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苏佳芮走在从超市出来的路上，文君华笑着把东西从苏佳芮手中拿了过来。
“两个人走在一起，哪有让女士拿东西的道理！”
“东西又不多，我自己拿就可以了……君成，你看这小卖部改成超市以后，面积比以前至少扩大了5倍，品类也越来越齐了，我呀，现在买东西都懒得出校门了！”
“那不是更好吗……佳芮，你看见超市招牌上面的字了吗？”
“你说的是超市的名字吧？三十六中生活超市，我看见了！”
“和平常的店面招牌相比，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苏佳芮想了想：“常见的店面招牌，上面的字是用电脑做出来的，学校超市上面的字……好像是写上去的！而且那字写得相当不错！”
文君华笑了笑：“你肯定想不到那几个字，是我们班一个叫杨彩艳的女生，她写上去的！”
苏佳芮吃了一惊：“啊？是你们班的学生写上去的？”
文君华点了点头：“这个女生啊，貌不惊人，可就是写得一手好字！硬笔和毛笔都不错！她在一年前从铜梁中学转到主城区来读书，对市区的路不熟，加上天生的方向辨识感很差，据说从学校门口走到步行街的商贸城都会迷路！结果得了个路痴的绰号！”
苏佳芮笑了起来：“路痴？倒挺适合她的嘛！不过就凭这手字，她也算得上一个能人异士了！”
“说到能人异士，我们班还真不少呢！上次《雷雨》公映演鲁侍萍的那个女生，叫雷文静的，她的文学素养远远超出一般的学生，特别擅长写散文和诗歌！她刚刚写了一篇《生命的意义》，我正在帮她修改、润色，然后再投到杂志社。你肯定也想不到，她居然有一个白痴的绰号！”
苏佳芮不禁哑然失笑：“她居然被叫做白痴？按理说学生之间的绰号，是不会让老师知道和分享的，你又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文君华笑了笑：“都是雪曦告诉我的，据说是有一次去超市买东西，郑豪给雷文静下了一个套儿，她想都不想就钻进去了，雪曦一气之下就送了这个绰号给她！”
苏佳芮呵呵笑了起来：“太有意思了！那段雪曦她自己有没有什么绰号？”
“她自己好像没有，倒是我们班还有一个绰号，叫花痴！竟然是在姗姗的头上！”
“姗姗？是不是那个又热辣又性感，很会跳舞的那个彭珊珊？”
“就是她……诶，你怎么把这些词儿用在一个女学生的身上啊？”
“我说错了吗？你们班以段雪曦、彭珊珊、刘雨涵还有那个什么周瑞琪为首的四大美女，稍微化一点妆，走在大街上，那回头率铁定很高的！是个男人都会多看两眼，特别是段雪曦和彭珊珊！这两个最有特色！”
文君华笑着问道：“是吗？你认为她们哪儿最有特色？”
苏佳芮认真地说道：“你看啊，段雪曦是有名的冷美人儿，不怎么和人套近乎的，一般人都接近不了她。而彭珊珊对人又热情得不得了，和谁都是一见就熟！她们两个吧，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又热情似火，真是绝妙的对比啊！”
“好吧，就算你说对了！我只是在奇怪，姗姗怎么会有一个花痴的绰号……我问过雪曦，可她就是不肯告诉我……”
苏佳芮眼珠一转：“我猜……一定跟你有关吧！要不然段雪曦怎么死都不肯告诉你！”
文君华吓了一跳：“你别胡说了！我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说到雪曦嘛，我也一直有个疑问，上个月的月考，雪曦考了167，韩耀林也考了228，这在整个年级里面都是排名中上游的成绩！而且据我的观察和了解，他们两个并不是因为运气才考得这么好，而是一直都有这个实力……”
苏佳芮插口说道：“这是好事儿啊！”
文君华停下脚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问题就出在这里！有这么良好而且稳定的学习成绩，韩耀林还是一个艺尖生，正常情况下，他们两个是绝不可能被分到高二四班来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苏佳芮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文君华。
“啊？你不知道啊？那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这里面的确是有些故事……在高一的时候，韩耀林原本是在赵杏芳老师那个班的，据说是因为和他们的班花谈恋爱，导致两个人的学习成绩都大幅下滑，而学校为了刹住早恋这股风气，就处分了韩耀林，给了韩耀林一个校内警告，上了高二还把他分到了现在的高二四班……”
文君华问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也被处分了吗？”
苏佳芮摇了摇头：“说来也怪，那个女生倒没什么事儿，不但没有被处分，学校连她的名字都没提。”
文君华不禁大为奇怪：“怎么会这样？既然是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要处分也应该是两个人同时受到处分才对，凭什么就单单处分韩耀林一个人呢？”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和工作范围，是不便于过多关注这件事的，所以也不好打听什么……
至于段雪曦嘛，是因为有一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发现饭菜里面有不卫生的东西，恰好分管后勤工作的王副校长路过，段雪曦就冲上去反映情况。王副校长呢又爱理不理的，段雪曦就和他吵了起来，搞得王副校长很是下不了台……”
文君华静静地听着，苏佳芮接着说道：“……后来学校领导让段雪曦写检查，你也知道段雪曦的个性和脾气，她坚持认为自己做得没错，说什么也不肯写，所以一到了高二，也被分到了高二四班。”
文君华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好，也许我还得感谢上苍！”
“你干嘛要感谢上苍啊？”
文君华笑了笑：“我得感谢上苍，如果不是这些阴差阳错的因素，我怎么有机会收获两个如此优秀、富有潜质的学生？既然来了，我就要好好地带他们，还要让他们超越以前的自己！”
刚说到这儿，何先强便目空一切地跑了过来，经过两人身边时，连脚步也没停下，只是匆匆地叫了一声“文老师”，便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文君华发觉何先强神色有异，转身喊道：“何先强！你过来一下！”
在文君华的连声招呼下，何先强只得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跑那么快干嘛？超市又不是要关门了……”
何先强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我是……去找叶嘉伟……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就在超市里面，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何先强还是支支吾吾：“真的没什么事儿！就是……看看他们东西买好了没有……”何先强边说边偷偷地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这一个小动作显然没能逃过文君华的眼睛。
“我看你一直都藏着、掖着的！怎么你们男生也像女生一样，藏了这么多的小秘密？你再继续耗下去，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你自己想清楚！”
恰好此时叶嘉伟、张浩凯、郑豪和徐鹏4个人也从超市走了出来，站到了何先强的身边。
何先强气愤地吼了起来：“是七班要和我们开战！已经叫了好多人在运动场等着了！郭阳已经先过去了，我是来找人的！”
“人太少郭阳会吃亏的！那我们还不……”叶嘉伟看了看文君华沉稳、严肃的神情，把话又咽了回去。
文君华皱了皱眉：“开战？为什么要和我们开战？总得有个理由吧？”
“是石晓东欺负女生！还好郭阳在场，才保护了张文慧！”
张浩凯忍不住骂了起来：“又是石晓东那小子！早就想收拾他了！”
文君华问道：“石晓东是谁？”
“是七班的体育委员，也是学校田径队的，他和郭阳是死对头！石晓东最看不起我们班了，这次也是他先挑的事儿！”
郑豪握紧了拳头：“这口气不能咽啊！不然这以后，他们班还不得随心所欲地欺负咱们呐！”
文君华略微思考了一下：“所以你们已经约定了……要在运动场进行决斗？”
何先强义正言辞地说道：“是他们主动挑衅！我们是自卫还击！”
苏佳芮在一旁越听越着急。
“几十个人发生群殴，一旦传扬出去，恐怕连区教委都会过问！学校追查下来，可不是警告或者记过就能解决的！”
何先强不服气地回应道：“可我们不能白让别人欺负吧？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文君华想了想：“现在是不是双方的人都已经过去了？”
“两个班的人都去了！就差我们几个，所以我才着急！”
文君华把两手环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阵势也摆好了，那就趁这个机会把恩怨都了了吧……不过方式方法得改一下，不能采取打架的方式！要采用一种既文明，同时又能让你们过瘾的形式……”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文君华，听着文君华的讲述。
“……何先强，你去告诉郭晨阳和那个石晓东，就说是我的意思，进行一场足球比赛，双方各派出9个男生，通过球赛来定胜负！输的一方就要掏钱请客吃饭！你问问那个石晓东，敢不敢接受我们的挑战？他要是不敢，就叫他早点回家休息！就这样，你们去吧！”
“好嘞！”何先强飞一般地向运动场跑去。
叶嘉伟瞅了瞅双手空空的苏佳芮，一下把自己手中的饼干和可乐塞到了苏佳芮的手里。
“苏老师，东西先放您这儿，待会儿我来拿，谢谢了！”
张浩凯等3人见状也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塞给了苏佳芮。
“苏老师，还有我们的……”
苏佳芮惊愕地看着自己手中一大堆的东西，冲着几个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叫道：“喂！你……你们……”
文君华看着双手捧满了东西的苏佳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佳芮却是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文君华耸了耸肩：“是啊！不然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冲过去拦住他们！再去把赵老师找过来！”
文君华摇了摇头。
“积蓄已久的矛盾仅靠规劝和回避是解决不了的，更何况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体育比赛的形式，来化解、疏导他们心中的仇恨和怨气而已……这就好比治理洪水，你只能疏而不能堵！”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足球本身就是一项充满身体对抗的比赛项目，他们心里本来就有气，要是踢着踢着就打起来了，那又怎么办？”
“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也好办！充其量也就是因为体育比赛而引发的矛盾冲突，属于偶发性事件；要是几十个人站在一起什么也不干，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这显然是蓄意的、有组织性的群殴事件，两者在性质上是截然不同的！
再说了，等我们找到赵老师，恐怕已经有好多人鼻青脸肿、七窍流血地倒下了！既然有些事情注定了不可避免，那不如由我们来掌握事情的主导权！”
苏佳芮想了想：“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文君华笑着拿过了苏佳芮手中的东西：“走吧，我们也去运动场瞧瞧，今天的比赛一定特别精彩！”
运动场的场边，高二四班和高二七班的学生们自动站成了两个方队，紧张地看着运动场里的人。
运动场的中圈里面，郭晨阳和石晓东两个人带着同样的鄙视和敌意，冷冷地看着对方。
高二九班的男生李海洋，无奈地摆弄着手中的哨子：“这大周末的，你们二位搞什么足球比赛啊！我还想早点回家看电视呢……”
“你他妈少废话！让你来做裁判是看得起你！”
李海洋挠了挠头：“行行行，看得起，看得起！早开始早结束……那我宣布规则了，双方各出9个人，各有3个换人名额。另外，毕竟是周末嘛，大家都想早点回家，时间也别拖太久……上下半场各20分钟，中场休息10分钟，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李海洋，我可得提醒你，你的哨一定要公平公正！别他妈吹黑哨、歪哨啊！”
李海洋拍了拍胸脯：“你放心！绝对公平公正！我这边倒是要提醒二位，待会儿下脚轻点儿，别踢得跟仇人似的！到时候别怪兄弟我掏牌儿啊！”
“知道了！选好人就开始……”石晓东转过头吩咐刘焕杰，“去把那些小女生弄走！就说这场地哥哥们征用了！”
运动场的一边，三十六中初中女子垒球队的队员们正在做着挥棒击球的练习，刘焕杰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嗨！各位学妹辛苦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女生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惊疑地看着刘焕杰。
“运动场马上要进行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世纪之战啊！各位学妹今天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了！”
一个女生说道：“可我们还在训练啊！这场地也是我们先来的！”
刘焕杰立马不耐烦了起来：“你们这小球哪能跟大球比！关注度和收视率都差得远呢！让你们免费看球赛还叽叽歪歪的！”
刘焕杰一边说一边夺下了女生们手中的球棒和手套：“还愣着干嘛？撤了！撤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刘焕杰连哄带拽地把十几个女生赶出了场地，而石晓东也在对着自己的队友进行着赛前动员。
“哥儿几个可得猛点儿！狭路相逢勇者胜！明白吗？一定要冲垮、打垮他们！记住了！”
一个年纪四十出头，身着一套运动服的中年男子从教师宿舍楼的方向走到了运动场边，刘焕杰小声地提醒着石晓东：“垒球队的教练刘玉明来了，要不要……去说一声啊？”
石晓东一挥手：“管他妈这么多！箭在弦上，先踢了再说！”
垒球队的女生们见到刘玉明，像一群受伤的小鹿一样涌了过去。
“刘老师……刘老师……那些男生欺负我们！”
“他们要赶我们走！”
刘玉明不禁勃然大怒：“是哪些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