”你认为我该袖手旁观,让那个冤魂,找老钟索命,是不是?”
”不是……”我一时语塞,让冤魂找老钟报仇,我也不愿意发生。可是王八把冤魂治的那么凶狠,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也觉得有点不妥。
王八默默的说道:”没办法,诡道只能做诡道的事情,至于人间的恩怨,我管不着。”
王八完全变了,我知道,他再也不是,那个扶危济贫的律师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神棍。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如何镇鬼驱邪的路数。他再也管不着人间的正义了。
我对王八说道:”我发现你和一个人非常相像。”
”师父吗?”王八以为我说的是赵一二,”我做的一切,都是跟着师父学的。”
”不是的,赵先生不是你这样的,可你自己发现不了,你和赵先生的区别。赵先生和鬼打交道,我见过,他没你这么无情。”我否定了王八,”你现在和那个金仲,已经完全没有区别了。”
我说完这句话,丢开王八走去,王八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走到无人处,把王八给我红包掏出来,拆开一看,略略点一下,至少有五千块钱。
看来做个镇邪的高手,收入也不菲啊。王八的命真好,做什么都有钱赚。我心里又开始嫉妒起王八了。我扔掉红包,拿着钱,心里想着,给曾婷买个金项链去吧。这丫头,跟我这么久了,却什么都没图上。
第一章
俞书权下了夜班正往家里赶。正是12点半。街角偶尔还有几对恋人在相偎而行。街头的小摊还亮着灯。一些车夫和下夜班的工人正凑在一起吃消夜。小摊前人声嘈杂。时而一声粗鲁的国骂声和着一些荡气的猥笑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走到一家卖汤圆的小摊前,嗅到那股糯米的清香。俞书权的肚子不觉地咕噜了两声。8点吃晚餐。但现在也饿了。正好坐下来填饱肚子。他看到一张空着的桌子,正想走过去。邻桌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啊权,过来这里坐,人多热闹,刚好可以凑成一桌。”老张露出满是黄垢的牙齿叫着,俞书权做笑一番,走过去坐了。
老张是书权厂里的工友,两个人关系不错,不生疏所以也不用客气了。
刚坐下,伙计端来了汤圆。几个人都是熟客,不用问也都知道平常喜欢吃些什么。
”老张,别停啊,接着讲。”一个叫大黄的年轻人,塞了满口汤圆含糊地叫着。
老张笑着,装出一副诡异的样子,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那姓陈的地主自从杀了妻子后,就对外人说妻子暴病死了。人家也不敢怀疑他。时间久了,他就越发放肆起来。他强抢了几个女子做小老婆。日日荒淫。沉迷在温柔乡中不自觉。后来他在妓 院里认识了一个叫小红的女子,小红是个狐媚子,几下就把他迷得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肺。为了跟小红在一起,陈老爷把她娶回了家。有一天晚上……”老张故做玄虚。停下来吃了一满嘴的汤圆。
大家正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听了都叫了起来。
”老张,别吊咱们胃口了,快说。”几个男人拍着老张的肩催促着。
老张哈哈地笑,眯了眼。眼里尽是诱 惑的神态。他轻轻地咳了声,他颤抖着声音,比划着手脚。整个人仿佛已经身临其境。
”那天晚上,半夜十二点多,陈老爷抱着小红睡得正香。突然,房间里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窗子格格做响。床前的蚊帐也被吹得四处飘扬。白白的一片就象是灵前的幕遮。陈老爷和小红的脸在蚊帐的飘飞中,时隐时现,在月光下怪异地染成一片青灰色。风吹的好急,可是陈老爷和小红都象睡死样的没觉醒。突然......”老张讲着,眼里渐渐凝起一丝惊恐。
众人听得心里有些发毛,可是仍是不挺地催促老张快点。
老张顿了顿神,抓起桌边的啤酒瓶,咕咚地灌了两口酒。直到脸上发红,才又开始讲了起来:”那上了销的门突然‘支呀’地开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飘了进来,径直向大床移去。陈老爷睡得正香,梦里还梦到和小红的风流快活,突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他猛然惊醒,看到床前站了个怪物,吓得眼睛鼓得象紧鱼眼样。你们猜,他见到了谁?”
”是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老张学着陈老爷瞪眼的摸样,不住颤着齿:”他,他见到了那个被他杀死的老婆。满脸鲜血。血肉模糊。全身只剩下那双眼是完好的,发出凶残的光芒。陈太太张开了口,露出尖利的牙齿,用长着长指甲的手抓住陈老爷,俯下身子就要咬。陈老爷吓得叫不出声,尿了一床。这时,小红也醒了,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穿裹尸布的浑身鲜血的怪物在咬自己的老公,她吓得尖叫了一声‘啊’……
那妖怪一听见这叫声,咧着嘴露出血红的齿肉对着小红一笑。那笑声凄凉悲惨,在空气里十分的诡异。”老张现场学着陈太太的样子,伸长了爪子,咧开他那厚厚的嘴唇。怪怪地笑了三声。他人本就丑陋,现在学鬼样,更是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小红一见到她那样子就吓得晕了过去,只剩陈老爷在那里抖个不停,上下牙齿打着架,想藏也无处藏。巴不得自己此刻也晕了才好。只见陈夫人的脸越靠越近,在他耳边哭诉:你我夫妻10多年,你不该用这样狠毒的手段害我,你毁了我的容,让我抛尸野外,不能投胎。我今天也让你尝尝痛极而亡的滋味。
那声音说到最后变的十分怨恨,凶残无比。陈老爷吓得只能在那里不住磕头叫着:夫人饶命。”
老张一会是陈夫人的口气,一会是陈老爷的摸样。这故事给他演得惟妙惟肖。听得众人也是心口”怦怦”直跳。
俞书权听到老张讲述陈夫人控诉陈老爷杀害她的情节时,他的身子微微地颤了颤。他想起10年前那个倒在山谷下的那双怨恨的眼睛。心中不禁一寒。
不能再想了,缠了那么多年的梦魇。好不容易忘了,为什么今天又要想起?
忘了,忘了吧!这么多年都没来,还要想什么?他摇了摇头,凝神去听老张继续讲故事。
”第二天,仆人们没见到陈老爷起床。他的三姨太叫丫头去叫门。才一推门,就吓得尖叫了起来。大家跑过来看,只见房中从床边到门前都被血染成了条血路。偶而有一异物躺在那里,拾起一开,竟是块人肝。大家都吓呆了。再看床上,她惊恐地躲在床上,疯疯颠颠的,一问三不知。只是睁大着眼一个劲地说‘有鬼’。
”惨呀!”一个工友叫着。
”是惨呀。小红后来就疯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陈老爷害疯了。”老板也跟着在一旁摇头。
”那陈老爷呢?”大黄问道。
”他的家人顺着血路找到了野外,只见有一座土坟在那里。一个人倒插在那里。全身赤裸。已经僵硬了。大家把他拉了出来,虽然脸已经烂了,但是还是可以认出来就是陈老爷。他的胸口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掏了个大洞。心肝肠肺都没有了。死得很惨。有人挖开了那个坟。发现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尸身。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但是还没腐烂。他脸部血肉模糊。只有眼睛大睁着,瞪着众人。后来陈老爷一个贴身的仆人也暴病死了,死前曾跟人说过,那个地方正是当年陈夫人的埋尸地。所以说啊,千万不要起害心,害人终害己啊!”开张说完,又勺起那碗已冷的汤圆。老板听了他的故事,就卖好地重新帮他勺了一碗热汤来,老张谢了。
俞书权再也听不下这样的言语了。他放下那碗才吃了几口的汤圆。站起来,向众人告辞。
他付了钱,匆匆向家里赶。走了两步,听到老张他们又嘈闹了起来。
”老张,你天天讲鬼故事,不怕它来找你?”大明取笑着。
”怕什么?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光棍一个,来个女鬼正好给我做老婆。”老张大咧咧地笑着。引得那些人都笑成了一片。
俞书权听到他的那句;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心里又是一寒。脑中突然浮起那张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脸。还有她那双怨恨的眼睛。
”终有一天,我要你不得好死。”她嘶哑的声音透着无比的恨意。让人心里凉透。
俞书权的额上渗出了一些细细的冷汗。
冬夜的风吹得更加狂了。带来一阵了夜晚的阴沉和莫名的诡异。
俞书权进了窄窄的楼道。在香港,能申请到公屋已经很不错了。哪象老张他们,至今还几个人挤在一间租来的房子了。做一人饱了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也许也是因为房子吧,老张到现在都结不上婚。唉!
他想起自己结婚三年的妻子美云和两岁的儿子小凯。不禁微笑了。他有家,有个幸福的温暖的家。即使他再苦再累也值了。
过十二点电梯就停了。房子在十楼。十楼的楼梯让他走得够戗。才走到8楼,他就没力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在第二次起步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跟在了他身后。并发出了一阵登登的细微声音。
俞书权心慌了,他想起老张的话。难道真的有一个怪东
俞书权心慌了,他想起老张的话。难道真的有一个怪东西跟上他了?
他颤着脚,都不知道怎么怕回了十楼。他的家在楼的尽头。和楼梯隔着一个长长的走道。他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了。他刚舒了口气。忽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走廊的窗格发出了‘咯噔’的摆动声。刚才老张的故事又涌上了心头。他心里发了毛。生怕真的有个怪物出现在他面前。他吓得腿软了,呆站了两分钟。一切没有异样。他才略微放下心来。才跨出两步,这回似乎有东西又跟在了他后面盯着他,令他十分不舒服。他回了回头,似乎那东西又跑到了他脑后。他始终见不到那东西。他恐惧极了。拼命向前冲。他跑,那东西也跟着跑。紧跟在他脑后,抛也抛不掉。
他掏出钥匙开门。他越急就越开不了。耳旁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喘息声和咂齿声。俞书权全身都冒了冷汗。
‘咔’门终于打开了。俞书权跌跌撞撞地进了屋里,一时间房门大开,他刚想关上门。突然听到门外有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带着惨呼又有点不甘。他探头向外看去。什么都没有。连过程那种恐惧感都消失了。他很奇怪,关了门转过身才发现正对着门的那个供桌上有一块八卦经,正发正妖异的光芒。看来,那妖怪是怕这些的。
他松了口气,关了门。轻轻地向卧室走去。美云已经醒了,正睁着眼望着他。
”怎么了?一身大汗。”她拿了毛巾帮他擦汗。
他摇了摇头,不敢告诉妻子这事。只是说累了。就上了床。美云见他这样也不再问。默默睡了。
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美云去买菜。俞书权和儿子在家。他陪儿子玩了一会,然后自己到书房了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旧箱子。箱子里都是些女人的旧物。衣服,梳镜。有些已经霉潮。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他翻了翻。翻出一张男女的的合照。那是张黑白照。男人是俞书权。女人妩媚妖娆,只看她的眼波,韵如秋水。令人不能割舍。
假如不是那场噩梦。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也许他们还在那破屋里相亲相爱地生活着。不会有如今那么多的伤痛恐惧和懊悔了。
俞书权沉醉于往事的回忆中。
突然,他听到‘扑’的声响。手里火辣辣的发痛。他低头望去,看到自己手中的相片已经燃起了火苗。他匆忙丢掉相片。再看去,只见相片上女子的眼波已经变了,流露出一中怨恨。那妩媚的笑容在火光中也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俞书权惊呆了。只放任那相片渐渐化做灰烬。
”淑媛,淑媛。”他喃喃地叫着,瘫坐在地上。
”砰”,突然一阵刺耳的器皿破碎声惊醒了他。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关上箱子跑出去。只见大门开着。桌前的八卦镜摔在地上碎成几片。而儿子俊凯却不见了踪影。
”凯凯,”他惊慌地叫了起来。儿子才两岁,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他跑出去,走廊上没有儿子的身影。他跑到楼梯前,看到凯凯正一步步地下着楼梯。
”凯凯”他奔下去,一把抱着儿子。他抱得好紧,生怕有人抢了去
”我怕,爸爸。我怕。”凯凯身体颤抖着,用不太清楚的声音叫着。
俞书权的心一下子乱了。他本来想不明白凯凯怎么能打开门出来。八卦镜是不是凯凯弄坏的?现在凯凯一哭。他就什么都忘了。只想抱着儿子赶快回家。
父子俩回到了家里。俞书权把凯凯锁进了房间里。他要去买八卦镜。他怕昨晚遇到的妖怪来缠他,伤害他的儿子。
”凯凯,你别乱跑,乖乖呆在这里。”他命令儿子。不想让他再受惊吓。
凯凯点点头,爬上自己的小床睡觉了。俞书权这才放心地离开房间。
他刚关上门。凯凯本来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眼里露出了怨毒的目光。嘴角也偷偷挑起了一抹冷酷的笑。
这,是孩子的笑容吗?却像是个魔鬼的宣誓。
我,要杀了你。
当晚,书权和美云哄完孩子一起入睡后。半夜里突然听到厨房和客厅里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锅勺敲得”砰砰”直响。还有一阵阵”扑哧”的怪声。和着女人的叫骂声和孩子的哭泣声。纷乱异常。仿佛有许多人闯进来了般。俞书权越听越怕。不禁抖了起来。这时美云也醒来了。也以为是强盗进来了,缩在丈夫怀里,不敢出声。夫妻两个眼对眼,不知所措。一直恐惧地熬过了半个钟。书权见强盗没有闯进来,就大着胆拿了根棍子出去。才一出去就呆了。只见客厅里根本没什么人。沙发和茶几等物品都摆放得很整齐。门锁也关得好好的。厨房里也没什么人。俞书权松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走回房间里睡了。
躺下才睡了不到一刻钟。突然那股噪声又响了起来。把他吓了半死。他拿了床头的棍子。轻手轻脚地再度进了客厅。这回。他看到了电视开着。电扇也开着。他心里不由得发毛。他记得刚才出来时。根本没碰过这些东西。难道这些东西会自动打开?
不,不会。这一定是鬼怪在作祟。难道八卦镜也不能锁住它。
俞书权的汗又一滴一滴地布满了额头。心里涌起的恐惧缠住了它。他真想就此就冲进卧室里。再也不出来了。可是他又不能这样。他像被吓了咒似的。直直向前走去关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鬼怪片。俞书权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画面。一直走到离电视还有一步左右时。忽然他耳边传出了一阵大吼。吓得他的眼睁得老大。眼前电视沙锅内的那个怪物。咧着嘴。扬着爪,它突然张开着大口。仿佛要把他吞噬了一样。而且那屏幕也放大了。仿佛要把他套入其中。吓得俞书权登登登地退了三步,坐倒在地上。这时‘啪’的一声,电视屏幕一闪。随即暗了下来。画面全部消失了。电扇也停止了转动。此时俞书权全身已经象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低了头,喘了口气。抬手用袖子抹了抹汗水。朦胧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那身影像极了儿子凯凯。他又大吃了一惊。连忙向儿子的房间跑去。他实在害怕那妖怪会伤害孩子。他三十多岁了,只有这个宝贝。岂会不心疼。
他扭开了儿子的房门。这才舒了口气。只见凯凯正安静地躺在小床上熟睡。根本没有起来过的痕迹。俞书权这才安心地关了门,走了出去。
也许刚才是自己眼花了吧!他想。
待他的脚步声走远了。再听不到,小床中的身影才动了一下。凯凯。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阴测测地怪笑了几声。声音在这小房子里非常的阴沉和刺耳。
俞书权这夜不得好睡。才躺下,客厅里又响了。 他才想下床。声音又没了。害得他又心乱又恐惧。最后干脆和美云躺在床上不下来。听任客厅和厨房的怪声越来越大。他们只是相互抱着抖个不停。
一直到鸡鸣了第一遍。屋里的怪声才平静了下来。美云和书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才瘫软地躺倒在了床上。
第三章
俞书权累瘫了,一躺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开始做噩梦。梦中。他来到了一个大山谷中。那山谷浓雾缭绕。三米外不能视物。他绕着山谷走啊走。始终走不出山谷。他只听得见一声声女人悲惨的哭叫声和一声声怪异的诡笑声。就像附在他耳旁一样。挥之不去。似乎他身边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一样,扯着他的衣服让他只能在原地里打转。
”书权,书权。”女人的惨叫声渐渐靠近。越来越清楚。很熟悉。却又令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俞书权跑呀跑。一直跑了好久。终于,他再也听不到那些怪声。也没有再感受到那种恐惧的时候。他松了口气。正想坐下。忽然从他脚下窜起了一件事物。逼得他退了几步。那东西又大叫了一声。惊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它。这一看,他大骇了。只见眼前的人影穿着红衣红裤红鞋。头发也是红色的。那张脸是青灰的透着惨白。血红的嘴上露出了两只尖尖的獠牙。她的嘴角露出了个诡笑。泛着寒光的眼正盯着俞书权,他不禁又打了个冷颤。那女人,那女人让他大吃一惊。那不是淑媛吗?淑媛,他曾经的爱。
淑 媛伸出她尖长的指甲,欺身而来。
”你让我死也不得安宁,我让你也不得安宁。”她狠狠地说。桀桀怪笑。然后她目光一转。两只爪子又伸过前来。朝着他的眼窝猛力一刺……
”啊!”书权尖叫着,坐了起来。美云被惊醒,爬起身来拿过帕子帮他抹汗。
”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伸手摸自己的双眼。还好,他还看得见。眼睛还在。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噩梦,终于过了,可是过了今天。明天呢?
他不敢想象。
那天俞书权没上班。恍恍忽忽。不安地和妻子在家里。不敢出门。他们害怕黑夜的来临,又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暮色一点点降临。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慌。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天晚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夜静得可怕。可越是这样,俞书权越是恐惧。他睁大着眼。怕自己一躺下那只妖怪又会来缠他。只好和美云两个相拥地靠在床脚。警戒四周。直到鸡啼过后才松了口起沉沉睡去。
俞书权又做噩梦了。他又来到那个山谷里,依然是迷雾缭绕。无路可寻,他依旧在那里兜圈子走不出去。他正在干着急。只听到一阵嘘嘘刷刷的声音传到耳边。仿佛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爬动声。他的心再度发怵。
”啊!‘他大叫了两声,这是他对内心惊恐的发泄。
山谷里的迷雾渐渐散去。他能清楚地看到这个山谷了。山谷四周环着高崖。找不到出路。山谷的高处还有云雾缠绕,望不到崖顶。只有几只秃鹰从崖上低掠,俯入谷中,在他头顶盘旋不去。仿佛随时在等待他的死亡一样。
耳旁嘘刷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脚下一般。突然他感到脚上一阵麻氧的感觉。惊得他低头去看。这一看,又吓了他一跳。只见他的脚下都是一只只肥大的老鼠。窜来窜去的。竟不怕生人。而且,脚下还有一具白骨,一只老鼠由它的骷髅头的眼窝里钻进钻出。怡然自得。而那骷髅似乎很不甘于这样。那已经没有眼球的的眼窟窿里似乎有双已经在恨恨地窥探着他。那没了牙的大口似乎带着一种诡异的笑。老鼠窜来窜去的,骷髅也开始动了起来。和着那种恐怖的气息,它仿佛要复活了。
骷髅,死了的人还会动吗?俞书权看着这些,冷汗越来越多。
更惊恐的是那白骨脚下正穿着一双红鞋。已经很多年了,但那抹红仍未褪掉。映着那枯骨的惨白,令它越发的妖异。
‘桀桀桀’空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俞书权不敢看,只闭了眼,用双手捂住了双耳。
那个邪恶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美云突然发出了一阵尖叫。把他从梦中救了出来。
只见美云面带惊恐。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面惊恐地望着地上。那上面,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不挺地蠕动。他仔细一看,是老鼠,一层层的老鼠,不知道有几百几千只。它们吱吱地低叫着,一步步逼近他们。
美云吓得几乎晕倒。全身上下哆嗦着。口中不断低叫:”老鼠,好多的老鼠。”
第四章
书权抱着美云,虽然他并不怕老鼠,但是这么多的量,他从没见过,况且那个诡异的梦让他的神经到现在还在紧蹦着。
一只肥大的,足有一尺长的老鼠爬上了床。向他们爬去。它的双眼带着一种仇恨的光芒在盯着俞书权。书权被它盯得心慌。只得抓起床头桌上的一个闹钟丢了过去。
那只老鼠很狡猾竟然躲开了。它的目光越发凶狠了。它顿了顿足。突然一跃,身子腾空而起,四只爪向书权面上抓去。
书权一惊,把美云推开,翻身滚下床。床下的那些老鼠一见他下来,便一拥而上。再他身上乱爬。害得他不停地跳来跳去。不停跺脚。美云也下了床。被老鼠围攻着。她尖叫不停。不住地乱跳,样子十分狼狈。
大老鼠似乎跟定了俞书权。一次次向他攻击。纵是他手脚机敏,仍被抓破了睡衣裤。
”美云,上床去。”书权叫着,美云听话地爬上床。她一上床,那些老鼠都不在围攻她,全部转来攻击俞书权。
俞书权被近千只老鼠逼得步步后退。领头的大老鼠见他这样。竟得意地咧开了嘴,仿佛在嘲笑般。
俞书权逃进了厨房。老鼠们有开始进攻了。一只只扑向他。他不停地反抗,踩死了几只老鼠。无耐老鼠实在太多,他也被咬了几口,伤口流出红黑色的血。
大老鼠嗅到血腥味,更加疯狂了。他突然飞身而起,直朝俞书权扑来。俞书权头一偏,它扑了个空,落到他后面。但很快它又发起第二轮进攻。他几次的飞扑,弄得俞书权筋疲力尽。而它似乎毫无疲态。边进攻边‘桀桀’怪笑。那声音就像梦中听到的一样。它那双眼露出的那种仇恨的眼神,令书权想起十年前的那双眼。
难道,真是她回来报仇了?
俞书权已经被大老鼠逼到了灶台的墙角。他的手抵住了墙。已经没有退路了。而大老鼠还在向前逼近。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
俞书权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死亡的恐惧。
突然,他看到灶台上的那把切菜刀。他急手一拔。刀出来了,刀峰闪着光芒。照亮了他阴霾的双眼。
大老鼠再度发起了进攻。它纵身高跃。有力的四爪直飞向他的双眼。那爪上发出的寒光令俞书权的憎恶更深了,他用力把刀挥向大老鼠。
”啪”有东西掉到了地上。一股腥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那潜在意识里的危险在慢慢淡去。
他低头看去,那只刚才还威武的大老鼠此刻已经断成两截掉到了地上。暗红的血液流了一地。那些小老鼠看到这个情景,吱叫连声。纷纷往四处逃窜。
俞书权的刀‘铛’地掉到地上。他喘着气,差点瘫坐到了地上。他强撑着身体,虚弱地走到进卧室。奇怪,那些老鼠全都没了影了。如果不是地上遗留的几只死老鼠。他真怀疑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是在做梦。
美云仍在抖个不停,他走过去,轻声安慰着。好久美云才静了下来。两夫妻下了床,查看房门。房们完好,窗户严实。根本没有被老鼠啃咬过的痕迹。而且他们住的是十楼。根本不可能有老鼠。那么,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鬼做怪?他脑里有闪出了这个念头。
他拨动了灭鼠公司的电话。
他不能让这些东西扰乱他的生活,不能。他必须要查出原由来。
灭鼠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他们将鼠尸装如袋中要带去火化。一个工人抓起那只大老鼠,惊得直咂舌:
”我从没见过那么大只的老鼠,恐怕是成了精了吧!”
几个工人都围了上来,叹个不停。
不过,事情还真奇怪。他们搜遍了整个厨房,客厅和卧房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再找到一只老鼠的影踪。
难道,这些老鼠都是从天而将?怎么连一点踪迹都没有。
俞书权扭开了儿子的房间的门。几个工人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不过,这些老鼠好象是凭空蒸发了般。再也找不到了。几个工人唠叨了几句。直叫奇怪。俞书权忙带他们出去喝茶。美云看着儿子熟睡的身影。看他似乎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就放心地关门走了出去。
她一走,凯凯猛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他的手伸进被窝里,抓出了两只小老鼠。立刻被里急速地翻涌着。几百只老鼠从被窝里跑出,四下散去。隐入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凯凯看着那些小老鼠眼中翻出狰狞的恨意。他手一紧,手中的两只老鼠两脚一瞪。顿时丧命。他望着老鼠嘴角冒出的血液。两眼发光。伸出舌来舔了舔嘴唇。然后把老鼠放入口中,大啖起来。
几分钟后,地上只剩了几根鼠毛。凯凯舔了舔嘴角的血液。打了个饱嗝。满足地躺到床上睡了。
后半夜俞几哦啊出乎预料地过了个平安夜。俞书权暗自心喜。以为鬼怪已除,第二天便开始去工作了。
第五章
美云经过了这几天的惊吓,憔悴了许多。今天精神好了点就拿了被老鼠爬过的床单被套去洗。她刚洗了床单,晒在阳台上,凯凯就醒了。吵着要吃东西。她喂儿子吃了点肉粥,哄他自己在客厅里玩,自己继续洗东西。
她一转身,凯凯的眼睛就骨碌地转了起来。他环视着四周。看到那个开着门的阳台。他嘴角露出了个怪笑。
他朝美云忙碌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角嘴角都是报复的笑。他用一种超乎儿童孩童能力的快速步伐奔向阳台。阳台的水泥台有1.2米高,是他身子的两倍高。他却象个猴子样丝毫不费力就爬了上去。
美云正捧了盆衣服拿出来晒。见到凯凯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吓得直尖叫。
”凯凯,凯凯,你不要乱动。”她惊恐地尖叫着,想去拉儿子。
凯凯突然转过身来,朝他得意地笑了笑。
美云心慌了,她正要快步向前阻止孩子。突然凯凯1却放开了扶住水泥台的手。向前跃了下去。
美云手中的盆”砰”地掉到了地上。衣服摔出老远。
”不”他尖叫着,大叫着凯凯的名字,开了房门。快速地从楼梯冲下底楼。楼梯间里传出一阵阵悲痛的哀叫。响彻了整个大楼。引得许多人都探头出来看个究竟。
美云一走,空荡荡的房子里竟传出了一阵阴测测的笑声来。像隐在空气里,又像嵌在墙中。飘渺虚幻。异常恐怖。
美云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楼下。只见楼下已经围了很多人。人群在议论纷纷。脸上全是哀怜的表情。美云哭叫着扒开人群跑进去。只见凯凯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满是血污。脑浆都摔了出来。她只像心被剜了一样。喉头一腥,喷出一口血,晕倒在儿子的尸身前。
几个认识的妇人忙扶起了她,可怜地看了那个没了人形的孩子。不住地摇头低叹:
”唉!可怜啊,第一胎,又不会带孩子。竟给孩子一个人在阳台玩。10楼啊,人都摔到没形了。可怜啊!”
大家报了警。又有好心的人去通知了俞书权。
俞书权一早出门,眼皮就跳个不停。开始他不在意,现在接到别人的通知说凯凯出事了。才一跑出厂门,眼泪就冲了出来。等跑到楼下,看到那滩血渍。又大哭了一场。
失去了凯凯的家里变得凄凉无比。美云已经醒了。见不到孩子她哭得异常伤心。不肯吃饭也不肯睡。只是抱着凯凯的相片一直叫他的名字。
俞书权也只能伤心流泪。谁也弄不懂这么高的阳台。凯凯是怎么爬上去的。不过儿子死了。大家都心烦,只好把这个问题留在了心里。
俞书权一直在房里陪着美云。安慰她。美云哭到眼睛都肿了。好不容易大家都哭累了。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才一闭上眼,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血肉模糊的样子。旁边还有个怪笑声,绕耳不断。
那个血肉模糊的肉团一直在哭,不停地叫着:
”爸爸,救我。”
俞书权的心仿佛又被扯开了一样。
那怪笑声越来越大。一个红色的影子轻轻地从空中飘落下来。它一掌把凯凯打到一边。怪笑地望着书权。那眼里满是仇恨。那诡笑的唇在不停地咂叭。游动的红舌舔卷着唇齿。
淑媛,那是他的淑媛吗?怎么变得像个恶魔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不过是个2岁的孩子啊!凯凯,你死得好冤啊!”他哭嚎着。
淑媛桀桀地怪笑了几声:”你要你的孩子。我也要我的孩子啊。它死得才冤呢!”
俞书权看着它那双闪着绿莹光芒的眼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难道,难道,当年她是有了吗?他心里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淑媛又怪笑了几声:”一命还一命。你欠我的,我都要收回的。你等着吧!”
然后她的身影逐渐飘远了。
俞书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冷汗了。他坐起来,看着熟睡的美云眼角犹存的泪。不禁心酸。
”凯凯,凯凯。不要,不要啊!”突然,美云在睡梦中惊叫出声。她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俞书权我着她的手,不停叫她镇定,一面拥紧了她。
丧子之痛,谁都能了解的。况且,自己内心的绞痛也不会少过美云。
淑媛,淑媛。为什么你死了也不肯安分?他心里念着,咬紧了牙,脸上也狰狞起来。
第六章
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去。美云也逐渐由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不过她越来越沉默了。有时候可以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整天也不说话。
凯凯死后的一个月。那天晚上,俞书权上夜班。美云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由于这一个月来很平静。大家也都淡忘了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怪异的事。谁也没再提起过。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淡了。
美云正在看新闻。突然听 有人敲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很轻微。
她一边大声应道,一边慵懒地去开门。
奇怪!门外改变什么都没有。她探出身子看向左右。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正想进屋关门。突然感觉头顶有东西在缓缓逼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坠落。她心里一慌,踉跄退了一步。那瞬间,她突然看到一个全身血红的女人从空而降。她漂浮在空中,双眼透着绿莹莹的光芒。那似笑非笑的唇,不时露出那双尖齿。红色的衣服在阴冷的风中飘荡。象一片血红的海。美云颤抖了,上下排牙齿也在不停打架。她正想关门躲进屋里。却见那女人一步步向她逼近。她越发的恐惧了。忘了逃跑,只是不住地向后退。
女人突然露出尖齿,朝她龇了一口。美云心一惊,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晕了。
红衣女人等她倒下后,桀桀地发出一阵怪小。然后她望了美云一眼。飘到她身前,与她脚对着脚,然后缓缓躺了下去。
两个人,合二为一。浑然一体。
一秒钟后,地上的美云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她环视四周,发出了一阵怪笑。那笑容在灯光的照射下,诡异十分。
夜,越发地深了。
当夜里俞书权回来的时候,美云已经睡了。家里一切都像从前一样。书权也没怀疑。洗了脸脚后跟着上了床。关上灯后,侧睡着的美云眼角里突然滑出了一滴血红的泪珠。鲜红的颜色在月光下越发的诡异。
月色如血。
美云那段时间开始频频出错。书权买来的八卦镜呀!门神啊!但凡是用来辟邪的东西都被她不小心地摔碎和撕烂了。
书权开始不以为意。以为她是因为儿子的死受了刺激。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多次这样,他也担心了。他害怕他的妻子受到伤害。
美云总是时不时地露出一个笑,笑的莫名其妙,古古怪怪的。她的眼神总是那样略带着怨恨。这一切非常的诡异。
也许是受刺激了,书权想。叫她去看医生,但每次美云都对他又哭又闹的不肯去。他也只得作罢。
谁叫他那么深爱美云呢?连淑媛也未曾得到过他这样的宠爱。
淑媛呢?她消失了吗?难道她真的甘心就这样作罢了?
但愿如此,让事情偶个了结吧!毕竟十年了。十年,已经不需要从前的记忆了。
有一天,书权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多喝了几杯。半夜里,想起来小解。醒来后竟发现没了美云的踪影。他以为美云去了卫生间。也不在意,就起了床。径直往卫生间去了。
卫生间和厨房是相连的。去卫生间需要路过厨房。才进了客厅。他就发现厨房的灯亮着。灯光照着窗纸,隐隐中透出个人影来。静静的夜色里,传来了一阵‘锵锵’的金属碰撞声。
深更半夜的,她来这里做什么?他不由暗暗生疑。疑惑中又透着一丝恐惧。
是美云还是淑媛?一股凉气渡上心头。
他轻轻地走到厨房门口。透过门逢,他看到美云正在磨石上霍霍地磨着刀。时不时举着刀迎着灯光查看。到锋闪着寒光。令他恐惧,身上不知觉地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屋子里不停传出美云粗重的喘息声。和着一阵怪异的轻笑声。令书全头皮都发麻了。
他出其不意地推开门。走进厨房。吓得美云跳 了起来。
”是你?”她回头笑了笑。嘴角有一丝不明的怪异。
”半夜三更的,你做什么?”书权看着她手里的刀,皱着眉问。
美云又低笑了一声,丝毫没有从前天一黑就怕的样子。如今的她大胆到半夜里敢在闹鬼的屋里走来走去的。真令书权吃惊。
”我肚子饿了,起来吃点东西。”美云说,朝他眨了眨眼。书权觉得那目光里仿佛有一条火箭射出。令他非常不自在。
”你怎么拿着刀呢?”
”我在削马铃薯。”她从菜篮里抓出了一个事物。拿着刀就削。
她手里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并发出了吱吱的叫声。引得书权把注意力都放了过去。荷!这哪里是什么马铃薯啊。分明就是一只老鼠啊!那老鼠在她手中不停地挣扎着。想逃离她的手掌。
他再看篮子里的东西。一个个都是灰黑色的老鼠。动来动去,一个个吱叫个不停。
美云却仿佛丝毫不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还拿着它不停地笑呢。书权觉得她的笑,非常的诡异。
这难道是那个平时胆小的见到老鼠就尖叫的美云吗?
”老鼠。”他大叫了一声。美云仿佛醒悟般的低头向手中看去。一瞬间,她花容失色。丢了老鼠和刀,‘哇哇’大叫。不过,书权觉得,这个惊恐的表情好象是装出来的一样。
美云扑到了他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害怕老鼠对自己的袭击。她的手不经意地贴紧他的身体。非常的凉。比平时冷了许多。
难道,她已经不是他的美云了吗?不然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都那么的奇怪。他想起曾经听过的鬼附身的故事,后脑勺不禁冒出了层层冷汗。
”你怎么了?”美云摸着他湿漉漉的手心问道。
”没什么。”他不敢把自己的猜疑表现出来。只装做受了寒。美云也没仔细问,书权到卫生间里躲了半天,才慢慢摸回了卧室里。
美云沾枕就睡,这一夜,书权睁着双眼,半天不敢合眼。
近来发生的这些事真的很蹊跷。难道是淑媛的鬼魂还缠绕着这个家?她害死了凯凯,现在想要害美云?
美云这许多不合情理的举动。跟以前的她仿若两人。难道。她真的被鬼上了身?
他不敢说,只是在心里开始对美云提防。
他脑里乱想着。直到鸡啼过后,才模模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