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一石屋。老夫妇俩吃完中午饭,老妇在屋里坐着纳鞋底,老头在门口坐着抽旱烟。
老两口养了条狗,名为“楞子”,在老两口之间跑来跑去地玩,跑了好几圈,得了些笑骂和抚摸,趴在老头坐的木墩边上,脑袋搁在地面,眯了眼打瞌睡。
老头正抽烟,就见楞子忽地跳起来,向着房前山道狂吠。
老头看看,山道弯弯,林石静静,哪有一个人影?
老头知道,楞子绝不会乱叫。他也不叫住楞子,自己起身,进屋去,很快提了支猎枪出来。
老妇已经拎了个包袱,出来也不问,转到屋后,走上屋后小路。
老头喝一声“楞子”,便也向屋后上山小道上走。
楞子停了叫,愣一下,快快跑在老头身前身后,上了后山高处。
也就是七八口烟功夫,房前弯弯山道上,出现了人。
这是一支队伍,奇怪的是,二十人左右,分作三拨走行。
最前面两人,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步子忽快忽慢。
中段十多人,走得从容,稳稳前进。
后面两个,拉开十多公尺,也是东张西望,步子忽快忽慢。
林子里老头和老妇向下看,楞子也向下看,两边嘴皮子抖动,发出呜呜威胁声。
老头摸摸楞子脑袋顶,低低咕噜一句。
楞子停了低低呜呜声,嘴皮子也停了抖动,只是警惕地下望。
从稀疏草木间看下去,只见约十个人站在一起,四面各站一两个。
这些人都是精壮汉子,一人背一个背包,有的手里提了长枪,腰里还插着短枪。有的把长枪背在背上背包边,手里提着短枪。
只有一个长大汉子,手上拎一挺轻机枪,背上除了背包,还交叉挎了子弹带,还斜背了一个方方的帆布挎包。
“应该是一挎包子弹。”老头想 。
这些人都身着便衣,有的光着脑袋,有的头上缠条头巾。
衣着上完全一样的,是每人脚下的胶鞋。
有人说话:“----屋里没人。”
一群人中,一人说话,听不清说了什么,就见中间一群人中,走出几个,进了屋里去。
老头看看老伴,见她眼中疑惑,便极轻声地说:“应该是队伍,不像是苏维埃红军的人。”
下面有人说话。
老两口向下一看,吓了一跳。
一个肥肥的红脸汉子,站在屋后小道起始处,向老夫妇藏身的地方说话。
楞子动一动,想冲出去。
老头早有预防,手按住了狗背,要狗“不叫,也不要下去----”
肥肥的红脸汉子说:“上面的乡亲,不要害怕,我们是赤党领导的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我们为了,这个,打敌人的警备部队,和侦缉队,游击到这一块地区来了!
我们要打扰乡亲一阵子。也没别的,就是想用乡亲的家里用具,烧些热水吃用。
我们队伍有纪律,这个乡亲们想必知道,所以----”
老头觉得手下的楞子又在使劲,想站起来冲出去,便低低说一声:“楞子不动。”
下面那肥肥红脸汉子笑说:“上面乡亲,我听到你的动静了。不要害怕,我们真地是,这个,保护乡亲们的队伍。
我说话不是假的,好,这样吧,你们不相信我们,我们就请你们下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信,你很快就可以见到。”
这时候,楞子汪汪地叫了两声,叫声充满愤怒。
老头一手没按住,楞子窜出去,不过仅窜了两大步,就站住了,对着几步外大树,又是两声狂叫。
下面红脸汉子笑道:“上面乡亲,你看见了?所以我说呢,我不会骗你的吧?我们不会伤害您老二位的!
你叫住你的狗,都下来吧。
你们应该是老两口吧?
我从你们家里的摆设看出来的。哈哈----”
老头和老妇都看见了,从楞子对着狂叫的侧边那棵大树后,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站的位置,等同近在咫尺!
老夫妇根本不知道这年轻人什么时候到了那大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