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时的休养,杜蘅已经能下地行走,拧不过杜蘅的坚持,弋随她去走马街寻找她的远房亲戚,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经询问,才得知那间铺子早就倒了,人也不知在何处。
吴矰弋看见杜蘅脸上的失落,他竟有些暗自庆幸,这样,他就有理由将杜蘅留在身边了。
弋说:要不你先留在我府上,待伤好完全再做打算?
本来吴言沉的计划是杜蘅护送吴矰弋安全回城后就撤,但是因为伤势,杜蘅又在吴府逗留了一段时间,杜蘅本就知道这个店铺倒闭多时,她还是固执地要来,为的就是弋说出挽留之话。
蘅要帮助沉计划成功,要帮助沉母亲的牌位顺利进入吴府,自己与吴矰弋多日相处,她感受到他暗生的情愫,这是自己留在他身边掌握情况的好机会,她私自决定,留在吴矰弋的身边。
刚好出来,吴矰弋陪着杜蘅购置物品,却在街上听到他与杜蘅的闲言碎语。
吴矰弋猜测,一定是大夫人搞的鬼。
现在要想办法止住谣言,不然传到陛下耳朵之中,那就是大罪,严重的话,整个吴府都要受到牵连,这王氏倒也是破釜沉舟,他想着。
公主会成为自己的后盾,决不能放弃,杜蘅,他也喜欢,也不愿放弃。如果能祸水东引?王氏身边之人,没有什么可以关注的,吴谦崇呢?他身边那个姑娘洛影。
杜蘅与他现在同坐在马车上,她看出他的思虑,她假意道,“吴将军,我还是走吧,这样谣言就能停止了。”
说罢,她就起身要走,弋拉住起身一半的杜蘅,他说,“不要走……”,杜蘅看向她拉住的手,弋此时才发觉有些失礼,轻放开手道,“你伤还没好,我可以摆平这件事情。”
杜蘅顺势坐下问,“你准备怎么办?”
弋:我想从洛影入手。
蘅默不作声,回府后弋就着手差人去调查。
见杜蘅伤已经好了,却迟迟留在吴府,吴言沉像往常一样去莳花堂喝酒,云实暗中传递消息与杜蘅,让她来此见公子。
厢房内,桌面摆满烈酒、甜酒、泡酒,各式各样,抽屉内则摆满各类兵书、诗书。
杜蘅进入厢房,吴言沉一人在屋内桌前看书,云实在外守候。
蘅进屋后,走近沉抱拳:杜蘅拜见公子。
沉不说话。
杜蘅知道此次唤她来是为何,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留在吴府,她也能时常见到他。
杜蘅是穷人家的孩子,因家中姊妹众多,后又有弟弟出生,父母在一个寒冬抛下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围坐在家中火炉旁逗她新出生的弟弟。
杜蘅衣着单薄地走向郊外,她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死去,她差一点就被雪淹没。
言沉那时候正因为被大哥带去城郊玩乐后抛下,一个人正顶着冷飕飕的冬雪赶着往回走。
他低眉一瞧,发现路旁有一堆堆得极高的雪,像是下面埋着什么东西,他定睛凑上去扒开雪,这才发现竟是一个小姑娘。
他摸了摸她的脖子,还有微弱的跳动,于是将她从雪地中拖起来,将身上不厚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背着她往一步步艰难地往城内去。
吴府的大门已经紧闭,背着小姑娘的言沉怔怔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此时有云实等府内安静下来后,悄悄提着破灯笼偷偷开门准备出来寻找言沉。
云实那时候也小,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堵门的棍子抬起一边放于地上,他扒开一条门缝,抬头就看见言沉正站在门前。
言沉忙背着小姑娘进去,云实去厨房烧热水。
沉将小姑娘放在床上,褪去已经湿透的寒衣,用被子紧紧裹住她,随后在屋内燃起呛人的煤炭,将火盆端到床前,虽然黑烟滚滚还呛人,但总归有些热度,云实烧好热水灌来汤婆子,沉一一将汤婆子在她手上、脚边、身侧放满,又自己用热水烫手,随后用热手搓她的手。
被冰雪尘封的小姑娘在温暖下渐渐苏醒,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自己都举步维艰还不顾险阻救自己的小公子。
随后,杜蘅由言沉暗中帮助,他借吊儿郎当花钱之名帮助杜蘅,将杜蘅养在一个林中废弃的寺庙之中。
他教杜蘅骑射,教她认字读书,两人一起研习练剑,为她取了新的名字——杜蘅。
她也知道他心中最想的就是完成母亲遗愿,将牌位迁入吴府,她母亲认为这样才是有根有魂之人,这是她母亲唯一的愿望,现在成了吴言沉唯一的争取。
他曾经做出过努力,希望父亲将母亲牌位迁入,但每次都迎来劈头盖脸的大骂,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大夫人王氏,告诉他,他是吴府之人,与那个人没有任何瓜葛。
所以,她明白他心之所想,理解他一生所求,她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杜蘅绕过桌子端起茶壶为沉倒茶,沉让她停下,问:伤好了?
蘅在他身旁坐下打趣道:再不好怎么对得起你送的那么多灵芝。
此时沉严肃地问:伤好了为何还不回去?
蘅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留在吴矰弋身边,为你探听消息。
沉:我不需要你这样探听消息,也自会有其他方式,赶紧找时间离开。
蘅解释:我这样是最快捷的,也最保险。
沉冷声:不用。
蘅盯着他的眼睛,软语:让我帮你。
沉依旧冷声:你已经完成了任务。
蘅固执地解释:我在他身边又不危险,现在以恩人的身份留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沉斥声:这是命令。
蘅郑重其事说:我不会让他发现,一旦有苗头,我会选择性离开。
沉:坊间已经有你们的传言,不能再这样下去。
蘅见他在关心自己,瞬然喜笑颜开,即使他一直是冷漠地说着那些话。
蘅认真地说:我已经探听到了,吴矰弋准备从洛姑娘入手,已经在调查了。
沉不容许讨价还价,冷声说,此事我自会处理,给你三日。
蘅见无可商量,喝了一杯烈酒后离开厢房,云实进入房内,云实问,现在怎么办,公子。
言沉想,传言定是大夫人传出去的,但时效性不强,只要有新的消息,人们的视线自然就会被转移,只要成不了气候就行。
言沉沉思片刻,让云实出去散步消息,各大家子弟的那点暗事总是人们喜欢议论的。
杜蘅回府后就向弋提出离开,弋不舍地问:是因为坊间传言吗?我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你不必忧虑。
杜蘅看着弋的目光,她说,只有我离开,谣言才能停止。
弋继续道:那我日后去何处寻你?
蘅道:我想先回一趟老家,祭拜父母,之后再作打算,来日方长,有缘再聚。
杜蘅决绝地离开,弋并没有查到洛影什么,他一面不舍,一面担心谣言之事。
但是谣言并未因杜蘅的离开而停止,仍在暗暗发酵。
沉所扔出去的暗事并水花不大,加上大夫人的人察觉到了,未能压下。两方之间僵持不下,沉只好拿出更为吸引人的事情,那只好从自己这边入手。
晚间,他回到房内,蒼葭一如既往地坐在窗下看书,等待自己。
沉犹豫之后问道,你最近在为松节寻郎婿?
葭为他倒水,自然而然地回答,是啊,有什么好男子推荐?
沉试探着说,要不我们举行一个选君会?为松节挑选中意又喜爱的?
葭也得知近日杜蘅与吴矰弋之间的事情,听沉如此道,她突然有了戒心,想也不想推辞了他的好意。
沉见她拒绝,也不再多言,而是拿出被褥,睡下地板之上,叫蒼葭早些休息。
葭睡不着,心中暗自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