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杭带了几个部下,从下面上来,看了修老八尸体。小杭让部下把修老八尸体拖下山谷去,报告上级。
他对兰四说:“你是兰四大哥?”
兰四一点头:“你是小杭兄弟?不客气。”
小杭一个大鞠躬,直起身来,眼眶含泪:“谢谢兰四大哥!我还要替我被害死的叔叔一家,谢谢兰四大哥!”
又是一躬要下去。
兰四连忙止住他,说:“这是我们革 命战士赤色党人的任务,要说起来,这位号兵同志,还凌空给了修老八一枪哪!”
小杭一转身,就又是一个鞠躬:“谢谢号兵弟兄,同志!”他也看见了号兵背上那把系了红绸的铮亮铜号。
这下号兵手足无措,他当然听政委营长他们说起过小杭,连忙说:“这个使不得,首长,这个。”
几个人都笑起来,笑声传出去,传下去,半山上,满山谷里,都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这是胜利的笑声!
后山打响的时候,国民革 命军“山边别动队”前锋已经到了徐二褚驻地所在山边。
别动队副队长“白无常”带了第一小组六个人,称作突击组,作为前锋,直扑山村里徐二褚队部位置!
大个子老五胸前挎着轻机枪,带了四个人,为第二组,算是火力支援组,第二拨进村。
队长年三少,则带了剩下队员,为第三组,预备队加殿后组,拉开一段距离,主要作后方保护,需要时再全力突击。
“白无常”一面前进,一面心中打鼓:“这山村,竟然是个长形向里,他妈的,形状不好,弄不好要倒霉!”
前面有人跑动,像是跑向后山上的林子。
白无常大声喝道:“队长有令,所有活的,格杀勿论!”
这个行动准则,其实是还在别动队最后突击出发前,就已经定下的。
——当时年队长说:“弟兄们,我们是特别行动队,就得和别的国民革 命军普通部队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
队员们大概都想到了几个不同答案,不知说哪一个才是最正确,一时间无人回答。
年三少笑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队员们齐声回答:“剿灭赤 匪!”
年三少说:“对了!剿灭赤 匪,我们是具体做什么?”
大家又都同时想到了几个不同答案,即便这些答案都是连在一起的,却不知先回答那个最正确-----
大个子机枪手老五冒出闷雷般一句:“我们是杀人的!”
其他人全都梢愣,有的想,“这大个子老五,在洎江立过大功,杀了几个赤党暴乱分子,还成天把这功劳背着想着----”
不料年队长粲然一笑:“还是洎江侦缉大队的神枪手老五说得干脆利索——不错,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就是为了杀人,才集中到一起!
各位弟兄在一起练的,成天琢磨的,都是怎么杀人!
我们练的杀人本事,在哪里用?
当然是在我们执行战斗任务时候用!
不是这个时候用,你们想想,还是在什么地方用?
所以,我命令,在突入徐二褚匪部驻地时候,见到任何人,无论是匪徒还是山民模样装束的,只要不是我们别动队的,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杀!
不,任何活的可以动的,都可以——杀!
每一个人都要时刻想到:你放了一个赤党,或者给一个赤党嫌疑人一秒钟多活的时间,下一秒钟,死的可能就是你!
不,这里,要这样想,‘没有可能,是一定!’
不是死的你,就是死的你的战友,你的兄弟!”
“白无常”喊出“格杀勿论”的话音未落,枪声爆响!
“白无常”早有准备,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他已经突然急剧后退,做了一个任何军队操练中都不可能出现的动作——一退一蹲。
他蹲在了一座石臼后面。
一堆子弹飞来,在石臼那面,打出一堆噼啪响。
他心如乱鼓猛敲:“他妈的不好,中了埋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