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族营盘越来越热闹了。
士兵开始忙碌,喧闹声、吵架声和猛兽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使得这座难得一见的蹩脚军营,充满了颇有喜感的生机。
荀由正走着,抬头看到伦西克迎面走来。伦西克眼睛浮肿,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学士,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反对白熊军团加速南下,抢占更多的土地呢?难道你不希望为泰德报仇?”伦西克冷冷地问道。
“说实话,我的愿望不仅仅是杀掉偷袭者,还希望推翻心里没有七子之神的独裁者。他们打破了北靖平静的生活,让百姓再次陷入到刀兵之苦中,必将被世人遗弃。”
“是啊!那么你为何不配合我呢?至少我们还是老友。”
“白熊战团只有五百多头白熊,能够击败中土诸国吗?北靖已经足够养活白熊战团,萨摩会冒险?”
“你太看重萨摩了吧。”
“其实,我更看重伦西克。”
“什么意思?”
“伦西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荀由难道不知道吗?你从未放弃过对亚夏大陆的觊觎,曾经还怂恿泰德独立,挑战银夏帝国的霸权。”
“荀由,你以为泰德没有争霸的心吗?我告诉你,田垦曾经偷偷到大柏岭内,就是为了寻找预言水晶球,确定泰氏崛起的预言。”
“我怀疑,泰氏崛起的预言就是你散布的呢!”
“如果泰德无心,预言何至于搅乱他的心智,试图通过项公进入帝国辅政之列?田垦在北方设置暗线,收集各国消息,难道不是为了泰德独立打算?”
“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莫非都是桑楠说的?”
“难道伦西克只认识一个桑楠?帝国权贵那么多,有心争夺最高权力者可不在少数呢!”
“伦西克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你已是笼中之鸟,讲出来还能改变什么吗?”
“是啊!我想知道,除了桑楠之外,熊族还与谁关系密切?”
“你该听说过亚夏堂吧!”
“原来如此。”荀由总算明白,北靖落到今日地步,可能正与亚夏堂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还可以告诉你,亚夏堂许诺熊族,只要能够配合亚夏堂,北方土地都是熊族的。”
“然而,伦西克没想到白熊战团出现,打乱了你与亚夏堂的计划,只好改变策略,想借助白熊战团的手,得到熊族期待的更多土地。”
“的确如此。白熊战团出现确非我所愿,亚夏堂也无法左右,只能激发萨摩的野心,让他为我所用。”
“恐怕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萨摩不会傻到做你的急先锋,你千万不要低估了他。”
“人是会改变的。”伦西克冷笑道。
“至少我不会改变。”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萨摩的白熊战团永久占有北靖!这些土地上的人们,将成为熊族人的奴隶。”伦西克冷冷地说罢,径直向萨摩的大帐走去。
亚夏堂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能量,能怂恿伦西克甘心情愿冲锋陷阵,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泰氏崛起的预言会不会是亚夏堂散布的呢?莫非泰德拒绝了亚夏堂,才导致北靖有此大难?荀由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萨摩由伦西克陪同,一起走出了大帐。
这场会面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会出现一场惨烈的大战吗?双方会握手言和吗?荀由边想,边迎向萨摩。
“学士休息得如何?”萨摩笑道。
“还好。”
“那就随我一起见证孤竹联军如何回应白熊战团吧!”
白熊战团整装待发,熊族辫子军气势汹汹。
五百多头白熊排成几列,大嘴喷着热气,眼睛周围结成了霜。辫子军骑手的马离白熊远远的,显然惧怕这些庞然大物,使两支支队伍界线泾渭分明。
雾气慢慢地消散,太阳不再哆哆嗦嗦,跃上了远山之巅,绽开了笑脸,仿佛是在嘲笑征战的人们。
白熊战团率先出营。骑手们的队列散乱而不整齐,却显得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相比之下,熊族辫子军倒显得有些狼狈。不少战马跳跃着,甚至回过头咬背上的骑手,一匹铁青色的马直接撞在营门上,引得骑手大声叫骂。
幽蓟、望海和栗北方三国联军严阵以待。
联军旗帜颜色绚丽,迎风招展,呈现各国图腾之象。幽蓟的图腾是鹿,大旗上绘的便是一只腾空跃起的大角鹿;牛在望海地位崇高,望海大旗便是踏浪欲飞的青芒大牛;栗国大旗绘制金黄麦田,彰显着对土地的崇拜。
望海青云战团的精牛战车居于中央。
精牛战车由四头青色大公牛驾辕,战车离地半人高,厢板箍得紧紧的,可以护住战士的下身。车厢内除一名驾车者外,有三名甲士配戴战剑、弓箭,还有三名步卒手执长矛。战牛身上披着护甲,牛角则绑着尖刀。一旦这支精兵全速前进,怕是难以有人阻挡下大军脚步。
幽蓟精锐居于左侧。骑兵头盔上铸着两只鹿角,因为盔甲造型的怪异,一直被亚夏大陆各国嘲笑。
栗国精锐在右侧。人数远比不上其他两国,但是栗国士兵斗志昂扬。
除了三支精锐,数万名步兵组成的方阵位于其后,其中还有坤国旗帜。
荀由远眺孤竹城,孤竹城极其高大雄壮,纵是昭阳城也不遑多让。城墙上堆积着大量的滚石擂木,像一座座小山包,许多弓箭手正在墙上走来走去。城头上飘扬着旗帜,旗尖刺闪着点点白光。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使墙上大片苔藓化作战衣一般,孤竹城似乎鼓足了勇气,准备拼死抵抗北方异族。
联军前列有许多大将。青云战团前有一辆高大的战车,里面站着一位身穿乌金铠甲的将领,正对旁边的副将说着什么。
幽蓟精锐骑兵由两员大将统率,其中一位上了些年纪,蓄着两撇胡子,另一位身体壮实,脑袋圆滚滚的。荀由知道,留两撇胡子的是成名已久的芒牟,家族是出名的军事世家。脑袋圆滚滚的是暴鸳,出身幽蓟贵族,又是当今幽蓟雁飞君康乾的姻亲。
栗国阵前立着大督辛衍。辛衍相貌平平,身材也不高大,但是统兵御敌却很有一套。为了支持北靖六镇,抵挡北方雪国熊族南下,当时担任普通将领的辛衍,曾多次代表栗国为北靖运送补给,与荀由很熟悉。
据说,辛衍为了提防望海青云战团,发明了地桩刺排阵。地桩刺方便拆卸组装,可以在战车冲锋时,起到破坏牛群冲锋速度的作用,还能够有效杀伤战牛。
辛衍会不会在军中布下地桩刺排阵,应对白熊军团的突击呢?荀由一边想着,一边搜索桑柁的踪迹,可惜在联军中并无发现。
这时,辛衍和芒牟交流一番,又和望海主将说了几句。随后,辛衍骑马和望海国领车一起离开大军的阵列,慢慢地向白熊战团走来。辛衍的坐骑是一匹短尾巴枣红色的战马,马的额头上有一小撮白色的毛,迎着北风飘飘荡荡,如同一支芦苇花。
望海主将面色淡黄,长着两道浓眉,眼睛射出逼人的光。盾牌手围在他两侧,看得出十分紧张。
他们害怕了!荀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