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手指动了动,只是瞬息之间,在她缓缓睁开眼的刹那,贝拉的战镰如雷电般劈下,来不及思考,我觉得有太多不对劲,惊呼道,
“快停下!”
贝拉止住动作,镰尖离少女的眉心不到一寸,芙蕾雅的眼睛已完全睁开,似乎还没清醒了解自己的处境,我扯了扯贝拉的衣袖,她心有不甘的咬了下嘴唇,收起约瑟的骸骨,我不理解为什么贝拉会如此急燥的想要攻击芙蕾雅,这不是她一惯的风格,防范于未然固然没错,可这也做过头了,她有些过于急躁了。
同样,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阻止贝拉,是因为怜爱这个少女吗?还是……因为看到了她腿上扭曲蜿蜒的骇人疤痕,那丑陋曾经生存在我恐怖的半张脸上,也存在于拉斐尔的前胸……
少女往后缩了缩坐起身,紧张的握着裙边问,
“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我微笑着伸出手,临时编了个谎言,
“你生病了,我们是来治疗的医生,我叫爱丽丝,她是我的助手贝拉,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迟疑顾望,稍微等了一会儿,她才缓缓伸出手来与我相握,
“我的名字是芙蕾雅·克里斯,抱歉,我睡过头了,请原谅我的失礼。”
看起来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贝拉似乎有点惊讶与自责,因为之前搜集的信息,我们主观上都认为芙蕾雅是恶魔,那么恶魔其实是三楼房间里跑出去的那个怪物吗?想起它的时候,总有种被什么视线关注着的感觉,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视线的出处,我勾了下贝拉的手指,要警惕那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
芙蕾雅苍白的脸上,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眨巴着问,
“西蒙医生这次没来吗?”
贝拉摇了摇头,我也矢口否认,
“我们是从远方来的,不认识你所说的人,那是之前给你治疗的医生吗?”
芙蕾雅点点头,
“西蒙医生住在不远处的教堂,在这一带很有名。”
我摸出一张空白信纸,拿起羽毛笔装模做样的空写着什么,
“那西蒙医生有没有说过,你是因为什么生病的?他又是怎么给你治疗的?”
芙蕾雅拉起袖子,露出绑着染血绷带的手腕,缓缓解开绷带,底下是一道道未愈合的刀割伤,另一只手腕上则是许多针眼,
“西蒙医生说我生病是因为血液变脏了,要把被污染的血液放出,然后换上干净的血,这样我才能好起来。”
她描述着西蒙医生是如何割开她的手腕放进装水的银盆中,放血的同时,又在另一只手腕上注射血浆,每次还让她喝下一杯温热的新鲜血液,西蒙医生说那是被神赐福的圣血。
我和贝拉面面相觑,那是数十年前圣教廷风靡一时的换血疗法,病情不管是感冒还是绝症,只要不舒服就找教廷的圣职者进行换血仪式,我也只在书籍上见过相关记载;在后来一次大瘟疫中,死了太多人,幸存下的人们开始察觉到,换血对于治疗疾病没什么作用,因此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废除了。
芙蕾雅有些迟疑地翻出手腕递过来,
“爱丽丝医生也是这样治疗吗?”
我接住她细小的手腕,摇了摇头,
“当然不,那样很难受吧?”
她点头道,
“是的,可西蒙医生说为了将病治好需要忍耐一下。”
贝拉收起战镰,疑惑的问,
“芙蕾雅小姐,请问你生病的表现症状是什么?”
“我总是觉得困倦,随时都会昏睡过去,醒来时又是在不同的地方。”
我点点头,喃喃着假装在纸上写下,
“嗜睡症,梦游症。”
芙蕾雅略显失落地看了看门外说,
“今天父亲也不来看我吗?”
我将什么也没写的空白信纸折起来装好,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嗯,自从我病了以后,父亲就很少来见我,听米莎说母亲的病得很严重,我想去看看她……”
就在这瞬间,那只黑色怪物从窗户外快速爬过去,因为提前有防备,我和贝拉都注意到了,一只手按在武器上,时刻保持着能最快攻击的状态,芙蕾雅并未注意到这些异常,我继续编造谎言,
“你的母亲已经被送到了我们所在的地方治疗,目前恢复的还不错,你不必担心。”
贝拉凑到我耳边低声说,
“我们该想办法离开秘境了。”
差点忘了,莉莉丝也这样提醒过我,在秘境中待的时间越久,身心受到的负影响越严重,每个秘境进入和离开的方式都不一样,进入和离开的道路都有特殊的魔法禁制,当秘境的通道打开时,秘境的场景也会短暂显现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人们将那理解成一种光学折射现象,称之为海市蜃楼。
话虽如此,对于不能感知和使用魔力的我,真的很难找出离开的办法,秘境里面一切都很诡异,或许可以从芙蕾雅这里得出什么线索,我略微思考了下说,
“芙蕾雅小姐,外面天气不错,我认为你应该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想这对治疗你的病情有帮助。”
芙蕾雅听到后眼前一亮,随即又低下头说,
“父亲禁止我离开房间。”
我在嘴巴上竖起一根手指,右眼眨了下,
“我们帮你保密,他不会知道的,仆人们也都支开了,芙蕾雅小姐,你意下如何呢?”
芙蕾雅激动地说,
“我想要出去!爱丽丝医生!”
我站起身准备带芙蕾雅出门去,她回头看了眼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爱丽丝医生,我可以悄悄吃几颗糖吗?您会帮我的保密的对吗?”
“当然可以。”
芙蕾雅快步走去捡起那些散落的星星糖果,进入秘境这么久,我难得笑了笑,贝拉却有些不太高兴,小声对我说,最好不要把芙蕾雅当成一个普通孩子,她毕竟是秘境内的存在,甚至无法判断是否可以算作为生命,提醒我不要被可见的表象所迷惑;我敷衍的答应她,或许她只是因为那些传说故事紧张过头了。
芙蕾雅嘴中含着一颗糖,又从罐子里倒出两颗递出来,
“爱丽丝医生,贝拉小姐。”
贝拉冲我轻微摇了摇头,我无视了她的提醒,将两颗糖接过,
“是很漂亮的糖呢,彩色的星星。”
随即将一颗糖放进自己嘴里,贝拉略显郁闷的咬下嘴唇看着我,我将另一颗糖塞进她唇间,她没有抵触,只是无奈默许了,陪我们一起吃糖。
在走廊漫步的时候,我思考着可能是出口的地方,秘境里处处充满了诡异,出口或许隐藏在那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事物中,我们是从一幅画进入秘境的,出去的方法会不会也是画呢?
经过庭院的时候,芙蕾雅无视了破损荒凉的景象和那些虫茧,既不感到好奇,也未产生疑惑,似乎这些对她来说好像是很平常的东西,这时我才开始正视贝拉刚刚所说的话。
首先我和贝拉领着芙蕾雅去了画室,芙蕾雅说这些画是她父亲的作品,我牵着贝拉的手,一幅一幅的触碰,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接着我们去了芙蕾雅练习钢琴的房间,我拿出那份《失乐园》乐谱请芙蕾雅弹奏,旋律舒缓绵长,如清泉流出山涧,似乎我曾在哪里听到过,却直到弹奏结束也没有想起来,依旧没有发生任何事。
祈祷室内,我们模仿着芙蕾雅的言行举止低头祷告,依旧没有效果,不知是不是秘境的影响,我开始有些失去耐心了。
会是我一开始醒来的那个藤蔓迷宫吗?我想着带芙蕾雅去那里看看,却在一楼大厅的阶梯中间的那幅画前,芙蕾雅向下的台阶迈出一步,大厅两侧伫立的十几副黑色具装骑士盔甲,竟齐齐的将头盔转过来面朝芙蕾雅……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一筹莫展时,沉默中,钟摆的嘀嗒声隐约传入耳中,我对二人说,
“去钟声传来的地方吧。”
贝拉不解的问道,
“什么钟声?”
我愣了一下,
“你们没听见吗?”
芙蕾雅摇了摇头,贝拉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同样摇头表示未听见任何钟声,此时,钟摆的嘀嗒声越来越清晰,我尴尬的笑了笑说,
“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个时候了还恶作剧。”
贝拉和芙蕾雅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
…我默不作声,心想她们真的听不见吗?突然有声音回答了我,
“没错,只有你能听到。”
谁在说话?
这声音……是我自己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内说话……
真奇怪,我是病了吗?
我揉着眉心叹息,贝拉关心的捧起我的手问,
“爱丽丝?你还好吗?”
“嗯,谢谢,没什么问题,可能只是太累产生幻听了,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实际上我并不觉得疲惫,只是不想让贝拉担心,于是我们到庭院的台阶坐着休息,芙蕾雅给我们介绍了她家的一些情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我目光注视着前方,随口问了下,
“这个水池似乎挖得非常深,是什么时候建的呢?”
芙蕾雅摇头,
“不知道,没有人打听过这件事,我出生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我盯着水池对面的黑曜石碑文,又问起关于祈祷室的那尊女神像,芙蕾雅拍了下手说,
“对哦!你们从远方来,并不知晓我们伊斯特尔人的信仰,看贝拉小姐的穿着,应该和西蒙医生是同一个宗教的人吧。”
贝拉点点头,
“差不多。”
随即芙蕾雅讲起了她们伊斯特尔人的起源,在很久以前,永恒之神照着自己的样子,用泥土捏造了最初的两个孩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人住在神的花园中,某天却因地位问题起了争执。女人认为自己和男人同样是神的造物,二人不该有尊卑之分;男人则说,女人对男人应该是纯洁的顺从,这才是女人诞生的意义。
女人无法接受这个说法,认为卑微地无条件服从男人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便对着星空说出永恒之神的名讳,以寻求回答,可奇怪的是,和以往不同,这次神没有回答她的提问。
二人的争执愈演愈烈。
“我就是雾,你就是星。你不过是光明中的一点,而我却是夜晚中永久的黑暗,我是暗中吹灭灯火的嘴。你无权凌驾于我之上。”
女人留下这句话,使用神的权能离开了花园,男人无法阻拦,她降临到荒芜的大地上,在清冷的河边解渴沐浴。这位女性就是伊斯特尔人伟大的母神:拉米亚。她使用神赋予的权能,在河边的平原上创造了自己的后代,传授子民们言语与文字;她凝脂般的美颈上挂着玫瑰与荆棘编制的花环,掌控风暴与黑夜的一切,象征着夜空中的暗月。
拉米亚教她的子民耕种与狩猎,男人的子民则学会了放牧与制作工具,两个民族间经常产生冲突与战争。在伊斯特尔民族的史诗文献中,将男人子民的游牧一族记录为卑劣的入侵者与掠夺者。
直到有一日,拉米亚察觉到,有三位降临的天使要寻找自己。她就让子民们往北方迁移,同时降下赐福,使她的孩子们拥有雪白的头发与健壮的身体,来抵御寒冷的风雪;使她的孩子们拥有清澈明亮的眼睛,来看清茫茫大雪中的方向;使她的孩子们拥有建造城堡的知识,来抵抗冰霜巨人和入侵者。
拉米亚的子民们向北方的雪地迁移,可她自己却去了血之海,在那里的孤岛上找到一位大天使,与其签订下守护她子民的契约,等待着另外三位天使的到来。
很快三位天使来到血之海,他们对拉米亚说,
“永恒的主要你回到花园去,否则我们会将你溺死在大海之中。”
拉米亚再次向空中说出永恒之神的名,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她便答复三位天使,
“为何要撒谎?是“他”派你们来的吗?”
三位天使闭口不言,他们展开光芒闪耀的四翼,试图强制将拉米亚带回花园,这时那位与拉米亚签订契约的大天使出现,三位天使在震惊与畏惧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位天使对拉米亚说,
“若你不肯回花园去,你的孩子们,每天都会死掉一百个。”
拉米亚依然拒绝,缓缓摇头道,
“每当黑夜到来,我就会让“他”初生的幼儿们染上致命的疾病,如果是男孩,就在出生后的第八天后,如果是女孩,则在第二十天后。”
三位天使在一阵沉默后说,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你在新生幼儿的护身符上,见到我们三者的名,你便无法使他们染病。”
三位天使离开。
拉米亚悲伤地问坐在一旁的大天使,
“您听到了吗?他会每天让我的一百个孩子死去。”
大天使眺望着远方海与天相连的线,
“遵行你与我的约,我会使这则律言不能生效。”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芙蕾雅开始昏昏欲睡,而我的头要裂开般的剧烈疼痛起来,我用力摇晃芙蕾雅的肩膀,
“不许睡!”
芙蕾雅惊醒过来,被我鲁莽的行为吓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头疼也有所减缓,
“爱丽丝医生,您按的我好痛。”
贝拉急忙将我的手掰开,芙蕾雅稚嫩的肩膀被掐得发紫,我自责的低头看手掌,不该用这么大的握力,头已经不疼了,可转而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仿佛一片红雾附上双眼,我茫然的盯着水池对面的那块黑曜石碑,石碑上刻写的楔形文字像活蛆一样扭曲爬行。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一手按着脸,头也不转的问,
“石碑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芙蕾雅害怕的说,
“我睁开眼即是黑夜,闭上眼即是白昼,旷野的走兽会与豺狼相遇,野山羊要与伴偶对叫,黑暗中的守护者必在雾中保护孩子们的栖身之所。”
我看向她,声音低沉的问,
“就这些吗?”
芙蕾雅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还有,两个名字,母神拉米亚,与那位大天使的真名。”
“叫什么?告诉我!”
芙蕾雅恐惧的看着我,连连摇头往后退,
“我不知道!我不会念!我们伊斯特尔人的教导中,不允许直呼神的名讳。”
贝拉急忙跪下抱住我,
“爱丽丝,你到底怎么了?快冷静下来!”
我的意识一片混乱,呢喃细语着,
“爱丽丝?……这是我的名字吗?……没错,我是爱丽丝……”
突然我左手的手腕内侧传来强烈的灼烧感,金色的剑形印记泛起红光,钻心刺骨的痛感传遍全身,似乎整个人在从内而外的燃烧,我挣脱贝拉的怀抱,连滚带爬的来到水池旁,将手伸进清冷的水中。
水池中倒映出我的面孔,曾经恐怖的半边脸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我的瞳孔也变成炙热的红色,正源源不断往外流出金色的火焰,我慌张地捧起水往脸上抹去,水珠顺着脸颊与鬓角滑落。
此时,钟摆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瞬息间,一切又立刻平静下来,我不再感到痛苦,茫然的回头看去,贝拉错愕的跌坐在身后;同时看到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那只黑色的怪物嗅探着昏睡在台阶下的芙蕾雅。
我急忙举起火铳对准那怪物,
“贝拉!快过来!”
见到我的举动,贝拉瞬间作出反应,迅速来到我身侧,同时手握镰柄一甩,打开约瑟的骸骨。
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只怪物了,它浑身满是黑色的长毛,身上还挂着破布块与染血绷带,如犬类般的脸颊,混浊墨绿的眼睛,似乎是无法完全闭合的上下颚骨,从中流出黏稠的唾液滴下,可以看见两排锐利的尖牙,它四肢趴在地上,后肢要比前肢长得多,有着与人一样的手掌,后足则是如羊一般的蹄子。
我和贝拉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保持着防备的姿态,那怪物看了我们一眼,似乎并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回事,也没有表现出攻击我们的意图,只是继续低头嗅着芙蕾雅,僵持了一会儿,我试着向前迈出一步,那怪物立即看向我发出警告,传出一阵低沉苍哑的嘶吼,我只好缩回这一步。
怪物在芙蕾雅周围转圈徘徊,不时低头轻嗅,不知是下定了决心还是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它张开了血盆大口,若是咬下去的话,大概芙蕾雅的半个身体都会被撕碎。
嘭!
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恐惧,我竟在这时扣动扳机,黑火药装填紧实的猎鹿霰弹倾泻而出,极强的后坐力使我后退了几步,扇形区域的大面积覆盖冲击,很有可能会伤到芙蕾雅,边缘的铅弹击中台阶,留下深凹的弹坑,那怪物被击飞数米远,愤怒地咆哮一声,起身就朝我飞扑而来。
贝拉闪身到我面前,用约瑟的骸骨抵住怪物,我来不及装填弹药,抽出刺剑用力朝怪物的前胸插去,贯穿了它的身躯,可击中的手感却很奇怪,像是刺在了浸水的棉花一样,怪物没有流血,也没有受伤,贯穿的胸口散发出腐烂的浓郁臭味,贝拉一记极快地鞭腿将它踹出去。
天色逐渐变得昏暗,秘境里也有白天与黑夜的分别吗?来不及细想,我快速装填弹药,这之间怪物又数次扑过来,都被贝拉抵挡住,战镰从它身上削了一些腐烂的肉块下来,几回攻击后,见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怪物也不再贸然攻来。
一发火药弹装填好后,没有任何征兆的,感觉只是眨了眨眼,夜幕就这样突然降临,四周的烛灯不点自燃,火苗雀跃欢呼着。
城堡的塔楼里响起撞钟的声音,那黑色怪物开始变得慌张失措,不再警惕我和贝拉,它四下环顾后,惊恐的盯着睡在台阶上的芙蕾雅,敲钟的第三下声音响起,它仿佛逃命似的几下跳跃藏入黑暗中。
几道闪电撕开黑夜,也撕开了我一直压抑的恐惧,不安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我抓起贝拉的手,试图找一个看起来安全的房间躲起来,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想起还睡在台阶上的芙蕾雅,我得带上她。
转过身却看见飘摇的火光照亮了庭院,芙蕾雅周身燃冬着熊熊烈火,一群又一群的黑色蝴蝶飞舞着,争先恐后地扑入大火中,化为黑色的灰烬落在芙蕾雅身上,还有闪烁着亮光的黏稠丝线,层层叠叠的逐渐将芙蕾雅娇小的身体裹缠掩埋,像一颗黑色的虫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