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清欢
言青柏中午上完课回来，手里还提溜着买好的午饭食材。李慎还在床上补觉，他没把人叫醒，而是先去厨房把汤炖上，把饭煮上，再把菜切好。一切准备就绪后回到卧室，李慎还是没醒。
再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
“慎慎，该起床了——”言青柏半跪在床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把她给摇醒。
李慎缓缓地支起身子，在他的帮扶下勉强坐起，脸色有些憔悴。言青柏用温暖的手掌贴了贴她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他收回手，自责又担忧地盯着她的小脸，“感觉怎么样，还是很疼？”
“好多了。”室内空调温度调得很高，李慎在被子里窝了一上午，出了不少汗，短发黏糊糊地贴在脖颈上。
“能下地吗？”
“应该可以……”她拨开被子，低了头去找鞋子，这才回想起来，昨晚是言青柏抱她进卧室的，鞋子应该还在客厅沙发底下。
言青柏轻松把她抱起，回到了昨晚的沙发处，为她把棉鞋套好在双脚上。
“你要不要去冲个澡？”
“好。”李慎慢吞吞直起身，右手护着腰，往浴室方向挪动脚步。
言青柏本来紧紧跟在她身后，被她坚决地支开了。再这么腻歪下去，她怕他跟进浴室帮她脱衣服甚至洗身子，万一她又一个没忍住，遭罪的还是她。
细水流长，慢慢来才好，急功近利可不是什么好品质，毕竟，谁疼谁知道啊……
李慎洗完澡出来后，感觉一身清爽，疼痛也没这么敏感，似回光返照。言青柏彼时正把换洗的床单丢进洗衣机，在机洗之前，还特意揉搓了搓那抹尴尬的嫣红。他这是担心机洗力度不够，这片红色会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
这可比昨晚帮她洗贴身物品更让人面红耳赤。似乎是预感到了她的羞赧，言青柏听了动静也没偏头看她，自觉搓得差不多后，把床单丢进洗衣机，除此之外，还从洗衣桶里拿出被套、枕套往里丢。
怎么有种事后翻脸不认账的即视感？就差他叼根烟甩一把红彤彤的毛爷爷在她脸上了。
李慎后知后觉地抖了个激灵，对自己有些无语，一天天的，脑袋里想得都是些什么啊……
时候到了，诱人的美食气味从厨房飘过来，李慎精神为之一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诸脑后。言青柏见她欣喜的模样，过来熟络地揉揉她的头顶，她配合地随着他的动作夸张地左右晃动脑袋。
“你煮的什么啊，这么香？”
“闻不出来？”
她已经连智商不在线了，嗅觉自然也跟着跑没谱儿。
“家常菜，海带排骨汤。”
好吧，是挺家常的。还以为他会大鱼大肉地弥补她，事实上，他做菜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平平淡淡的，但入嘴后倒是回味甘甜。
“病假期间，你想住哪儿？回３０１吗？”
这是在赶客？事后翻脸的即视感又来了……
“就住这里，睡你床上。”她特意和他作对，偏不按他的期待做选择。
言青柏眨巴眨巴眼，叹了一口气，抬手挠了下前额的发际线处，一副很难办的糟心模样。
“那我睡沙发。”４０６就两间客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哎呀——”李慎去环他腰，“这段时间我会乖乖的，不会折腾你了。”
“真的？”
“字字属实！”
“你写份保证书吧……”
李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到做到，绝对不乱来了。”
“……”他半信半疑，不置可否。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也折腾不动啊。”她循循善诱。
原来是情况特殊，迫于无奈，被动为之，这回，言青柏松了一口气，信了她的话。
随后，言青柏去书房给她找出那本中草药图鉴。她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书，言青柏去厨房忙活，一切又转瞬回到昨天晚间时光。吃饱喝足后，他回卧室睡午觉，李慎怎么都不想再粘床了，睡了一上午，她可真的是躺得够够的。
午休过后，他回了教学楼授课，李慎则继续盯着那本图鉴，盯累了就去网上挑选书籍。她吐槽书房里专业书太多，过于无聊，言青柏便应允她去网上随便买几本，可以是小言情，但不能一看名字就露馅。
这……大概是怕被冯青音或程唐嘲笑？
随它吧，她加购购物车，他付账，这本就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嘛。没有一个女人会和免单过不去。于是乎，李慎买了好几本童话书，中英文都有。
一切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们吃饭，闲聊，和昨天无异常。等她身体状况好一点，言青柏答应开车带她去逛逛隔壁的学校。
只是，晚上的时候有所不同。临睡前，她本想把头上的小夹子放进床旁的小抽屉里，意外地看见了橙红色的长方形包装盒，整整齐齐地摞着，量不少，正中写着Ｄ字打头的英文单词。
李慎有些气不过，故意把抽屉关得很大声。
“言青柏，你不相信我？”
他闭了眼，表情淡淡，“以防万一。”
好嘛，李慎决定接下来两天都不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了，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清心寡欲、不近美色的人。开玩笑，历经了实习和考研的洗礼，她的自律力可不是盖的。
不过，一切打脸太快。
次日清晨，言青柏洗漱后准备赶往一附院上班，临行前来到她床前，弯腰唠叨地交代注意事项，她迷迷糊糊地去勾他的脖子，随后就往他嘴角吧唧了一口，还有些懊恼亲歪了地方，她本来想亲他的双唇来着。
这三天假期，说短不短，但也说长不长，一晃而过。李慎２７日当晚坐言青柏的车回了老式教职工大楼。楼下分别后，一进３０１的门就被纯纯用八卦的眼神盯着。
是八卦，也是明知故问。这就和凑热闹分等级一样，亲耳听到远比自己私下揣测要来得振奋人心。
“吃上天鹅肉了？”
李慎抬了下眉毛，坚定地“嗯”了一声。
纯纯激动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一脸骄傲。可以啊，出息了哈，吾辈楷模呀。
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对劲，疑惑问道。“那你还回来干嘛？”
“病假结束了，明天去一附院实习。”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们离夫妻就差一本结婚证了，还搞什么异地恋啊？”
李慎一头黑线。不就新、老校区的距离，鬼的异地哦。她卸下肩上的书包，把包里的东西归置，又去卧室准备好明天实习要用上的东西。纯纯那厮像个跟屁虫一样，不厌其烦地在她身后嗡嗡嗡。
“言老师不会事后翻脸不认账吧？你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把你介绍给他的亲朋好友了吗？难道准备一辈子不见光？”
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丝毫不顾及言青柏送她上下考场的事。纯纯不满李慎不在乎的态度，拉着她就近坐在卧室的床面上，揪着眉毛郑重道，“李慎，我觉得这事有诈。咱得最好多留个心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慎无奈了，鄙夷地看着她，对方眼神坚定无比，“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
认真地天马行空吧？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慎反问。
“当然！”纯纯点头。
“那周董呢？”
此话一出，绝杀。
李慎站起身，继续收拾物件。纯纯愣在远处，居然真在仔细地考虑她的问题。李慎也没管她，收拾好后，掏出之前实习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给临床各科常见病进行汇总分类。
某刻，纯纯重新来到她身侧，“我想明白了。”
她好奇地反问，“怎么说？”
“李慎你个白眼狼，你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哦，这样……
那她李慎也明白了——她李慎是白眼狼，她纯纯是一根筋。没有人能取代周杰伦在纯纯心里的位置，不管情敌还是闺蜜，不管是男是女。
这样一来，她们俩不愧是好姐妹，绝配啊。
次日，重新回归实习生涯，再次见到学霸夫妇，四人组又过起了为病人肝脑涂地的日子。
明面上，李慎和言青柏算是在一家医院工作。她轮科值班，他在病理科看片。
事实上，相见的机会却少之又少。上午各有各的工作要忙，午饭后倒是有一段空闲时间，但言青柏作息规律，中午肯定是要午睡的，李慎不想任性地搅乱他的生活节奏，也就没见上面。偶尔在微信上发上三两句消息，没说几句，便劝他早点午睡。下午又是一阵忙碌，而下班后，饭一吃完，冬天的夜晚便降临了。
李慎每四天一个大夜班，言青柏次日要上课或上班，当晚要赶回新校区。元旦当天，一人值夜班，一人开组会，竟也没在一起跨个年。
鬼使神差的，还真就开启了异地恋的模式。每天最漫长的联系还得数睡前的通话。
腊八当晚，正巧碰上在肝胆外科值夜班。急诊科收了个胆囊穿孔的病人，会诊后，紧急手术。晚上十点钟，李慎便跟着上了手术台。忙完后，已经是次日凌晨。
下台后，带教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道了声“腊八快乐”，她这才恍然发觉错过了每晚的通话。
点开手机后，有言青柏数十个未接来电，也有纯纯发的语音消息，大概是解释了言青柏不放心她上夜班的事。
现下是凌晨两点多，李慎纠结着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按道理，他应该已经睡着了，最后一个未接来电也是一个小时前的，万一一通电话吵了他的好梦可就不妙了。
要不，发个消息试探一下？
正好点开他的微信对话框，他的电话就拨来了。
“喂，我刚下手术——”她本想解释未及时接电话的原因，不料被他心急地抢了话。
“我在住院部楼下，你下来。”
“……啊？你在楼下，现在？”
“对。”
李慎听着他肯定的回答，依旧不敢相信。飞快地脱下绿油油的手术衣，换上衣服后冲出二楼大门，来不及等电梯，就近沿着消防楼梯飞奔去了楼下。
言青柏就站在大门口等着她，身后是楼栋间的路灯，凄凄惨惨地，把他的影子拉得冗长。看见了人，李慎跑上前，还没站定，就被他一把拥入了怀。
“我今天上夜班，白天忘了跟你说了……”她干巴巴地解释着，他却一直不吱声，耳侧传来他温热的气息，扰得人心痒痒。
“纯纯不是跟你跟你解释了吗，你怎么不听啊？大晚上的也不睡觉，大老远地跑过来，明天不要上班吗？”
说的是埋汰他的话，语气却娇嗔得很。得了便宜还卖乖，装腔作势地给出责怪，其实是温柔地打在棉花上。
抱了好一会儿，言青柏才松开了人。双手来回摩擦她的脸颊，忧愁的脸盘近在咫尺，“冷不冷？”
“还好。“
也许是光线太暗，也许是她眼神不好。这张脸才近半月没见，却感觉憔悴了许多。
“把你值班表发给我。“
他突然由关心转为命令，她有些没跟上思绪。回过神后，在他的注视下点开了手机。谁知，他的眉毛揪得更深了。
一发完轮班表，他便经直拿过她的手机，在微信里把他的账号置顶，随后又为他的号码设置了快捷键。
正巧，带教和其他几位夜班医生下楼，撞见了靠得近的两人。李慎尴尬地打招呼，医生们都是过来人，笑着点点头，迈腿回了值班室。
带教则骨骼清奇，笑盈盈地看着她，八怪又乐呵地问道，“小李，这是你男朋友？”
“是啊是啊……“
“我寻思你是个踏实上进的好姑娘，本来想介绍我侄子给你认识呢。可惜，有缘无份啦！“
“我是她未婚夫。“这话说的，极其认真而霸气，不容置疑地捍卫他的所属权。
“嘿嘿，您见笑了。我刚刚惹他生气了，还没哄好。“李慎向带教赔笑，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就像支烟花”嘭“地一声蹦到了天上去。
“哈哈，行行行，我不让科里人打小李的主意！”
这中年佛系男子被言青柏的样子逗得憨笑，顺道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脸熟。在他还没彻底把人认出之前，李慎把人给支走了，还领得了提前下夜班的奖赏。
李慎勾着他的手晃了晃，眨巴着眼睛问他，“咱们去哪儿啊？“
“回去补觉。”
